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沽儿恢复了些许力气,忙对神龙道,“泓峥,方小姐的魂魄在哪里?我们要快点找到才行!”
可身边的一狐一兔却没有附和她。
胡素素越看方绒夏越不顺眼,她现在倒很同意泓峥的观点。
“哼!那个方寒盟不是她亲爹吗?将村长害的这样惨,我看是有其父必有其女!谁知道他们是不是一伙的!将村长骗来,赶尽杀绝”
圆圆也附和道,“沽儿,还是不要救她了,我看她是畏罪自杀”
一狐一兔齐齐点头,都笃定方绒夏是怀罪自尽。
沽儿听她们这样说,也有些动摇,她望向神龙,想听听他的意见。
泓峥此时倒很客观,他言明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找到方绒夏的魂魄,她身前有无罪过,可以看地府的判定,如若她真的参与了谋害春从,他们也可当面质询,使真相大白。
圆圆与胡素素听了他的话,不再有异议。沽儿却又犯了难,彼时珍娘是在折华山中徘徊,轻易就被发现了,那方小姐的鬼魂难道也在死去的地方吗?
女孩提议再去一趟岽中城内的方府,可泓峥却剁剁脚下,将土地唤了出来。
“小神龙,找老夫何事?”
“土地,带我去一趟地府,我要查查此女的魂魄所在”
土地捋捋胡子,望向泓峥手指的方向,那水面上漂浮着一个少女,已然没有了生气。
“嗯可以是可以”
“那我们出发吧。”
土地惊愕,“现在就去呀?”
泓峥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矮小的土地公公只好妥协,“好好好,现在就去,现在就去”
某条龙刚想在临走前嘱咐三个女孩回村去,可他看着沽儿,忽然想到一事。
“沽儿,你同我一起去吧,那方绒夏是个女子,如果她并无过错,我不知能不能劝动她跟我回来”
女孩忙道,“我跟你一起去!”她又看向土地,“土地公公可以吗?”
唉,那条龙都发话了,谁敢违逆?
土地同意女孩一同前往,又对她道,“你那爷爷也在地府,想来能够见上一面”
沽儿听到能见着爷爷,终于露出了浅笑,此时已是暮色时分,她告别圆圆与胡素素,待她们回了村,便启程同泓峥一起前去地府。
土地爷爷将一种纤薄的白色符纸分发给他们,用以蒙住口鼻,防止泄露活气,随后,他举起手中的拐杖,那拐杖漂浮在半空中,围绕他们画下一个金圈,须臾间,大地破开,露出通达冥府的捷径。
他们顺势而下,慢慢进入深不可测的地底。
冥界晦暗,不见天日。沽儿紧紧握住泓峥的手,走在一处无声无息的隧洞中,她什么也看不见听不到,脚踩着的也不是实地,而是虚浮如水的一片,她只能凭借手上的触感,安慰自己不要害怕,没事的,神龙就在她身边。
泓峥与女孩十指相扣,丝毫不敢放松,她的手因恐惧愈发冰冷,他想渡些温热灵气给她,可刚一运功,那些灵力就随之外溢,四散消失。
走在前方的土地开口道,“小神龙,此处是无相洞,不宜动用灵法,还望谨记”
“嗯”
泓峥收敛灵修,默默牵住女孩,继续朝前走,他此番也是第一次真正前往地府,所以格外谨慎小心。
前方出现了淡淡的幽光,他们终于走出了隧洞,沽儿微微眯起眼睛,打量周遭。
他们仿佛来到了一处天地颠倒的境地,那天上有一座倒悬的山,山上不生草木,而是光秃秃黑黢黢的一整块,山峰嶙峋锋利如石笋,不时还有碎石断裂,掉落下来。
而下方是两条蜿蜒的大河,一条流着赤水,一条流着黑水,那赤水河的气味尤其明显,混合着血肉腥气,熏得女孩睁不开眼睛。
此间的光明是天上一座巨大的火轮,那熊熊燃烧的巨轮由三个缠绕交织的火环组合在一起,永远旋转着,远远看去像一只不断眨动的眼睛,泓峥动用天眼通,可以看见火轮之上绑缚着无数小鬼,他们受着极致火刑,痛苦哀嚎着,仿佛无穷无尽。
此种地界谁也不愿意多讲话,土地用手势朝前指了指,示意泓峥与沽儿跟上他,他们顺着黑水河一路向上,又穿过一个满是幽魂呻/吟的隧洞,才到达黄泉。
所谓黄泉并不是一片真正的泉水,它形似一条长河,可是细看却凝滞不前,泉水两岸盛开着血色的曼珠沙华,一簇簇如鬼手一般招摇着,他们穿行其间,都目不斜视,避免看见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有游魂散鬼三三两两从开满烟紫色花朵的怪树后探出头来观望,他们大都保持死时的模样,有的甚为凄惨,不是断了头就是只剩半截身子,他们发出桀桀的惨笑声,沽儿听了毛骨悚然,差点被自己绊倒,泓峥见状,环着她的腰,带她快速行进,离开此地。
他们穿越数片诡异之境,好不容易来到十殿阎王的领地,土地带着他们走向第一殿。
这第一殿的管事阎王是秦广王蒋,负责判定好恶,将众鬼魂分流,引向轮回路或是押送地狱,沽儿的爷爷正在此处,当一名判定功过的文书。
驻守此殿的鬼吏认识土地,闲谈几句就放他们进去了,殿内烧着绿色的幽冥烛火,长长的帷幔在空中无风自荡,几百名鬼差文书席地而坐,每位身边都有厚厚一摞卷宗需要批阅,沽儿偷偷观察,那些卷宗会自动在书案上铺开,又自动闭合,卷纸永远翻不完,处理完一本,下一本就会立刻垒上来。
女孩就这样细细搜寻,在其间望见了自己的爷爷。
“爷爷!”她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喊出了声。
一时间,所有鬼差都看向他们,屠海也听见了熟悉的声音,震惊地看过去。
真的是那孩子!是他的孙女沽儿!屠老伯慌忙起身,穿过同僚密集摆放的书案,提着衣摆冲向女孩。
“沽儿!我的孙儿!!!”
爷孙俩久别重逢,抱在一处痛哭失声,泓峥看到此情此景为之动容,而土地却劝两位稍后再续亲情,那帮鬼差还各个抬着乌漆嘛黑的眼珠子盯着他们呢!
屠老伯擦了擦眼泪,拱手笑着对土地道,“不打紧,我与他们的关系都很好,不会有谁说闲话的”
不过此地确实不宜交谈,于是屠老伯将三位领到一处僻静角落,这才重新叙话。
“好呀我的孙女长成大姑娘了”
屠老伯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了,他望着沽儿极为欣慰,他又看向一旁的泓峥,认可地点点头。
清明节祭祖,沽儿当日捎的话他已经收到了,他的孙女很有眼光嘛!竟然与这样一条强盛非凡的龙在一起了,看他们感情甚好,屠老伯也就放心了。
沽儿将近况一一汇报给爷爷,请他不用担心,她现在长大了,还成为了一位独当一面的医者,为大家医治疾患,每天都过得很充实。屠老伯摸摸孙女头顶,感慨万千,他没想到与她还有相见的一天,可纵有千言万语,种种不舍,他也不能久留他们。
“冥府不宜久待,你们快些办妥要事,速速离开”
沽儿见爷爷这么说,也立刻说起此行的目的。
“爷爷,我们想找一位叫方绒夏的姑娘,她是岽中知府方寒盟的女儿,今日投井自尽了”
女孩简单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爷爷,屠老伯捋捋花白胡须,让三位跟上他,一起前往另一处机密地点。
他们一路上垂首不语,躲避着各式鬼吏,最后抵达一片苍白色的竹林,竹林中央有一个大池塘,池水里有一只浅肉色夹杂斑点的巨大怪鱼。
说它是怪鱼,其实沽儿一行也不清楚它究竟是什么,那“鱼”长着四只短足,有一个扁扁的长尾巴,脸颊上长着一簇簇须子,眼睛却小的像绿豆。
屠老伯说它是某种蝾螈,已经在地底活了几十万年了,他将方绒夏的信息一一告诉它,那肉呼呼的蝾螈便摆动起尾巴在池中畅游,没一会,它便停下来,开口说话了。
那声音竟然就是屠老伯自己的,蝾螈模仿他的腔调,道出了方小姐的所在。
“方绒夏在奈河桥上,马上就要喝碗孟婆汤了”
听到这话,几位俱是一惊,屠老伯急忙带着他们赶去桥边。
奈河桥上浮着层层青烟,桥下的黄泉水中,不时有鬼手挣扎地伸出来,无功无过的鬼魂如行尸走肉一般慢慢挪着沉重的步伐前进着,前尘往事终须了,他们踏入轮回,迎接自己的新生。
“方绒夏!”
泓峥远眺看不见尽头的队伍,一眼就发现了她,那方小姐手捧孟婆汤,就要缓缓喝下,情急中他只能飞身过去,将汤碗夺下来。
阴阳脸的孟婆不满地打量他,此地怎么会出现一条龙?她刚要质问,沽儿的爷爷就走过来,拱手作揖请她通融片刻。
土地在一旁看热闹,这屠海在冥府很有些鬼脉呀!到哪里都能说得上话,是有些交际才能。
屠老伯劝动孟婆,使眼色给孙女和神龙,让他们快些与方绒夏交谈。
泓峥不由分说将那碗孟婆汤递给了方小姐身后的鬼,绒夏被挤出队伍,只能走到一旁与他们站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