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泓峥遥想当年,自己也是懵懂无知的年纪,他喜好修炼功法,长到三百来岁,还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
他与春从一同长大,那一年,他的表哥刚刚游历完人间,回到山中,建了所小竹屋。
春从喜好读书远游,对人间尤为向往,他文采斐然,三百岁时也是意气风发,便偷偷冒充成凡人,参加了科举。
没想到,考试一路捷报频传,他中了进士,马上就能赴京师参加殿试了,紧要关头,他终于还是怕暴露了身份,假死逃遁了。
某一日,泓峥闲来无事,游荡到表哥的小竹屋巡视一番,他翻阅着四书五经,各种典籍,觉得甚为无趣,正在百无聊赖之际,他忽然瞥到书架最顶端的几个卷轴,他好奇地取下来,解开束绳,展开来看。
这一看不要紧,惊得他眼睛都直了,这就是传说中的春宫图,画工倒是非常细腻,描绘了各种交合姿势,简直无所不有。
年少且血气方刚的泓峥被刺激的面红耳赤,呼吸粗重,他细细阅览一遍,才将卷轴合上,脑海中泛起绮念,但让他最吃惊的还是这幅画属于谁。
没想到呀没想到,天天正经无比的春从,原来是这样的表哥。
泓峥有心揶揄他一番,于是手拿卷轴,好整以暇地坐在竹椅里,等那鲤鱼精回来。
春从傍晚才归,幸而他是妖,在晦暗的屋中一下便感知到了泓峥的气息。
“你怎么来了?”他点起烛火,看向自己的表弟。
“表哥,你看这是什么?”泓峥轻笑着,将卷轴抛上抛下。
春从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他颧骨微红,沉着脸一把抢过卷轴。
“谁让你乱翻我东西的?!”他疾言厉色,呵斥着泓峥。
“别害羞呀表哥,我看了,也就那样吧,没什么大不了的”黑龙装出一副经验老道的模样,无所谓地谈论。
春从将东西收好,这确实是他偷偷购买的,他在人间考学期间,喜欢上一位大家闺秀,他之前也不通晓男女之事,同期的考生们,闲暇时邀他去秦楼楚馆,他也推脱说不去,不过他的确好奇,于是便买来一些画本当做参考。
想到此处他不禁黯然神伤,他与那名女子的缘分,也因自己的“死亡”而无疾而终了吧?
往事如烟,泓峥忆起表哥被自己抓包后,又羞恼又伤心的神情就想笑。
沽儿见他想事情想到出神,于是在他眼前挥动小手,泓峥一把攥住她的手掌,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女孩,玩味一笑,在她手腕内侧印下一吻。
沽儿又害羞起来,泓峥却心态平和了许多,他们还有很多时间,慢慢来吧。
这一夜,泓峥穿着内衫抱紧沽儿,安然沉眠。
秋意渐浓,早晚凉风习习,不过麻多不似历颂四季分明,一年四季都偏潮热。今日是中秋,也是妖族的拜月节,趁着天气难得凉爽,沽儿将被褥架起来晾晒,此时忽然有柔婉之声叫着她的名字。
“沽儿,沽儿!”珍娘远远地呼唤她,神色非常雀跃。
女孩站在原地,也很好奇珍娘今日为何如此高兴,她越过她看见了山魈,他慢吞吞地走路,这只原本壮硕的山中精怪,经过这些时日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了,仿佛只有一口气吊着,所以珍娘为了体恤夫君,尽量不出门。
今日定是有大事发生,他们才会一同前来。
“沽儿,我感受到了,我真的感受到了!”珍娘握着她的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珍娘你慢慢说,到底是怎么了?”
“我感觉到我的身体了,它好像已经恢复好了,我想回去”
回到肉身中,还阳重生。
沽儿听到此话,也兴奋不已,这就是魂魄与血肉之间的重新连接吧,委蛇老师所著的医经中,果然都是金科真言。
两个女孩相伴来到书房,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委蛇,他也很高兴,嘱咐她们最后关头,切不可毛躁,还是要按照步骤来,沽儿连声答应,便和珍娘一同前往山魈的巢穴。
“皓。”委蛇叫住慢吞吞走路的山魈,“从今以后,你的灵气便可逐渐恢复,吃了这么多苦头才换来的媳妇,可要好好珍惜呀。”
“是是”瘦弱的山魈连连点头,表示一定谨遵神医的教诲。
沽儿与珍娘等山魈回来后,才开始行动。他们一起将悬吊的花苞平放下来,女孩检视一番,见一切正常,便告诉身边的夫妇,她要开启包裹肉身的花苞外皮了。
在场众位都是一脸紧张,沽儿半蹲下来,用砭石做的小刀从花苞的底部向上割,她一边切割一边揭开,只见首先出现的是一双白皙的纤足,接下来便是腿部、身躯、颈肩和头。
珍娘的肉身恢复的很好,几乎没有瑕疵,只是山魈的妖气让她的头发变得银白一片,珍娘倒是很喜欢,觉得自己与夫君更般配了。
沽儿重新念咒施法,让珍娘的魂魄与肉身重合,不消片刻,珍娘就重新站起来恢复如初,她终于顺利还阳了。
“沽儿,谢谢你”珍娘眼含热泪,她扑通一声跪在沽儿面前,行了大礼。
女孩连忙将她扶起来,“你这是做什么?我们是朋友,可不许这样”她让她千万别再行此大礼,沽儿指了指山魈,难得称赞他,“还是皓的功劳最大。”
于是珍娘踮起脚尖,搂着夫君,亲在了他的脸颊上。
山魈嘿嘿傻笑,他竟然羞涩起来,小声请求媳妇,“珍娘,你能不能给我生个孩子?”
“嗯!”珍娘郑重地答应他。
山魈更高兴了,可他立刻又想到一事,脸色突变。
“珍娘,你生完孩子后,能不能不要离开我”他神情从未有过的悲切,他终于明白了何为喜欢,他喜欢珍娘,她比世间任何果子都要珍贵,他不想让她走。
珍娘也饱含热泪,她抱住山魈,坚定地说道,“皓,你是我的夫君,将来也是我孩子的父亲,我不会离开你的,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这几个月的朝夕相伴,让她感受到了他对自己的真心与爱护,他重信守诺,不惜性命助她重回肉身,她早已喜欢上他,向往着与他天长地久。
沽儿看到珍娘与皓幸福美满,深情相依的一幕,也哽咽地掏出绢帕擦拭泪珠,果然有情人终成眷属才是最好的结局。
小夫妻有许多爱意要诉说,沽儿不想打扰他们,便寻了个借口离开了,在回去的路上,她一路哼着歌,心情很是舒畅。
她回到委蛇老师的家,途径书房,却被一道声音叫住了。
“沽儿小师妹!”
“祀太师兄?”
沽儿望着立于书房门前的师兄,有点惊讶,他今天的确是要来,不过此时连正午都没到,他就早早地出现在了折华山。
“师兄你来的真早。”
祀太轻笑一声,突然朝沽儿深深作揖,拱手一拜,“我来向你赔罪呀,那日是师兄唐突了,请你原谅我”他言辞恳请,表情也很真诚,倒让女孩先不好意思了。
“师兄,你不必这样,那日那日也没什么的”
那天她只是受了些惊吓,其实损失最大的还属祀太,毁了书房不说,还与泓峥打了一架,落了下风,在大家面前颇为失面子,沽儿早就谅解了师兄,她只是希望他不要再做盗坟掘墓的勾当了。
“师兄,你最近没再”她小声说话,生怕被附近的委蛇老师听见。
“没有没有!”祀太也俯身靠近小师妹,他瞧着她莹白可爱的脸颊,笑的一脸玩味,他已经找到了更有趣的对象。
沽儿不疑有他,没有察觉出师兄又打起她的主意,既然他已经来了,那她正好可以请教一下做伞的事情。
“师兄,你会做伞吗?”
伞?祀太颇为惊讶,但还是点点头,“会是会,但你要做什么样的伞呢?”
沽儿跟他比划一番,“就是普通的伞,不过伞面是一片龙鳞”
祀太来了兴趣,“龙鳞是那泓峥的?”这黑龙倒是大方,还让女孩薅鳞片玩。
她点点头,将放在书房中的那片金鳞拿给师兄看,祀太举着鳞片,反复打量,他很疑惑,这泓峥不是条黑龙吗?怎么身上会长金鳞?
沽儿却对他的问话吞吞吐吐,不肯明说,这涉及到神龙的身世,她怕师兄听到真相后,对泓峥产生奇怪的兴趣,将他当做研究对象。
“我已经剖开过人、蛇、龙、虎、猿、魈”
师兄太危险,她可不能让泓峥落在他手里,一想到神龙也会被祀太绑在小床板上剖来剖去,她心中就一阵恶寒,吓得直激灵。
祀太望着小师妹突然脸色凝重地退后半步,很是不解,他很可怕吗?他借着金鳞的反光照了照自己的脸,他对自身的样貌还是挺满意的,可为何小师妹看他犹如洪水猛兽?
沽儿也觉得师兄面如冠玉,姿容不凡,可他的性子太古怪了,让她不得不谨慎对待。
“师妹,你怎会知道我能做伞?”祀太温柔地说道,想缓和下他们之间尴尬的气氛。
女孩看着师兄和蔼可亲的笑脸,放下了些许戒备,她道,是委蛇老师告诉她的,师兄的动手能力极强,所以她才会想到他。
祀太了然,他继续笑着说道,“沽儿,你随我出来,我带你瞧瞧我的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