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夏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普爱看书网huazhoujixie.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许苓茴抬手覆上毛巾,掌心轻轻往头皮上按。
白述年屈膝在台阶上坐下,离她一个手肘远,他刚洗好澡,身上传来源源不断的热气。
见她好像没使什么劲,他提醒道:“擦快点,不然冷风一吹,明天得感冒。”
“哦。”
“擦完早点睡,明天还要上课。”
“我睡不着。”许苓茴仰头,望向黑漆漆的天空,浩瀚苍穹,只着星点光芒,“今晚天空,一点都不亮。”
白述年也抬头看去,恰巧看见一架夜航的飞机,一闪一闪的,“要那么亮做什么,晚上是用来睡觉的。”
“可我睡不着。”
“那聊一会?”
“好。”
“先把头发擦干。”
许苓茴用力搓着头发,手劲太大,掉下来几根,落在没有扫尽雪的台阶上,分外显眼。
先前觉得她没使劲的人现在又觉得她劲儿用多了,白述年攥住毛巾一角,扯过来,蹲在她身后,细细给她擦起发尾。
许苓茴没有阻拦,把冻得发僵的手揣进袖子里。
毛巾和头发摩擦的窸簌声响了一会才停下,白述年把湿毛巾丢到一边,回到先前的地方坐下。
许苓茴垂眸,用脚把台阶上的雪踢下去,台阶露出灰白时,她终于开口问:“白述年,你今晚怎么会在那?”
白述年沉默半晌,没有回答。
“我给你打完电话,你就过来了?”
这回不等他回答,她接着问:“你知道我被人跟踪?”
白述年依旧沉默着。
许苓茴笑了笑,声音有气无力的:“我问了几个问题,你好歹回答一个呀。”
“是。知道。”他回答了后面两个。
“什么时候知道的?”
“上次送你回去,隐隐约约发现有人在后面跟着,但我不确定,就没和你明说。”
他说的上次,应该是知道小应事情那次,“难怪你这几天老说让我早点回家。”
白述年语带愧疚,“抱歉,没有及时告诉你,让你无端受这么一遭。”
“不怪你,我也没想到,他居然这么丧心病狂。”
白述年原本不想再提起今晚的事,让她受怕,但他听出她话里的意思,那个人已经不止一次对她做出不好的事,他心里生出一丝慌,“你知道那个人是谁?”
想起那一声声幽魂呻|吟似的“苓茴”,她身上汗毛束起,禁不住打个寒颤,“知道。”她把双手藏在屈起的□□,紧紧环住自己,“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曾经,许苓茴有多羡慕哥哥这个身份,如今就有多厌恶。
从前的许晏清不是这样的。
许怀民初次带他们姐弟来找林微时,许苓茴并不待见他们,总是一个人坐得离他们远远的。
许晏清有意讨好她,每次来都会给她带礼物,还会带她去做林微不让她做的事。她喜欢烟花,但林微不让她玩。他们见面的第一年过年,他给她放了一晚上烟花。
对他们的芥蒂慢慢消减,在林微几次三番的劝说下,她慢慢接受他们姐弟,也慢慢改口唤他们一句哥姐。
这种和平的关系维持到她初三的寒假,她期末考试下降了五个名次,林微拜托许晏清帮她补习,以便她来年中考可以考上岭安最好的高中。
许晏清答应了,那个寒假一周在她们家住四天,每天帮她补习四个小时。
一开始,许晏清对她还像哥哥宠爱妹妹一样,直到一个晚上,许怀民醉酒留宿,一切开始变了。
他会在给她讲题时,刻意靠得很近,一侧头,脸就可以贴上她的。她退后一些,他便不知不觉地再靠近些。
他会在看到她写错题时,不提醒,而是握住她的手,在纸上涂涂改改,但他的尾指,会一下一下轻扫她的手背。
他会在带她出去时,装作无意地牵她的手,楼她的肩和腰,掌心炙热的温度,像是要把她的皮肤融化。
她渐渐觉得不对劲,但看到许晏清同以往一样,对她好对林微也好,她开始说服自己,是她太敏感了,他们是兄妹,即便不是同母,但他们流着一半同样的血。
直到一个午后,她学得太累,不小心趴在桌上睡过去,迷迷糊糊醒来时,看见许晏清拄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见她睡得头发贴在脸上,他还轻轻将头发挑下。
可许苓茴被他那个眼神吓得清醒。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个眼神。明明是干净澄澈的一双眸子,却无端露出猛兽狩猎的凶狠,藏着欣喜和蠢蠢欲动,似乎下一秒,透过这双眼睛,她可以看见他锋利的獠牙和爪子。
她慌了,猛地站起来,往门口走。她看见门是上锁的,愈加慌乱,颤着手打开门,狼狈逃离她的家。
她不再强迫自己相信,那是哥哥对妹妹的喜欢。她叫停了补习,把事情告诉林微,得来林微一顿斥责,说她想逃避补习,还不惜诬陷她哥哥。
那是第一次,她觉得和林微之间隔了千沟万堑,林微不愿意过去,还一句一句斥责她将这沟堑造起。可她愿意为她徒手掰下,但林微不愿意。
自那以后,任林微怎么劝,她都不愿意再让许晏清给她补习,也渐渐疏远他和许岁和。
林微觉得,她靠自己,没办法考上岭安市一中,那她就投入万分精力去学,她要告诉林微,没有许晏清,她也可以做到名列前茅。
她没命地学,不给自己留一丝后路,她怕重新开始寒假那种日子。第二年的六月份,她考上了市一中。
高一开学前一晚,岭安下了大雨,林微出差了,她一个人在家。夜里被雨声吵醒,她起来喝水,被坐在客厅的黑影吓一跳。
她以为是林微回来了,打开灯,看到一张让她日后做了几百夜噩梦的脸。
许晏清喝了酒,双颊酡红,见她出来,脚步摇晃地朝她走去。她吓得赶紧跑回房里,来不及关上门,被他伸脚挡住。
他笑着,呼出酒气:“苓茴,你躲我很久了,为什么?”
她不敢说话,一个劲地推门,但那时她双腿已经软得随时会倒下去。
许晏清被门夹着腿,痛到直哼声,却不肯退出去,“苓茴,要是微姨回来,知道你把我腿弄伤了,她会怎么样?”
听到林微的名字,她手一顿,没施力,被许晏清撞进来,她一下跌坐在地。
许晏清随意在桌边找了条她的腰带,头尾对折,朝她走去。她撑着地板,蹬腿往后挪,怎么也站不起来。
许晏清在她面前蹲下,任她怎么挣扎,他毫不费力地捏住她的手,用腰带一圈一圈捆上。
她终于颤巍巍说出一句话,试图让他清醒,“晏清哥,我是苓茴,你要做什么?”
他压低了声音,如鬼魅一般,“我知道你是苓茴啊。”
许苓茴被他捆住的双手死死攥紧,他知道她是谁,但他依旧没停手,“晏清哥,你放开我,你放开我好不好,我求求你。”
“求我?”他笑了笑,“求我没用。苓茴,要怪,怪许怀民,他把我带到你身边的。”
“哥,我你”
许晏清把她丢到床上,欺身压上来。
惊雷将她的央求一声一声掩盖,她的眼泪流在被褥上,她感受到一双滚烫的手在触碰她的腰,她的后背。
她使劲挣扎,蹬腿,可是撼动不了身上的人半分。
“哥”这个称呼在此刻变得讽刺极了,但她仍旧屈辱地喊出来,“你放开我,好不好,有什么事,等妈妈回来再说。”
“等?苓茴,我可不像你那么笨?”
他的脑袋慢慢凑在她颈边,热气一股一股喷进她耳里。
直到那双手拉开她的睡裤时,她发疯似的,扭头一把咬住他的耳朵。那是她平生用的最大的力气,舌尖有腥味传开。
许晏清吃痛,一把捏住她的脸,让她松口。
趁他捂住耳朵分心的瞬间,她抬脚往上,一脚踢在他下|体。
他滚落到地上,神色痛苦。
许苓茴一眼没看他,跌跌撞撞地跑出房间,打开家门,伴着雷声跑向楼道。楼梯间的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声一盏一盏亮起,却依旧照不亮她堕入的黑暗。
她跑离这栋楼。大雨滂沱,她丢了一只鞋,光着一只脚在粗糙的水泥路上跑。她跑到离她家最远的一座单元楼,在无遮挡的石椅上,淋着雨坐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她去找喻初。喻初知道了,提着刀要去找许晏清算账,被她拦下。她知道,许晏清敢这么做,势必想好了退路。
她打电话给林微,她在忙,总是敷衍她几句便将电话挂断。所以她只能等,等林微回来。
她等了一周,林微终于回来了,但她给了她一顿责骂。
许晏清住院了,耳朵和下|体受了伤,是她弄的。
林微压着她去医院给许晏清道歉时,他还一个劲为她解释,说她不是故意的。
许怀民在一旁坐着,虽没有说出责怪她的话,面色也难看得很。
林微当着他们的面,把她教训一顿,让她给许晏清道歉。
她退后一步,冷眼睨他们,“我为什么要道歉?”
林微动怒,大声斥责:“为什么?下雨天,你哥哥担心你一个人在家害怕,冒着雷雨去陪你,你倒好,不分青红皂白,把人伤成这样。许苓茴,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那你知不知道他对我做了什么?”
一周过去,她手上被腰带绑出来的痕迹,脚底被石头刮出的伤痕,都不见了。在一身伤的许晏清面前,她没有一点办法自证清白。
“他是你哥哥,他只会保护你,怎么会伤害你!”
“哥哥?我怎么不知道,你还给我生了个哥哥?”
迎面换来她一掌,把她打偏过去,白嫩的颊上红痕明显。
林微讶于自己的动作,脸上几分后悔浮现,但她依旧挺着背脊,维系着她在他们面前的倨傲,“我再说一次,给晏清道歉。”
许苓茴唇边漾开嘲讽的笑,她看向许晏清,他面色冷白,耳朵包着纱布,被子底下那处不知道怎么样,外人看来,一副虚弱样。
但她从他眼里读到,他的嘲笑、鄙夷,和势在必得。
“我不会道歉,他也不是我哥哥。”
她带着满腹委屈和害怕,等林微回家,可林微却带给她,比委屈和害怕更令人心酸的东西。
是不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