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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苓茴到鹿鸣酒店时,前台服务员等了许久,带她进了包厢。
和那晚在她家吃饭一样,他们其乐融融的,话着家长里短。
“苓茴来了。”许岁和看见她站在门口,又瞧见她受伤的手,过去接过她的书包,拉着她回到餐桌。
这回留给她的位子,在林微和许岁和中间。
许岁和拉开椅子让她坐下,许苓茴淡笑一声道谢。
许岁和倒了杯橙汁,放到她手边,“手还疼吗?”
“不疼了。”
许怀民也注意到她的伤,关切地询问:“这是怎么伤的,严重吗?”
许苓茴问什么答什么:“不小心摔了,不严重。”
“手可不是小事,岁岁,你待会和晏清一起,带你妹妹再去做个详细检查。”
许苓茴下意识回绝:“不用了。”
被直接拒绝的许怀民,笑容僵在脸上,“还是去看看好,让爸爸妈妈安心些。”
许苓茴却不说话了,端起杯子喝饮料。
许怀民尴尬地别开脸,抿了口红酒。
林微拍拍他的肩作安抚,“没事,我带她去就好。”
许怀民点头,回握她的手,“辛苦你了。”
许苓茴不想看他们故作深情的模样,埋头径自吃菜。但左手使不好筷子,一块肉掉了好几次。
旁边伸来一双手,帮她夹住了那块排骨。
许岁和又给她添了些别的菜,“吃吧,我给你夹。”
“谢谢。”
一顿饭吃到最后,许怀民才隐隐袒露吃这顿饭的意图。
他开口说了几句,却被突然站起的许苓茴打断。
几个人都看向她,许苓茴无视,说:“我想去趟洗手间。”
许怀民和林微对视一眼,随后点头,让她小心手。
出了包厢,许苓茴逃似的,跑到洗手间。
她靠着洗手台,在镜子里看到自己充满失望和不解的眼睛。
明明林微答应过她,会好好考虑的,考虑的结果就是这样吗?
她嘲讽地朝镜子里的自己弯起嘴角,有些人天生记吃不记打,林微就是。许怀民给了一点装模做样的深情,她就感动得把以前经历的疼痛与煎熬,忘了个干净。
她也是,林微给她多一点温柔与期待,就叫她忘记了这些年来,她对她的逼迫与利用。
眼眶里有东西要溢出,她连忙低头,一颗晶莹的眼泪落入洗手池中。她无声无息地任眼泪滴了许久,直到身体感知她的情绪,手肘和额头都开始痛时,她才深呼吸几次,抬头擦眼泪。
望向镜子的瞬间,却被镜子里不知何时浮现的另一张脸吓住。
许晏清站在她身后,嘴角勾着淡淡的笑,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她。
许苓茴身体一僵,胸膛里的心脏砰砰跳得厉害,她攥紧左手拳头,没有修剪的指甲陷入掌心。她慢慢转过身去,用后腰抵着洗手台,开口的声音冷到极致,“许晏清,这是女厕。”
饭桌上一直没说话的人这时懒洋洋地开口:“哦。”他脚步一转,过去关上洗手间的门,上锁。
许苓茴跟过去,被他挡住,她警惕地后退几步,“许晏清,你要做什么?”
许晏清朝她靠近几分,“没什么,和我妹妹聊聊。”
许苓茴又往后退。
“最近学校里事太多,都没怎么回来看你,苓茴,想哥哥吗?”
许苓茴强忍着犯恶心的胃,狠狠地瞪他一眼,“许晏清,给我滚开。”
许晏清哼笑一声,“微姨老是说你有多乖巧,多礼貌懂事,我想她不知道,她的女儿也会这样,和哥哥说话没有半点礼貌。”
许怀民第一次带他和许岁和见她时,她穿着一条粉色的裙子,坐在林微身边,安静乖巧,林微说什么做什么。
后来有一天,傍晚时分,他看见她一个人买了一打啤酒,坐在江边,喝完两罐,剩下的全丢垃圾桶。自那时起,他就知道,她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听话乖巧。
她用一张最纯粹的脸,和一个最甜美的笑,掩盖着她皮囊后的放肆与叛逆。
后来他想,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她自己撕下那层让人看久了生厌的皮。可谁知,那层皮带着蛊,也带着锋利的刺。
许苓茴挺直了背脊,试图隐藏心里的害怕和慌张,“许晏清,出去。”
许晏清停住脚步,不再靠近她,“放心,这是公众场合。只是苓茴,你今天太不懂事了。”
许苓茴没搭话,眼睛死死盯着他身后的门。
“爸爸和微姨要复婚,你怎么可以阻挠呢?”
许苓茴觉得可笑,“他们复婚,那你妈又算什么?”
提起他过世的母亲,许晏清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你闭嘴,你没资格提我妈。”
她冷笑道:“是啊,我确实没资格,但你就有吗?她要是知道,她的亲生儿子,要撮合她丈夫的前妻和她丈夫复婚,该有多失望。”
“许苓茴!”许晏清两三步逼近她,捏起她的手。她骨架小,细瘦的手腕要捏折,易如反掌。
右手吊着,左手被他控住,她没有力气挣脱,但她昂起头,接着用话刺激他,“你说,爸爸知道他引以为傲的儿子,这么对他的女儿,他会怎么想?对了,还有你的亲姐姐。”
许晏清怒极反笑,伸出另一只手,沿着她的面部轮廓,往下轻抚,“苓茴,这么逼急我,有什么好处?即便我对你动手了,你以为,微姨他们就会相信你吗?”
许苓茴猛地别开头,“许晏清,拿开你的脏手。”
许晏清却一把钳住她的脸颊,“不会的,你再怎么乖,再怎么懂事听话,他们也不会信你。”
许苓茴晃着身体,拼命挣脱。他戳到她最难以承受的事,她眼里已经盈满泪,但她不肯让它们掉落。
上面挣不开他,许苓茴抬脚,狠狠踹了他的膝盖。
许晏清被她踹得后退一步,许苓茴见状再补了一脚。手上钳制她的力道松去,她连忙打开门往外跑。
她狼狈地逃离,跑到包厢间的走廊,却和送完菜,推开包厢门出来的一个女人撞了个正着。
女人被她撞倒在地,她赶忙蹲下去,单手将人扶起,嘴里不停在道歉。
“对不起,您有没有伤到哪?”
女人揉着尾椎骨,脸上闪过痛苦神色,却依旧温声安抚好似受了惊吓的人,“没事姑娘,我没事。”
“阿姨,对不起,我带您去医院看看吧。”
女人笑着拒绝:“不用不用,不怪你,也是我自己没看路,要真有事,我让我儿子带我去看就好了。倒是你,有没有碰到胳膊?”女人看到她吊着的手。
“阿姨,我没事。”
“那就好,姑娘,阿姨还得工作,先不和你说了啊。”
许苓茴还想说什么,不远处有人喊她。
是林微,见她许久没回包厢,出来找她。
女人拍拍她的手,“姑娘,有人叫你,快去吧。”
“阿姨,抱歉,您记得去检查,医药费我来出,我叫许苓茴,手机号是”许苓茴把个人信息说了两三遍,这才向林微走去。
林微将她拉到身边,望了眼前头穿着工作服的女人,“你和人说什么呢?”
“没说什么。”
“嗯,先回去吧。”
许苓茴拉着她停住,她想再次验证一些东西,“妈,刚刚许晏清”
林微都没让她将话说完整,就急匆匆打断,“什么许晏清,他是你哥哥,不能没大没小。”
许苓茴尚存的希望消失得干干净净,觉得讽刺,“你就真的把他当儿子了吗?他在你眼里,比我还重要?”
“什么话!”
许苓茴抽出被她牵住的手,不管不顾地说:“许晏清他”
“苓茴!他就算不是我亲生的,你和他,身上也留着一半相同的血。”
“所以你爱屋及乌,连当初破坏你婚姻的女人的孩子,也可以毫无芥蒂地接受?”
“没什么接不接受的,你们都是孩子,大人的事,不该殃及你们。”她重新去拉她的手,“先回去吧,你爸爸还有事要说。听话,苓茴。”
许苓茴再度抽出手,“听话?我还不够听话吗?”
“苓茴,你非要让妈妈在他们面前下不来台吗?”
许苓茴摇了摇头,“有什么事,你们自己说吧,不用过问我。下午学校有事,我先过去了。”
她不给林微留下示弱的余地,说完转身就走。
出了酒店,她绕进旁边的路,在狂风里漫无目的地走,最后走累了,在沿路的木椅上坐下。
木椅上有层薄雪,一坐下去,温热的体温把雪化开,臀部一阵冰凉。
她想起林微第一次让她喊许晏清哥哥时的场景。
那时她上初二,一个周末,林微停了一次她的兴趣课,让她换上一条粉色的裙子,带她去了鹿鸣酒店。
和今天一样,他们几个人坐着,林微指着许岁和姐弟,让她喊哥哥姐姐。她知道他们是谁,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时隔多年,许怀民会带着他们来找她们母女。
那天许晏清穿着白衬衫和休闲裤,一副积极阳光的模样,为了和她拉近距离,还特地给她带了礼物,一个手工水晶球。
在林微的催促下,她乖乖喊了哥哥姐姐。
许晏清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说:“苓茴真乖。”
林微见许晏清有意和她亲近,便又给许苓茴介绍了一遍,“这是你晏清哥哥。”
后来许苓茴几次说起许晏清对她超出分寸的动作,林微都拿这句话,试图打消她的敏感,“他是你哥哥。”
许苓茴想,哥哥两个字,给予的不该是庇护?
但她却打从心里厌恶和惧怕这两个字。
她坐了不知道多久,天色渐渐变暗。
有人从这边经过,谈话声传进她耳里。
“那个女孩挺好的,撞了我,也给我道歉了,还说要带我去医院检查。我说不要,她就给我留了名字和联系方式,说会给我出医药费。”
“这是她应该的,难不成撞了人就跑吗?”
“人家就一小姑娘,也不是故意的。”
“她叫什么,联系方式是多少?”
“你这孩子,还真管别人要钱啊?”
“不是,我去骂骂她,下次走路小心点。”
“净说瞎话。”
“叫什么?”
“叫许什么回,中间还有一个字是什么来着,哎,那姑娘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