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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当然不可能就这么简单的结束。
在当天晚些时间,邯郸城卫军的军营之中,又爆发了一场战斗。
乐乘拿着来自赵王亲笔签发的旨意,成功的将几名忠于平原君的将军全部杀死。
至此整座邯郸城内外上万名将士的指挥权尽数落入了李建一派的手中。
直到此时李建才可以非常肯定的说,他所发动的这一次“玄武门政变赵国版”取得了完美的成功。
当掌控了军队之后,接下来所要做的就仅仅是简单的杀戮了。
第一站的目标当然就是平原君和平阳君的府邸。
平原君府之中三千多名门客,还是有不少的忠义之士。
他们奋战了整整一个晚上,直到被全部杀死都没有投降。
这些忠义之士的数量不到一千人,至于剩下的两千多人,一部分直接选择了投降,而另外一部分则作鸟兽散。
也不仅仅是平原君和平阳君,包括大夫郭开等一批上了李建名单的赵国官员,都迎来了赵军。
政治斗争是非常残酷的,李建很清楚,如果自己失败了,自己的家迎来的是同样的结果。
所以在胜利之后,李建不会有任何的收手。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在这个晚上,邯郸城中诸多街道上,鲜血肆意流淌着。
战斗整整持续到了第二天的下午时分,才终于落下了帷幕。
这还并不是完全的结束,大量的信使带着赵王的旨意开始从邯郸出发,朝着各个郡而去。
这些旨意将会罢免一大批官员,并任命一大批官员。
蔺相如对于这些信使的成功并不是非常乐观。
“邯郸城这边的消息传出去之后,一定会有那些真正忠于大王的臣子起兵的。”
对于蔺相如的担忧,李建则还以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我其实一点都不担心那些家伙起兵,我担心的真正目标其实是在南方。”
蔺相如,看向李建发出了疑问。
“定国君,你说的是秦国的那支军队吗?”
李建摇了摇头,目光深邃地注视着头顶的夜空。
“我说的是廉颇大将军。”
蔺相如的表情突然变得无比的微妙,良久都说不出话来。
廉颇正在策马奔驰。
在廉颇的身后,一支万人骑兵紧紧跟随。
也不知坚持了多久,头顶的月亮都已经开始光芒变得暗淡,廉颇终于慢慢的停下了脚步。
“前面有一片树林,我们就在那里休息到天亮吧。”
没有任何人敢违抗廉颇大将军的命令。
廉颇的心情看起来是非常差的,他抵达了树林之后,立刻就把马的缰绳交给了亲卫队长,然后靠在了一座树桩旁边,双眼紧紧的闭上,似乎陷入了睡眠之中。
一阵脚步声响起,然后是廉颇儿子廉胜的声音。
“爹,要吃点东西吗?”
廉颇摇了摇头,没好气的说道:
“老夫现在没有心情。”
若是在往日,当廉颇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从小就非常害怕父亲的廉胜,早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但今天的廉胜明显有所不同,他不但没有离开,反而大的簪子在廉颇的身边坐了下来。
廉颇终于睁开了眼睛,斜着看着廉胜。
廉胜明显有些紧张,小心翼翼的说道:
“父亲为何突然抛下大军,只身返回邯郸城呢?”
廉颇冷笑了一声,对着面前的廉胜说道:
“看到老夫身边的这上万骑兵都是摆设不成?”
廉胜顿时有些着急了,开口说道:
“可是我们身后还有足足十万大军呢。”
廉颇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了面前的火堆上。
这就刚刚燃烧起来的火堆,噼噼啪啪。
有一只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猎杀的野兔被吊在上面正在烤着,油脂落在火苗中,发出滋滋的声音。
廉颇有些出神的看着面前的野兔,突然开口说道:
“你知不知道邯郸城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廉胜自然是连连摇头,一脸的茫然。
于是廉颇就从袖子中拿出了一份旨意,丢给了廉胜。
廉胜看完了这份旨意之后,顿时大吃一惊。
“平原君和平阳君居然都已经死了,蔺相如和李建他们两个竟然成为了相国?”
“还有父亲,您居然也成为了太尉,还被封为武成侯,这可是大好事啊!”
廉颇摇了摇头,冷冷的开口说道: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李建和蔺相如这两个家伙,和当年沙丘宫变之后的赵成李兑没有任何区别了。”
廉胜脸上先是露出吃惊的表情,但随后有些不解的看着廉颇。
“不管他们两个想要做什么,但是您的职位不也已经上升了吗?而且蔺相如一直以来都是您的亲密盟友吧,李建更是您叮嘱儿子一定要好生结交的对象。”
从话语中就可以听出来,廉胜并不理解廉颇为什么看起来一副忧心忡忡,甚至有些愤怒的模样。
正所谓知子莫若父,廉颇当然非常理解自家儿子心中的想法是什么。
这种理解反而验证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廉胜一点都不理解廉颇这个父亲。
廉颇一拳砸在了树桩上。
“你难道不明白吗?他们两个的这种行为就是背叛了大王!”
廉颇的声音很大,大到让旁边的不少赵军骑兵都转过头来注视着这个方向。
廉胜心中也是颇为吃惊,赶忙放低了声音。
“我们可不能在众人的面前讨论这件事情呀,爹。”
廉颇闷闷的哼了一声,干脆又一次闭上了眼睛,没有再去理会廉胜。
廉胜有些无奈的回过头,目光在人群之中搜寻,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人。
片刻之后廉胜站了起来,离开了这座火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边刚刚露出了鱼肚白的时候,廉颇就又一次的站了起来。
“全体都有,立刻上马,我们赶回邯郸。”
廉颇这一声令下,一万骑兵再度上马奔驰,朝着邯郸而去。
两天后,他们就渡过了黄河,进入了赵国的国境之中。
以骑兵的教程来看,只需要最多半天的时间,这支万人骑兵就能够抵达邯郸城外。
进入到赵国国境之后,廉颇的表情好像变得更加的凝重了。
在廉颇的面前,出现了一支赵国的军队。
这支军队并不是来迎接廉颇的,恰恰相反,这支军队直接挡住了廉颇的去路。
廉颇注视着统帅这支军队的乐乘,目光开始变得深冷。
“你不会觉得凭你的这点本事就能够阻拦住老夫吧?”
面对着廉颇毫无掩饰的挑衅,乐乘脸上并没有任何动怒的表情。
乐乘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一个卷轴。
“武成君,这是右相国写给你的信,或许你应该好好的看一下。”
廉颇的脸上露出了愤怒的表情。
“为什么李建那家伙不愿意亲自来见我?”
乐乘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是左相国不让右相国来的。”
这句话还让廉颇卡壳了好几秒钟,才终于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所以就是蔺相如那个老乌龟怕死,拉着李建也不愿意出现,对吧?”
乐乘耸了耸肩膀。
“关键是这封信,太尉真的不想看一下吗?”
乐乘的称呼是很有意思的,他先说出了廉颇的爵位,又说明了廉颇现在的官职。
还没等廉颇说什么,廉胜就骑着马上前去,从乐乘的手中接过了那封信。
廉颇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冷着脸看着自家儿子把信递到面前。
廉颇很快就展开这封信,仔细的阅读了起来。
信上的内容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如实的将平原君是如何动手,然后李建又是如何反杀了平原君,并顺势架空了赵王的整个来龙去脉。
一些该隐瞒的的地方都隐瞒住了,只是这并不影响廉颇了解到整件事情的大体脉络。
看完了这封信,廉颇的表情不停的变幻,再抬头注视着面前的乐乘,廉颇语气已经缓和了不少。
“这两个缩头乌龟一直都瞒着老夫,就想要靠着这封信来解释一切吗?”
“为什么事先老夫完全没有收到任何的风声!”
廉颇的愤怒,在这个时候突然又爆发了出来。
这种愤怒让乐乘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下意识的拨马后退了两步。
“右相国说了,如果这件事情提前告诉你的话是绝对办不成的,必须要在你不了解的情况下突然发动,才有成功的希望。”
廉颇握紧了拳头。-
如果李建这个时候就在廉颇面前的话,廉颇绝对会狠狠的给李建那张清秀的脸来上一拳。
很可惜的是李建并不在,就连蔺相如也不在。
出现在廉颇面前的,只是一个乐乘。
在廉颇的身边,廉胜心中有些焦急,低声对着廉颇说道:
“对方已经有了准备,单单凭我们这1万骑兵是绝对不可能拿回邯郸城的,爹。”
“我们也完全没有必要和那两位相国起冲突,不是吗?”
廉胜的意思非常的明显,大家都是自己人,在这种时候还喊打喊杀,实在是很不明智。
廉颇看起来不为所动,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盯着面前的乐乘。
在廉颇的身后,一万赵国骑兵已经摆出了战斗阵型。
只需要廉颇一声令下,他们将会毫不犹豫的对面前乐乘所率领的这支军队发起进攻。
即便双方都是同属于赵国的军队。
气氛越来越紧张,廉胜忍不住再一次的开口。
“爹,别忘了咱们整个家族现在都在邯郸城之中呢。”
廉颇视线转移,落在廉胜身上。
“你就这么怕死吗?难道忠诚对你而言就这么一文不值?”
廉胜似乎被这句话激怒了,也豁出去了。
“儿子并不是怕死,儿子只是不想让爹明知道是死路还要闯进去,更不想要让整个家族为了爹的愚蠢而陪葬!”
这句话的声音并不大,但足够廉颇听得清清楚楚。
廉颇的身体明显的颤抖了一下,须发突然变得根根直立。
老将军恶狠狠的盯着自己的长子,就好像在看待一个执迷不悟的叛徒。
这是出生至今三十多年以来,廉胜第一次毫无畏惧的和自己的父亲对视。
看着一脸决然的廉胜,廉颇心中某些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
良久之后,这位老将军长叹了一口气。
“先王,老臣……对不起你!”
廉颇跳下了马,跪在地上,无比郑重的朝着北方磕了三个头。
接着他翻身上马,对着乐乘开口说道:
“你现在带老夫父子二人去邯郸,去见一见那两个卑鄙无耻又贪生怕死的家伙。”
所有人都知道廉颇说的这两个人就是蔺相如,李建。
但这种痛骂并没有让在场的人愤怒,反而乐乘还露出了明显的笑容。
“太尉此举实在是明智之举,请相信两位相国,他们和太尉的友谊,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而有任何的改变。太尉请随我来吧。”
夕阳之下,廉颇带来的一万赵国骑兵纷纷放下了武器。
至于廉颇本人,则在乐乘以及众多亲卫的作用下,朝着邯郸城的方向而去。
夜晚时分,廉颇进入了邯郸城,回到廉氏府邸之中。
在大堂之中,李建还有蔺相如两人早已经等候多时了。
必不可少的,当然还有非常丰盛的宴席。
廉颇昂然而入,直接坐到了属于他的主位之上,抬头望着房梁,一句话也没说。
李建和蔺相如对视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廉颇怒气冲冲的拍了一下桌子。
“有什么好笑的,难道你们两个都觉得这件事很好笑吗?”
李建嘴角带着笑意,认真的点头回答。
“我们三个人都能活下来,这难道不是一件值得一笑的开心之事吗?”
廉颇看着李建冷冷的说道:
“你做了这样的蠢事过后,整个赵国之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杀死你和蔺相如那个老家伙。”
“蔺相如一把年纪早就已经活够了,你有没有想过你被杀死之后是什么结果?”
李建弹开双手。
“难道太尉没有认真的看我写给你的那封信吗?如果我不出手的话,这一次我们三个都必死无疑了。”
廉颇重重的哼了一声,说道:
“如果不是看了那封信,你以为老夫会来见你们这两个人不知死活的东西吗?”
“老夫不明白,既然你们已经获得了成功,也贯彻了所有意图,为什么还留着大王的性命呢?”
廉颇的这个问题让李建和蔺相如都愣了一下。
他们显然一下子还适应不了这位老将军突如其来的一百八十度度大转弯。
廉颇看到两人没有回答,于是又提高了音调,把刚才的问题再问了一次。
李建这一次做出了回答。
“我们需要的只是权力,而并不是大王的性命。”
“只要大王还活着,那么我们就能够牢牢的掌控着赵国的大局。”
“若是大王死了,那其他人随时都能够在任何地方推举一位新的大王,甚至这个地方可以是咸阳城或者临淄城。”
廉颇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所以虞信也是我们的人了吗?”
做出回答的是蔺相如。
“他其实不是很情愿,但是局势到了现在,他也没有别的选择。”
廉颇没有在说话,而是将手中的酒杯斟满了酒,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之后,廉颇郑重的告诫着面前的一老一少。
“如果下次还有什么重大行动不事先告诉老夫的话,老夫一定会弄死你们两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