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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这是安福刚送来的药。”阿风端着汤药走进了季元洲的书房。
季元洲提着手中的笔正在写着什么,听见阿风的话冷笑道:“呵,看来,按捺不住了。”
“可不是嘛,一个扫前院的,都敢跑到这来,未免也太心急了些。”
“心急的不是他。”
“那王爷,要不要我去把他解决了?”
“不用,留着他,那位才放心。”话音刚落,季元洲在纸上写下最后一划,放下了手中的笔。苍劲有力的四个字“知足常乐”赫然于纸上。
“是。”
季元洲走过来,端起那碗汤药,就准备喝。
阿风急忙拦住:“王爷!这药恐怕……”
他担心不怀好意的人送来的万一里面下毒了可怎么办。
“他们还不至于蠢成这样,放心。”毒杀亲王,除非太后疯了,疯到要拿自己和季元澄的名声来跟他同归于尽。那么她这么多年的精心设计也都会毁于一旦,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这披着羊皮的老毒妇才不会用。
说罢,季元洲将碗内苦不堪言的汤药如同喝水般一饮而尽,那碟蜜饯却是一个也没有尝。
阿风把碗碟收拾好后拿了出去,房内只剩下季元洲一人,他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天空,思绪渐渐回到了他六岁那年。
太后那时候只是个不得宠的贤妃,在宫中像是个透明的存在,胆小怯懦,众人都觉得她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即便是生了皇子封了妃在后宫中也出不了头。
若不是那年季元洲亲眼看到她把八岁的二皇子活活溺死,他也和所有人一样,被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和软弱的性子所欺骗了。
二皇子溺亡之后,先皇后急火攻心一病不起。对二皇子之死不是没有人怀疑,因为众所周知二皇子是会水的,可是始终什么都查不出来,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哪怕是先皇后到死也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是被谁人谋害。
先皇后一走,后宫主位悬空,最大的可能性就落在了当时万千荣宠加身的玲妃身上,玲妃也因此更加嚣张跋扈起来。
当时季元洲对贤妃已经有所警惕,终于他发现,玲妃的四皇子也被贤妃盯上了,只不过玲妃谨慎,她难以得手。
直到某一日的午后。
玲妃午睡起身,喝着御膳房送来的汤,那碗汤似乎与平日喝的汤味道有所不同,里面的肉也不像是寻常的肉。
不过玲妃喝的却很开心,送来的那一罐汤她都喝的快见底了,可是在最后,从罐子里盛出了一个锁片,她的眼神在看到那个锁片时变得尖锐起来,与此同时,宫女来报,四皇子不见了。
没过多久其他宫里有人各送来了一只镯子,说瞧着像是四皇子平日里戴的,便来询问是不是四皇子丢的。问过才知道都是从汤里吃出来的。
在那之后,四皇子不见了,玲妃疯了。那日喝过那些汤的都被诛杀。
没了玲妃,后宫中就只剩下一些没有子嗣的嫔妃,不被所有人看好的贤妃,此刻顺理成章的成了皇后的最佳人选。
旁人不知道,季元洲却很清楚,这个女人是怎样的蛇蝎心肠。如此阴险毒辣的手段,每次一出手就是一石二鸟。并且还不被任何人察觉怀疑。
他也深深地明白了,要想活下去自己一定要争,否则只能成为砧板上的鱼肉。
也是那时候起,他开始处处拔尖,也成功的博得了皇上的青睐。但是有一日,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问题,他开始嗜睡,健忘,提不起精神,还常常腹痛。带着自己的怀疑,他开始注意起自己的饮食,果不其然,那毒妇在自己的食物里动了手脚。
他没有母妃,没有人保护他、替他出头,所以宫人对照料他的事也都不尽心,很容易被人有机可乘。他心里其实有些害怕,不知道她给自己吃了什么,怕自己是不是快要死了。但是更多的还是解脱的感觉。
可有一天夜里,突然有个美丽的女人出现在他床边,满眼慈爱的看着自己,告诉他,她是他的母亲。那一刻他以为是梦,无助的他扑进了她怀里,哭诉着自己的委屈心酸和恐惧。感受着母亲温柔的抚摸。
第二天一早,他环顾四周,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几日后入夜,一个道士潜了进来叫醒他,和他说了许多话,他才知道,那晚不是梦,那是他的母亲,她告诉自己会找人来帮助自己,但是让他不能告诉任何人自己没死的消息,包括这个道士,否则会有杀身之祸。
道士替他号了脉,确定他被下了毒,一种慢性剧毒,不容易被察觉,却又会逐渐腐蚀人的内脏和心智,使中毒之人逐渐变得癫狂起来,而后不断地做出各种自残的行为。到时候所有人都会以为他是自杀,但其实到最后真正的死因却是内脏腐烂导致的。
幸好他中毒尚浅,况且又有这道士相助,很快便解了毒,那个道士就是岚一真人。
一直觉得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就等着季元洲毒发身亡的贤妃,也放松了对季元洲的关注,本身就是个孤零零的孩子,她根本没放在眼里,所以她并没有花太多心思在他身上。
要不是他过于出类拔萃,吸引了皇帝的注意,对她儿子造成了威胁,她甚至觉得自己或许会大发慈悲对他网开一面。
但是她等了很久,他都没毒发。直到她发现皇帝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而他竟然有把皇位传给季元洲的意思,她这才着急起来,可是此时已经晚了,皇帝过于关注他了,他也不是当初那个无人问津任人宰割的小孩了。
不过结果还是让她欣喜的,因为她终于等来了季元洲病倒的消息,她也如愿以偿的送自己的儿子登上了皇位,虽然季元洲突然毫无征兆的病发很奇怪,也与她当初料想的不同,但是她并没有多想,一心沉浸在自己当上太后的喜悦中。
其实他们之间本可就此相安无事,但是即便是他屈居亲王之位,身体弱不禁风,整日吊儿郎当,已然是很明显的无心朝堂之意。可她还是视自己为眼中钉肉中刺,一步步得寸进尺。多次派人前来暗杀,在璟王府中安插眼线,不给他安生日子过。
当真以为他季元洲是泥巴捏的么?
想了太久,等季元洲回过神来,天已经黑了。他的手扶上窗沿,渐渐收紧,眼神中逐渐流露出隐忍已久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