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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全擦了擦头上的汗,机灵的帮老爷铺好宣纸,侧立在旁。
周鸿明提笔在空中,思索了片刻,下笔如有神,笔走龙蛇,铁画银钩。
“咦”了一声,周鸿明将宣纸掀起来,透着光亮看。
刚刚运笔的手感,和徽州白宣一般无二,而且似乎还更流畅些。
再透过光亮看,这种宣纸通体均匀,沁磨力度恰到好处。
周鸿明在朝为官多年,练笔,画画,著书立作,写过的宣纸没有十万张,也有七八万张,什么样的纸张没用过。
从来没有听说过大泽湖本地还能产出这么高端的宣纸。
他心中狐疑万分,又是用手摸,又是透光照,发现这纸中居然有一个字“秦”。
“福全,邱掌柜有没有说这纸的内部为何有一个秦字?”
“邱掌柜说了,他说这种纸叫做秦纸,抄纸的时候用了一种什么水印秘法,还说这是独一无二的防伪标志。”
“哦?”周鸿明更加惊奇,他还从来没见过哪种纸中还能有水印这么一说。
“这种纸真的是咱们大泽县本地产的?邱掌柜有没有说这种纸是多少钱?”
“邱掌柜说是本地的,他说这种纸限价五十文,而且产量也很高。”
“多少?”周鸿明大吃一惊,本以为这样的纸至少也要卖一百文以上,没想到才一半不到。
作为一个读书人,当世大儒,他自然知道纸张的重要性,若是能将这么好的宣纸推广全国,那得普惠全天下的读书人啊。
不光是读书人,朝廷也能得益,天下百姓都能得益。
“福全,快,快去给我买一百张,不五百张,等等,一千张吧。快去账房领钱。”周鸿明激动的说话都有些颠三倒四。
“老爷,你刚刚不是说邱掌柜这会儿都打烊了吗?”福全怯生生的说道。
“我擦,学会顶嘴了是吧”周鸿明哭笑不得,说道:“那你明天一大清早就去,等着邱掌柜开门!要是耽误了,小心家法伺候”
“晓得了老爷。”福全怯生生的又问:“老爷,为啥要买一千张这么多啊?那得用到什么时候?”
“这不是我自己用的。”
周鸿明放下笔墨,目光深邃的望向窗外。
“这种纸张,又便宜又好,我准备给朝中诸位大臣,文坛好友,送一点去试笔,若是用的好,可作为朝廷官用纸张。”
福全腆着脸不露声色的拍马屁道:“老爷,你当真是心怀天下啊。”
说完,躬身退出去。
被纸张的事情打断了思路,周鸿明重新整理了一下心情,继续帮赵平写推荐信。
现任的户部尚书傅宗道是他的好友。
举贤不避亲,信中言明,赵平是他回老家时发现的绝世人才,希望傅宗道有合适的机会,能向皇上举荐此人。
这时候的官员升迁机制,和其他朝代一样,主要是科举考试,但也有一部分官员,是通过大臣举荐的。
周鸿明知道赵平不愿意参加科举考试,那就卖点面子,帮他走通大臣举荐的捷径。
洋洋洒洒写完信,周鸿明仔细的吹干墨迹,慎重的用信封装好,让福全明日安排驿卒邮寄。
……
牛德发今日专程来到县城衙门。
他这是要履行回门酒上许下的诺言,帮赵平办理地契。
“官差老爷,我是大泽村的村长,来户办事,请官差老爷行个方便。”牛德发谄笑着,给守大门的衙役递上代表村长身份的铁牌。
同时又一手塞过去十文铜钱。
看门的衙役斜撇着眼,验看铁牌,又掂量了一下手上的铜钱,一脸嫌弃。
“穷村子,才给十文?”
牛德发将腰身弓的似大虾。
“去吧去吧。”钱虽少,但是村长是来办事,衙役也不敢阻拦,撇撇嘴让他进去。
牛德发进了衙门,直奔二进院子。
作为一村之长,牛德发经常要来户房办事,轻车熟路,找到了户房。
“孔老,孔老,是我。”牛德发和户房的小管事孔有贵打了多年的交道,有事都是先来找他。
孔有贵坐在里间打算盘,听到声音,从堆得高高的户籍册中抬头:“牛村长,今日又不是缴村税的日子,你是来办什么事?”
“是来为新户办理宅基地的。”牛德发将手里提着的一包糖果点心放在他的桌子上。
孔有贵瞄了一眼,满不在乎的指了指外间,说:“你去找吴书办吧。”
牛德发点头又转身,来到靠门最外面的一张桌子旁。
躬身谄媚道:“吴爷,我是大泽村的村长,今日来为我村里一个新户,办理宅基地契,请吴爷行个方便。”
吴强是吴家的远房支脉,年纪虽然轻轻,但身后仗着吴江路这座大山,平日里也是鼻孔朝天。
对牛德发这样无权无势的小小村长,自然更是不放在眼里。
“拿村里的具状凭书来。”吴强伸手说。
牛德发躬身弯腰,双手递上几分凭书。
吴强不经意间翻看到凭书上写着,是为村子新设立的商户赵平,办理五十亩地契的具状,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
那日赵平来办理转户籍的时候,他也在场,当时也是惊愕不已。
可后来,吴主簿传下来消息,这个赵平,和他们整个吴氏家族有隙。
既然是仇家,现在落到自己的手上,怎么可能让他如愿以偿?
吴强耷拉下脸,冷哼了一声:“哼!牛村长,你这份具状凭书不合规矩,办不了!”
将那几份证明材料丢在地上。
牛德发有些懵逼,惊愕道:“吴爷,这怎么不合规矩了?”
给村里的新户办理地契,一直都是这么办的啊?
都是由村里出具说明文书,再请几个老村民按手印做中间人,村长盖章作保就行。
哪里错了?
他连忙拾起地上的文书,身子弓的更低:“吴爷,您给再看看清楚?”
吴强摆摆手,冷冷的说:“你这是说我老眼昏花吗?
“不敢不敢”牛德发擦了擦冷汗。
“不合规矩就是不合规矩”
牛德发还想再问,吴强低着头,自顾自的打起算盘。
不得已,牛德发又来到里间,问孔有贵:“孔老,劳烦你帮我看看,我这些文书材料,哪里错了?”
孔有贵不耐烦的拿过来一看,顿时心里有了计较。
作为一个衙门里厮混多年的官吏老油子,他岂能看不出这里面的要害所在?
赵平原先是仗着有梁红撑腰,吴江路不敢得罪。
现在梁红调走了,吴主簿不主动来找他赵平的麻烦就算是仁义了,你贴上脸来办事,这要是能办得成,那才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