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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转瞬即过。

晨起开门,苏棠便从姜雨那得了份名单。

“曲迎娣,十一岁,家住县城西南艾山村,不识字。”

“牛二花,十二岁,家住县城富贵街,不识字。”

“仇豆花,十一岁,家住县城北面水都村,不识字。”

细数了数,竟有十七人报名,比苏棠预想中多了近一倍。

端详着这份名单,苏棠发现大多数都是周边村子的少女。即便是县城户籍,也是来自富贵街这样贫穷混乱之处。

不过既然孔老夫子都说“有教无类”,苏棠自是不会挑剔。

只要好学上进,没有难改恶习,苏棠很愿意帮助这些女孩子能有一技之长。

也因是这样,苏棠定学费时就比旁人少得多。

一年半贯铜钱,就算是贫苦之家,攒攒也能存下,更不必说略富裕些的人家。

要知苏棠可是事前打听过的,城中收学徒,束脩最便宜的也要一年三两银子,更不必说平日里孝敬师傅的支出。

古话说得好,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华夏的徒弟可是要给师傅养老送终的。

当然,苏棠并不需要这些“孝敬”,只需她们毕业后在苏记做工一年,月例照发。

苏棠并不以收徒为主要营生,且女子学艺本就艰难,若定价过高,恐怕没人愿意送家中女儿来学。

“小雨儿,带她们来后面吧。”苏棠吩咐姜雨一声,又让时蓓先照料着门面,便往休憩室走去。

昨夜铺子下钥后,苏棠三人便将休憩室的布局略微改变,摆上四套借来的桌椅。

实在不是苏棠吝啬。

只是时间紧,木匠那边手中又有活,苏棠下单的五套桌椅连一半都还没做好。

“掌柜,人都带进来了。”姜雨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一串比她小不了几岁的女孩子。

年纪虽相差不大,但却是天壤之别。

几月前的姜雨,还是个灰头土脸、穿着破烂的的小姑娘。

苏棠还记得当时光给姜雨洗手,就打了三盆水。

现在面前的这批小姑娘们,除了衣着干净些,其余没比当时的姜雨好到哪里去。

衣服上补丁摞补丁是寻常,苏棠还瞧见几个脚趾露在外面的。

现下才不过秋日,就有女孩手上生有冻疮。

可见是往年受了冻,一直拖延着没好。天气稍有变化,碰了冷水便会复发。

苏棠这才体会到屈子所说的“哀民生之多艰”有多深刻。

只是自己也不是救世主,没办法将所有女孩都收为徒弟。

苏棠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一声倒是把屋中的女孩吓得一激灵,以为苏棠对她们不满意。

有胆子小的,已经开始低声啜泣。

“掌柜地,俺不是有意穿脏衣裳来的。这是俺大姐的衣裳,俺的衣裳让俺小弟撕烂了,俺娘不给俺缝,实在穿不出门了。”说话的是个身材高挑的女孩。

一旁的姜雨上前一步,小声对苏棠说:“掌柜,这是艾山村的曲迎娣,家中有六个孩子,她排行老三,下面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

苏棠并没有追究小弟为何扯烂她的衣衫,也没问为何她阿娘不给她缝衣。

毕竟听名字就能不难猜出,她的那些姐姐们大抵应是叫招娣、盼娣之类的名字。

“娘子多心了,苏记对前来面试的娘子一视同仁。只要考核结果符合要求,不分贫富,皆可成为苏记的学徒。”

“请各位娘子四人一组入座考试,未到顺序的娘子们请到隔壁房间等候。”

今日本是姜雨的休息日,她与时蓓休息时间是错开的。

只是今日苏棠怕忙不过来,连上妆的预约都没接,这才让她加班。

当然,是有加班费的。

姜雨将她们引导隔壁的妆室等候,苏棠则是为将要考试的姑娘们介绍考试规则。

试题也是苏棠早早便出好的。

考虑到大多数姑娘们都不识字,苏棠放弃了常规的笔试,选择了另一种形式。

“各位娘子们请听好规则,如果有不清楚明白的地方,在我说完之后可以举手提问。”

“每位娘子面前都摆放了两张纸,一张绘有人像,一张绘有未上色的衣裙。请各位娘子用面前的颜料,为人像上妆,为衣裙涂色。限时一刻钟,期间不许交头接耳,不许窥探旁人的纸张。”

无论是上妆还是搭配服饰,都必须对色彩敏感。

其实最好的方法是让她们都自行绘制妆面让苏棠评选。

奈何这些小娘子们家中都不富裕,哪里来的余钱涂脂抹粉?

平时没有动过手,即便是有天赋者,妆面估计也是惨不忍睹。

不若直接让她们在纸面上色,即便没拿过笔,但至少能看出色彩搭配。

这人像不是传统的画法,而是苏棠用炭笔画的素描像—没错,苏棠在现代也是学过美术的。

颜料则是苏棠花了大价钱买的。

即便苏棠现在可以说是小有家产,但这颜料钱仍让苏棠心中滴血。

无他,古代的颜料可没有工厂加工,都是天然原料。

不是矿石就是草植,能不昂贵吗。

不过为了能收到底子好的徒弟,即便价高,苏棠也不得不咬牙花上一笔。

“大家有疑问吗?”苏棠发声道。

能不惧流言出来做学徒的女郎,先不说有没有天分,自然都不是愚笨的。

见无人提问,苏棠燃上一炷香,道:“那便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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