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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鹭飞檐走壁地窜到了会客厅房顶上,趴在瓦片上悄悄往下探头。
尽管是冬季,会客厅大门依旧是开着的,他倒着看过去,看到那个令自己昼夜惦念的身影,心跳登时加快了许多。
叔叔瘦了些,更显得精神,今天这套湖蓝色的锦袍也好看,要能给他扒掉留下来就好了。
但之前那件我是不会还回去的。
要不我也学着叔叔穿蓝色或者绿色吧,整天穿红色,像个小少爷,不成熟。
或许我稳重一些,叔叔就会更喜欢我了。
嘿嘿,他知不知道我在偷看他呢?
凌青壁前来拜见唐雪飞,自然是要好好打扮一番。
湖蓝色锦袍是特意定做的,因着出身行伍,头发习惯性地挽成利落的发髻,为了与衣服相配,还戴了一个镶有绿松石的发扣。
但周靖围着他打量好几圈,觉得他这样不太像江湖人士,倒像是做生意的,他最后决定不把胡子剃光,留下一层青青的胡茬,显得粗犷些。
此刻,凌青壁正和唐雪飞相谈正“欢”,不过谈的内容都十分无聊,大多是些套话。旁边听着的唐鹞和唐鸢也满脸客套的笑,基本不开口。
他是来拜码头的,自然“希望唐庄主将来多多照顾”,唐雪飞不吝夸赞,“武林就需要凌掌门这样的中坚力量”,俩人江湖互吹得十分起劲,简直像是早就把文稿背下来那么娴熟。
平日里凌青壁是什么样,唐鹭可是知道的,说话吊儿郎当,还有点唠叨,虽然当过兵,但离开行伍七年,有点站没站相坐没坐相。
看着叔叔跟自家老爹学着正襟危坐,他远远看着都替对方觉得累,又听两人说那些套话,最后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声登时惊动一屋子高手,四个人立刻抬头看过去,都看见了迅速收回的一缕发梢。
唐鹞和唐鸢心照不宣地互相看了一眼,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唐雪飞:“……”
凌青壁:“!!”
这小子蹲守我多久了?
不是他能从头发梢就能认出唐鹭,而是这么幼稚的事儿也就这熊孩子能干出来。
凌青壁没有提这茬,而是起了别的话头,唐雪飞见对方没说什么,也就没有主动揭穿,两人开始继续互吹。
唐鹭知道自家老爹不会放下客人来追自己,本来也没逃跑,听着下边说话的声音,又慢慢把头伸了出来,眼睛弯弯地看向凌青壁。
片刻后,凌掌门很社会地开始夸起了唐庄主的一双儿女。他来之前特意翻了些书,记住了不少溢美之词,把唐鹞唐鸢夸得都不好意思了。
唐鹭不喜欢凌青壁把注意力放在别人身上,尤其讨厌他夸自己的兄长和姐姐,伸手便掰了一块瓦片,“嗖”地向他砸了过去。
凌青壁本就故意逗他,时刻把注意力放在门外,此刻觉察到瓦片飞来,抬手就接住,装作没事人似地攥在手心里。
唐雪飞再度:“……”
逆子越来越大胆了!可是客人没有提,我该不该说呢?
为难。
唐鹭看到凌青壁接招并不拆穿,明白他知道自己的存在,也是在与自己闹着玩,高兴得要命,不由地勾起了唇角。
他左右看看,没有别的东西好利用,便拽断了自己一截胭脂红的发带,三两下团成一朵含苞待放的小荷花。
然后他轻手轻脚地爬到凌青壁上方,把屋顶瓦片尽数揭开,露出一个小洞,顺着洞口将荷花往下扔,不偏不倚地插在了凌青壁发髻上。
见计划成功,唐鹭强忍着笑,看接下来对方有什么反应。
头发上落了朵实心的荷花,凌青壁自然有知觉,他抬手摸了摸,并没有取下来,继续装作无事发生。
他面前的唐雪飞父子女三人全都石化了。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唐雪飞尴尬得耳根发红,犹豫片刻,打算主动招认:“凌掌门——”
“对了,唐庄主。”凌青壁笑道,“此前我曾与您的二公子有过一面之缘,不知可否请他出来一叙?”
唐雪飞一怔:“阁下见过犬子?”
“不错,前些天刚到凌云府落脚之时,因缘际会打过交道。”
唐鹞与唐鸢交换了一个眼神,凌青壁能看出来,那分明是在说“混球又干什么了?不会让人知道了吧”
唐鹭趴在屋顶上,心里暗喜。
他没想到凌青壁会来这么一招,见到自家老爹吃瘪,还挺过瘾。
不过这也就是叔叔闹着玩,换了别人,他还是要维护老爹的。
“抱歉,凌掌门,这其中应当有误会。”唐雪飞正色道,“犬子违反家规,一直在内院禁足,不曾离开山庄。你撞见的那位,恐怕是个冒牌货。”
凌青壁:“……”
这位唐庄主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很厉害啊!
可这是为何呢?唐鹭虽然熊了点,但也不是不能见人,这么藏着掖着干什么?
为了面子要将自家儿子人际毁灭吗?
看来糖包说他爹不喜欢他,确实是实话。
唐鹭也没料到父亲居然会这么说,趴在房顶上愣住了。
不过想想,这个结果也在情理之中。
爹爹一直嫌他会失礼,不太爱让他见人,何况这是新结识的客人。
而且自己三番两次搞小动作,又有跟魔宫之人结交的传闻,爹爹这么做,除了给自己一个教训之外,估计还是怕丢面子。
可是叔叔会觉得我在撒谎吗?他明明都知道屋顶上的人是我了。
虽然之前刚相识的时候,唐鹭会毫不遮掩地说出自己的委屈,但此一时彼一时,确定自己心意之后,少年便不太想让喜欢的人发觉自己的尴尬。
他不想要同情或者怜悯,只想要对方的喜欢。
复杂的情绪在胸中激荡,唐鹭真的想忍不住跳出去宣告自己的存在,可是他不想把情况变得更尴尬。
算了,就我一个人难过好了。
凌青壁见状,觉得再没什么好聊的。
他来拜码头,无非是为了门派将来的发展,若是唐雪飞值得结交,那便结交,如果不值得,点头之交也就罢了。
现在看来,这位并不算年长的武林前辈执拗有余,洒脱不足,和自己根本就不是一类人,看来将来也不必多来往了。
“原来这样。”他敷衍地说了一句,便起身抱拳道,“叨扰唐庄主已久,着实不好意思,在下这便告辞了。武林大会时见。”
唐雪飞早有送客之意,此刻正中下怀,也起身道:“在下也不多留凌掌门,在此预祝贵派在武林大会上名声大噪。”
他将凌青壁送至会客厅门口,便让管家将人送出门,没有亲自去送。
唐鹭站在房顶上,目送凌青壁的背影,正想着要不要追出去,便听下边父亲跟兄长和姐姐聊了起来。
“爹,这位凌掌门应当与三弟认识,您方才为什么要否认?”唐鹞问道。
唐雪飞背过手去,冷哼了一声:“谁知道那小子和他见面发生过什么,我对这位凌掌门也没什么好感,不想多与他废话。”
唐鸢好奇道:“为何?这人看起来相貌堂堂、满面正气,应当是正道中人。”
“他曾是五陵渡黑市的二当家,能是什么正人君子?!”唐雪飞厉声道,“但愿他的疾风门能走正路,若是被我发现有猫腻,尤其跟那魔宫勾三搭四,我定不会放过他!”
唐鹭听到这,再也按捺不住,从房顶上下来,冲进会客厅,恼火道:“他不是那样的人!爹你无凭无据,凭什么那么说他?”
“就算他曾是黑市的二当家又如何?据我所知,黑市交易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待宵孔雀从来不欺压百姓,难道不比一些虚伪的名门正派强得多?!”
“舍得下来了?你还记得你在禁足吗?乖乖待了这么些天,就为他违反规矩跑出来?”唐雪飞撩起眼皮看他一眼,“你与他此前有什么交情我不管,但是我不许你和这样的人来往!”
唐鹭气愤地跺脚:“我偏要和他来往!”
唐鹞看不下去,低声喝止:“闭嘴,怎么能这么跟爹说话?”
“爹不讲理,难道我不能争辩?”唐鹭过于激动,脸涨得通红,“叔叔他原本为国杀敌,是英雄!藏身于五陵渡是无奈,现在闯荡江湖也是想要匡扶正义,你不能仅凭一点你看不入眼的经历就否定别人!”
唐雪飞双眉紧皱,怒视他道:“是我否定别人,还是你先入为主?!你俩之间发生过什么,让你像被灌了迷魂汤似地为了他与我争执?!”
“我只是说句公道话!”唐鹭看着父亲,恨恨道,“爹爹你这么在乎出身,那你对我娘的爱,又有几分真心——”
唐雪飞听到这话,突然情绪十分激动,抬手便打了他一巴掌:“住嘴!你娘那是身世悲惨,岂可与这些草莽之辈相提并论?!”
“爹爹别生气!”唐鸢赶紧拉住唐雪飞的手臂,嫌恶地看着唐鹭,“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把爹爹气成这样,可真有你的!还不快滚!”
唐鹭被这一巴掌打得脑子嗡嗡作响,他捂着脸,向后趔趄了几步,完全不想再做任何停留,转身便跑了出去。
凌青壁出了兰杜山庄大门,想想方才的事儿,觉得颇不是滋味。
明显唐雪飞说的都是场面话,也不算看得上自己,那都无所谓,但是这人的态度,让他有点担心唐鹭的处境。
这熊孩子无疑是在谋划着什么,出于什么目的也不可知,但想来应该不是有坏心,只是可能做法不会让唐雪飞接受。
难怪他匆匆不告而别,看来在地下待了十天,时间太久了,他必须得赶紧回家,不然受的罚会比现在还严重。
只是禁足吗?但愿没有别的。
凌青壁在兰杜山庄外的小路上逡巡了一阵子,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或许是想等唐鹭出来找他,可是想想又觉得自己可笑。
这孩子被禁足,又跑出来在屋顶上玩闹,估计自己一走,他就被他爹给镇压住了,怎么可能还会出来。
原本还想着能见一面,现在见也见不着,心里空荡荡的,有点闷。
凌青壁摸了摸发髻,把那朵小荷花取下来看,匆忙之间能编这么精巧,看来是个熟手。
不知这花对熊孩子有什么含义。
他一边欣赏着小荷花,一边沿着山路往下走,没走多久,便听到身后树上枝叶哗啦啦作响,没来得及回头,便被人抱住了后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