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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青壁与其说是生气,实际上是无奈。
他真不知道拿唐鹭怎么办才好,对方先要试药,他也觉得不妥。
虽然这何金听起来很靠谱,也全无理由害自己两人,但是药三分毒,万一出点差错怎么办?
自己年长些,照顾唐鹭也是应该的,凭什么要一个少年冲锋在前?
“何兄弟,药还是我来试,你别给他。”凌青壁也摸索过去,“不是信不过你,是每个人体质不一样,万一有个差错,容易引起误会。”
何金笑呵呵地说:“凌大哥,这你放心,我会先替你们号脉,再施药,要不先给你们治头疼的药丸?”
“成,先解了头疼也好。”凌青壁把手伸过去,“来号脉吧。”
唐鹭在一边安静地站着,并没有上前阻止,他也不想凌青壁遭受头疼困扰。
但是朦胧中,看见何金的手像是搭在了凌青壁的手腕上,他心里妒恨之火陡然烧得旺盛。
不知道这独占欲从何而来——起初也只是逞口舌之快,但是眼下见了这副画面,尤其画面模糊看不清楚,唐鹭脑中更加浮想联翩,只觉得后背像被什么烤着,连呼吸都变得不畅快。
叔叔是我的。
不许别人碰,碰一根头发丝也不行。
想把那姓何的手剁了!
但是……眼下需要他治伤,只能咬牙忍耐。
“凌大哥的脉象没问题。”何金号完脉,把一颗药丸放在凌青壁手里,“这是我用之前医治自己的余料搓成的,便于储存,放心服用吧。你要是修习内功,稍后便可运功试试,能够加快药物发挥药效。”
凌青壁将药丸丢进嘴里大嚼:“多谢。”
他服药后,便盘腿坐下运起内功,内力裹挟着药力在经脉中运转,很快缓解了剧烈的头痛,令他的心境也终于平静下来。
旁边传来唐鹭冰冷的声音,是跟何金在说话:“我不用运功,这点头疼我能忍,快替我治好眼睛。”
凌青壁心里叹气,这熊孩子,什么狗脾气,没礼貌。
等他入定之后,便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了。
这次只是为了治疗头疼,并不是修炼,内力运转片刻,头疼症状消失,凌青壁就结束了入定状态,一睁眼,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坐在跟前,似乎在打量自己。
从轮廓来看,正是唐鹭。
“小唐?”他唤了对方一声。
唐鹭声音冷清:“不是。”
考虑到之前没有在何金面前露过全名,凌青壁只能无奈地喊道:“糖包。”
没有听到对方表示否定的声音,他猜这小少爷算是勉强接受了。
这人真是,一个称呼较什么劲。
你叫我“叔叔”,我跟你一般见识了吗?
听听人家小何,叫“凌大哥”,多好听。
年轻小孩的心思真难猜。
“你运功了吗?头还疼吗?”凌青壁关心道,“眼睛现在怎么样?”
唐鹭的声音还是有点冷:“我没事了,把你看得清清楚楚。”
“那就好。”凌青壁松了口气,转头望着何金的方向,“何兄弟,麻烦——”
唐鹭突然道:“药在我这儿,我给你治。”
“嗯,小唐兄弟帮你上药更方便。”听声音,何金离他们远了些,已经不在栅栏边了。
凌青壁便冲唐鹭道:“那你来吧,我要怎么做?”
唐鹭挪到他身旁,伸出左臂托住他的后颈,拿了一个小瓶子似的东西在他眼前晃了晃:“这是几种草药汁混合在一起的,需要帮你滴进眼睛里,你靠着我就行了。”
这安排很合理,凌青壁欣然同意,后脑枕在他手臂上。
接着他便感觉唐鹭轻手轻脚扒开自己的眼皮,声音变得温柔:“会有一点点刺痛,但是别怕,很快就会好。”
“嗯。”凌青壁翕动嘴唇说,“这点小伤我还不放在眼里。”
药水滴了进来,对他而言,并没什么感觉,那根本称不上是刺痛,看来唐鹭还是夸大其词了。
小少爷果然吃不了苦!
凌青壁紧紧闭着眼睛,觉察到对方温热的指腹从自己眼角轻轻蹭过,擦拭掉残留的药液。
这般仔细对待倒是让人非常受用,他觉得很舒服。
“什么时候才能睁眼?”
“半个时辰。”
少年的气息近在咫尺,与他贴得很近。
凌青壁微微蹙眉:“这么久?你怎么这么快就睁开了?方才我打坐有这么长时间吗?”
“叔叔打坐了一个时辰,自己没感觉?”唐鹭轻声道,“吓得我寸步不离守着你。”
“别卖乖,你不守着我,还能去哪儿?”
唐鹭轻声笑了笑,将他往怀里拢了拢:“叔叔挺会抬杠。”
凌青壁懒得跟他斗嘴皮子,挣扎着想起来,谁知被人死死箍着动不了。
他郁闷道:“放开我,这姿势我腰疼。”
“叔叔的腰不好吗?”唐鹭曲起一条腿,让凌青壁靠着,手臂仍然垫在他的后颈处,突然压低声音道,“可那日我却觉得你的腰,真的很妙。”
“后腰还有两个浅浅的小窝,像是盛了蜜。”
凌青壁:“……”
这人从哪里学来这些浪言浪语?!
“那天的事我记不清了。”他瓮声瓮气道,“你能不能别提了?”
这话说得不假,那夜凌青壁在幽兰露的作用下脑子一直晕晕的,印象深刻的主要是一些身体上的感受,还有眼睛记住的一些碎片式的画面,整个过程其实不甚清晰。
总而言之,那是一场旖旎而又开心的梦,夹杂着羞耻和欢愉,既美且甜。
可是他不想听唐鹭提起。
对方提起的话,就只有羞耻了。
唐鹭突然凑得更近了些,曲起的那条腿和托着凌青壁后颈的手臂将他往自己怀里挤。
“你干什么?”凌掌门不敢睁眼,慌忙抓住他的袖子,压低声音威胁,“旁边还有人……”
唐鹭的声音像是耳语:“有人又如何?难道与我亲昵,会让叔叔丢脸吗?”
这是丢脸的问题吗?!这有伤风化啊小子!
“光天化日成何体统!”吊儿郎当半辈子的凌掌门,确实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说出这种话。
唐鹭低声笑:“叔叔别自欺欺人,天在哪?日在哪?”
“真是强词夺理!”
凌青壁一手摸索着地面,一手推拒唐鹭,想要积极自救,谁知道对方将他箍得更紧,柔软的嘴唇突然间覆盖下来,含住了他的。
而且还趁他不注意,舌尖撬开了他的唇齿,长驱直入!
过分了!
有些事,可一可二不可再,凌青壁心中恼火,在那舌尖上咬了一口,顿时尝到了满口的铁锈味儿。
只是他没想到,被咬出血了唐鹭好似更加兴奋,不仅没有退缩,气息还骤然变得粗重,那吻一下子变得进攻性十足。
熊孩子实在是太疯了!
可怜凌掌门,嘴巴被堵得严严实实,腰也被人勒住,睁不开眼,挪不动腿,完全没了反抗之力。
始作俑者像是尝到了甜头,舔舐过他口腔的每一个角落,痴缠地卷住他的舌头,勾勾连连地不肯放开。
这不像亲吻,像是一场带血的吞噬。
凌青壁呼吸不畅,头脑发晕,胸口剧烈起伏着,这样却跟唐鹭贴得更加紧密。
他觉察到了对方同样有力的心跳——不是听到的,而是感觉到了那震动。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这人疯起来,与他脑中那个瘦削的少年完全不一样,整个人化作一团火,力气大得令人匪夷所思。
“叔叔比我想象得还要甜。”唐鹭终于松开了他的唇,脸颊贴着他,气喘着轻声说,“这才是真的吻,好喜欢。”
凌青壁脑子一片混乱,张着嘴急速地倒着气,他想骂人,但又不知道怎么骂,只要他从这举动中感觉到一点舒爽,就不太好意思去谴责对方。
而且目不能视物,触觉就变得分外敏锐,对刚刚的那个吻,感受更加深刻。
方才的攻城略地像是一团疾风骤雨,在让他恼火的同时,也唤起了他心里的一些古怪的反应。
同那晚的感觉一模一样。
“叔叔,你现在这种让人予取予求的模样,实在诱人。”唐鹭不知收敛,声音里含着笑,甜得要命。
凌青壁忍不住想睁眼:“你——”
话没说完,一只温热的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别睁,药会失效。”
下一刻,顶着他后背的那条腿将他往前推,方才缠绵过的唇,再度落了下来。
这次的吻没有方才那般火热,温柔似水,令人下意识地放弃抵抗。
就好像被别人捧在手心里那样呵护,凌青壁不忍挣开。
似乎……还有些贪恋?
方才的血腥味儿不见了,满口都是甜。
“糖包”这个外号果然没取错。
但片刻后他又觉得不满足,太温柔了,不带劲儿,于是凌青壁反客为主,勾住唐鹭灵巧的舌尖,用力吮吸。
不管了,喜欢这种感觉,就紧紧抓住。
觉察到他的主动,唐鹭心生欢喜,配合得更加卖力。
于是这亲吻,又从方才的吞噬,变成了势均力敌的较量。
对战双方都从当中得到了满足感和欢愉。
双唇再次分开后,两人额头抵着额头轻喘,周围十分安静,那位何金兄弟像是已经不存在了。
要么就是极力遮掩声息,让自己显得不存在。
“叔叔也喜欢这样,对吧?”唐鹭的声音听着极为开心。
凌青壁这会儿清醒过来,心中哀叹——怎么会这样?
我堂堂“灵翅”出身的兵,怎么能自控力这么差?!
之前还可以怪幽兰露,现在能怪谁?
怪糖包过分甜美?
凌掌门此刻不想说话。
不入情网是他的人生信条,即便身体屈服于本能,他也觉得自己完全有能力控制自己的心。
唐鹭还年轻,好胜又胆大,他怕唐鹭真的当了真用了情,喜欢上自己,这就是造孽。
可刚刚热吻完,他也不好立刻说“你可别动心”这种屁话,只能保持沉默。
唐鹭当他心里跌宕起伏不知道说什么好,便没有追问,而是紧紧搂着他不撒手。
不管少年动没动心,刚刚亲吻过的甜蜜不是假的,他贴着凌青壁,喃喃道:“叔叔,我就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谁也不能再觊觎你。”
“你以后都不要看别人好不好?”
他越这么说,凌青壁心里越郁闷。
如果对方是个情场老手,他不介意走走肾,可偏偏唐鹭看着精明却又显得纯情,令他完全无法判断。
原本这娃狗似地缠着他,黏黏糊糊,倒也平添不少乐趣,可是万一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到时候再掐断就难了。
不行,再这样下去真的不行。
“半个时辰差不多到了吧?”凌青壁问,“我能不能睁眼了?”
唐鹭说:“我得看看你的眼睛才行。”
“那就看。”
熊孩子煞有介事扒开他的眼皮瞅了瞅,凌青壁发觉眼前一片清明,连对方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便知眼睛已无大碍。
他看着唐鹭满脸掩饰不住的兴奋,更糟心了。
“你又不是大夫,能看出什么来?”
唐鹭笑得眉眼弯弯:“叔叔的黑眼球又大又圆,很好看。”
凌青壁:“……”
什么半个时辰不许睁眼,又是骗人的吧?!
唐鹭意犹未尽地盯着他,低头又想亲一口,被凌青壁敏捷地躲开。
亲是不能再亲了,而且方才自己什么都看不见,硬着头皮当此处无人也就罢了,可现在他瞥见那位何金就在隔壁牢里,面壁思过一般背对着他们,他就浑身不自在。
“好了,别闹。”凌青壁低声道。
唐鹭方才已经心满意足,也已经以将两人关系“昭告天下”,此刻见好就收,并没多做纠缠,乖巧地松开他,并随他一起站起来。
凌青壁走到栅栏边,礼貌道:“何兄弟,我的眼睛已经恢复,多谢兄弟赠药。”
听到跟自己说话,何金立刻转过身,眉开眼笑:“凌大哥也没事,那我就放心了。”
然而凌青壁看到他的模样,骤然一惊。
这什么何金,分明就是晏秋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