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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姑娘们走了之后,景霄主动地把自己的铺盖从卧房里抱了出来,又找伙计添了两套给刘云和张小五,让他们跟周靖睡在卧房,自己一个人在榻上将就。
简简单单吃过饭,凌青壁就和唐鹭回了自己房间。
他懒得洗漱,“咣当”一声把自己撂在床上,夸张地叹气:“哎呀,今天打了这么多场,累死了,糖包过来,让我抱抱解解乏。”
之前的嬉笑怒骂都是装出来的,毕竟事情落在他头上,他不可能不难受。
他老凌前半辈子走到哪里都是被人尊敬的英雄,就算是在黑市,旁人也得尊称他一句二当家,从没被泼过这么一大盆脏水,当众受这么大的委屈。
可他是一门派之主,自己要是萎靡不振,徒弟们就更会担心了。比起周靖和景霄,他更担心姑娘们出门被人欺负,若是她们有什么好歹,就是他这个师父保护不力。
小糖包虽然年轻也靠得住,只是凌青壁心疼他被仇恨折磨,不想让他再费力假装。
唐鹭先帮他脱了靴子脱了外袍,拉上被子给他盖好,自己也脱掉衣服钻进了被窝里,整个人扒着凌青壁紧紧抱住。
少年炙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衫传递过来,像一个小火炉,暖着凌掌门拔凉拔凉的心。
见他抱自己抱得这么紧,凌青壁轻轻摩挲他的后背:“没事儿啊,将来肯定能报仇,至于小花那边,把真相告诉她,由她自己做决定。”
“我没你想这么多,你可少操点心吧叔叔。”唐鹭闷闷地贴着他,“我是心疼你,你以为你装着乐呵呵的我就不知道你心里难受?
凌青壁怔了怔,就像是有人在他心口窝点了麻筋,酸酸涩涩,却又从最深处泛起一抹甜。
“啧,看破别说破,我不要面子吗?”他把被子往上裹了裹,低声笑道。
唐鹭转头在他太阳穴上亲了一口:“你我之间还要什么面子,叔叔什么样子我没见过。”
凌青壁:“……”
“我年轻的模样你就没见过。”他促狭道,“我十八岁的时候,那也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好些同袍家的姑娘都偷偷爱慕——哎,疼!”
忘了糖包偶尔会变醋包,这下耳朵上被咬了一口,顿时又热又疼。
凌青壁郁闷:“不说心疼我吗?心疼我还欺负我。”
“只有我能欺负你,别人都不行。”唐鹭贴在他耳边,声音又低又哑,“我可能是个不孝子,现在我想弄死申屠浔,好像更因为他连累了你。”
凌青壁在他唇上啄了啄,笑道:“我可真是受宠若惊。”
“可申屠浔毕竟是你阿伯。”唐鹭犹豫片刻,“虽然你们现在感情并不深厚,但他总算是养育过你,我不能……逼着你为了我与他为敌,你不拦着我,我觉得已经很够意思了。”
“傻蛋,他是申屠浔啊,杳溟宫宫主,手上血债累累,正道人士得而诛之,那几年的养育之恩比起维护武林正义,又算得了什么。”凌青壁叹了口气。
说起来,他与阿伯之间的关系确实怪怪的,没有什么感情在里边,重逢后只有一解当年疑惑的轻松。
他轻轻摩挲着唐鹭的后背,低声道:“那四年我们之间并不是相濡以沫的关系,我总觉得他不是很喜欢我,可能出于内心的一点良知,勉强带着我罢了。他很少跟我说话,我既怕他,又依赖他,怕他会不要我,所以才尽可能地让自己学得独立自主,不需要他的照顾,反而努力去照顾他。”
“或许就是这种担心,才让我觉得那些日子他的消失,其实就是把我扔了,因此我才没有执着地等他,只等了那么几天就心灰意冷地离开了。再相见时,我也没有特别惊喜,跟他之间客气比较多,仍旧不亲近。现在知道他的真实身份,那点昔日旧情似乎也荡然无存了。”
唐鹭抱紧了他:“既然这样,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不必客气。”
凌青壁嗅着他身上独有的气息,是体味和微微汗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虽然一天都在比武,但毕竟是冬日,俩人没出多少汗,这气味并不难闻,倒像是花霰楼里那加了料的熏香,竟令他在这本该没有兴致的时候起了兴致。
“糖包,娇娇~~”凌掌门臭不要脸地用鼻尖去蹭唐鹭的鼻尖,用气声说,“要不你欺负欺负我?”
“你有心情?”他疑惑道。
“嗯,活动活动,出口恶气,反正三天都不能打擂台,歇着也是歇着。”凌青壁五指在唐鹭肩膀上时而灵活地轻轻敲打,时而像拨弄琴弦一般拨拉一把,撩人得不行,嘴上却又装作非常体谅,“当然,你要是累或者没心情,我也不强求。”
唐鹭:“……”
小糖包目露精光,抓住凌青壁的手腕一拧,就把他反转了半圈,手别在后背制住,然后贴在他耳边轻声道:“是你自己要求的,可不许求饶。”
“笑话,知道我们‘灵翅’的原则是什么吗?就是决、不、投、降!”凌掌门大言不惭。
但是这天晚上,他险些就打了脸,“娇娇”、“小糖包”翻来覆去喊个不停,讨饶的话屡次冲到嘴边,被最后一点尊严强行守住。怕外边景霄听见,他还得压着声音,啧,怎一个“惨”字了得。
阿萱、林婶还有三红都在各自的房间里待着,花雨深抱着被子坐在厅房的榻上,望着窗外的月光,完全无法入睡。
师兄能替自己说话,说明他护着自己,但师兄本就性格良善、宽容待人,或许换了别的师弟师妹,他一样会挺身而出。
这不代表任何他对自己有任何特殊的感情。
或许事到如今,自己不该在奢望些什么,或者更应该离师兄远一些,免得使他陷入两难的境地。
可是花雨深总是觉得不甘心,她不想这样不清不楚地失去一切,哪怕被师兄拒绝,她也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于是她当机立断,跳下榻穿好靴子,刚冲出门,就看到对面周靖也推开门出来。
四目相对,两人心照不宣,但两边房间都有人,楼下大厅不便去,实在没有能聊天的地方,周靖指指头上,他俩便很默契地一起上了屋顶。
就快到十五了,月亮只差一块边就能变成圆的,但此刻它半边脸被云朵给挡住,只得一个淡淡的光晕,照得人面目都显得模糊了许多。
花雨深与周靖默默地并排坐在屋顶上,看着夜里宁静的小镇,原本满腹心事,竟不如如何开口。
周靖的心情更复杂。他看起来有点憨,但心里很多事儿都门清,被凌青壁救下来的这些年,他出于感恩和崇拜,几乎是照着他师父的模样去成长——除了不要脸,这是天生的性格,他学不来。
他与凌青壁一样嫉恶如仇,也一样心胸宽广、侠肝义胆,更是如出一辙的顾全大局。
因此他认为自己应该主张让花雨深离开,毕竟瓜田李下,有嫌自然要避,师父成立疾风门才一个多月,刚在武林大会上有点扬名的意思,怎么能跟杳溟宫扯上关系?!
可他偏偏因为自己的私心,做出了相反的事情,这对师父实在是不公平。
下午那会儿见了花雨深,周靖不肯先听她解释,就是怕自己心软,因为那会儿他的决定是让师妹先回水荇庄,免得被人发现师父居然收了申屠浔的女儿做徒弟,名声毁于一旦。
可是他看着花雨深,心里就不由自主地在为她说话,“她不知道这些事”、“父亲的名声跟女儿无关”、“跟她说过那么多次疾风门不看出身,这不是食言而肥吗”诸如此类自我劝说的话,而心底里更是有个声音在呐喊,越来越清晰。
“我不想让小花离开。”
先前凌青壁和唐鹭从房间里出来,似乎是要宣布决定的时候,周靖的心突然揪着疼,觉得自己再不开口,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师妹了,于是他头脑一热,先说了那句话。
而后凌青壁的话打消了他的担忧,也令他理智回炉,开始遭受良心的拷打。
师父大度是因为他善良,但是不能利用他的善良让他事事包容。可自己身为徒弟,不但没有保护他,反而一再因为一些说不明白的思绪,为师父埋下了隐患。
实在是大逆不道。
“师兄,你在想什么?”花雨深莫名有些紧张,偏头看向周靖,先开口问道。
周靖脑子有点乱,下意识地回答:“没什么。”
“那你出来找我,是想和我说什么?”
“不知道。”呆头鹅口是心非。
花雨深:“……”
她呼吸着冰凉的空气,突然就心一横,下意识地握紧双拳,声音颤抖道:“那我先说了。”
周靖怔了怔,觉得好像还是该自己先说,免得师妹一说话他会心软。
他这一迟疑,就导致两人同时开了口。
“师兄,我喜欢你。”
“你回家住上一阵吧,免得——”
他俩听到对方说的话,又同时愣住了。
周靖的心急促地跳了起来,但是已经说出的话无法撤回,他清楚地听见了花雨深说了什么,此刻也看清楚了对方眼里的泪。
那双漂亮的杏眼先是变得雾气蒙蒙,接着有大大的泪珠凝聚起来,无声从眼眶跌落,像是春日里悄无声息的雨,落下来时才让人觉察到它的磅礴。
这泪水仿佛打在周靖心坎上,令他登时手忙脚乱。
“小花,我不是那个意思,没有要赶你走,只是现在情况特殊,我怕你的身份暴露,会、会有危险。”他慌乱地说,心里却被“师妹喜欢我”这个信息反复鞭打,“只是我的个人想法,你千万别多想……”
当然不止是怕花雨深有危险,也怕疾风门被连累,可这后半句他是不忍心说出来了。
然而花雨深不可能不明白。
“师兄说得对,我会照做。”她擦了一把眼泪,努力挤出一抹微笑,“毕竟我也是师父的徒弟,不会给他添麻烦的。我这就回家待着,等风头过去了,师兄会去接我回来的,对吧?”
周靖看着花雨深,心尖就像是被人拧了一把,喉咙也被人掐住了,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花雨深按着他的肩膀站起身,故作轻松地说:“那我就在家等你了,你要快些来啊,不然我会闷死的。”
呆如周靖,听懂了这话的弦外之音。
接她,就代表着自己的心意也同她一样,如果不去接……师妹应是不会再回来了。
凌青壁在擂台上打死了人、还被人指责用的是《无隅心法》的消息不胫而走,晏秋帆自然也听说了。
但他并不担心凌青壁,毕竟这人有没有《无隅心法》他清楚得很,只要四府盟秉公办理,凌青壁早晚会摆脱嫌疑。
目前的事态,于他来说很有利。
晏秋帆原本想要跟那黑衣人见一面,只可惜对方一直跟自己单线联系,他去寻找对方反而很难,现在则省了功夫,此事一出,这人一定会主动出现。
怕黑衣人找不到自己,他还特地卸掉易容,在街上溜达了一圈,然后回了破破烂烂的客栈房间里守株待兔。
果然,晚间刚过亥时,他躺在客栈房间的小破床上打着瞌睡的时候,听得窗户一动,便从对面墙上看到有个影子钻了进来。
“前辈?”晏秋帆装作惊慌失措,一骨碌坐了起来。
他没找到《无隅心法》,反而让凌青壁在大庭广众之下用了出来,黑衣人应当会生他的气,而自己也理应慌张。
黑衣人目露凶光,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沉声道:“你明明之前抓住过凌青壁,怎么他练了《无隅心法》你都不知道?!”
“是他有意掩饰!”晏秋帆拼命为自己开脱,“或许我抓他的时候他还没练!总之我也是被他骗了,谁知道他对自己那么狠,宁可中毒,也不把心法交出来!”
黑衣人嗤笑:“我看是你蠢!他若练了心法,自然会自己疗毒,你的那种毒素他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前辈,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晏秋帆神情恳切,“我一定能从他那里把心法抢回来!”
黑衣人眼中全无信任,嘲讽道:“就凭你?你有什么本事去抢心法?现在我已经知道了心法的下落,还需要你做什么?!”
“前辈饶命!买卖不成仁义在,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求前辈留在下一条贱命,在下为了报仇什么都肯做!”晏秋帆求饶道。
黑衣人眼中闪过一抹疑惑:“凌青壁没有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晏秋帆疑惑道,“我确实见过他和唐鹭一面,但是那天我易了容,他们并没有认出我。”
“哦,是吗?”
晏秋帆急切解释:“真的!你相信我!是他们俩想独占那张桌子,才与我起了争执,拉拉扯扯,并不是认出了我,自然什么都没跟我说——不过,他会跟我说什么?”
“既然如此,你就更没必要知道了!”
黑衣人狞笑着,抬手便向晏秋帆头顶劈去,不料晏秋帆一扬胳膊,一道淡紫色的烟雾从他的袖子喷出,黑衣人立刻收手掩面,借着这个机会,小毒物立刻脚底抹油向外溜去。
那黑衣人怎么可能容忍猎物从手里逃走,立刻反手挥出几枚毒针。
但晏秋帆逃得更快,“哗啦”一声响,他便从窗户里跳了出去。黑衣人追过去时,楼下已经不见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