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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遇春是一个奇人,他好似真的不知疲倦为何物一般,纵马狂奔之时,不断地挥舞长矛,在乱军中左冲右突,将敢于拦在面前的金军骑兵杀得人仰马翻。
望着毫无还手之力的麾下士兵,完颜设也马心底忽然生出一丝难以言明的恐惧,他默默的看了看随扈在身侧的亲兵,见众人尽皆面露惊恐之色,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遂硬着头皮当众慷慨陈词了一番,道:“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国难当头,正是我等大金儿郎以身报国之时,本将出身名门,理应带头冲锋才是,今日尤死而已,绝不能做出有负国家之事。”
众人闻言,不约而同的将目光移向了完颜设也马。
见众人均在一脸古怪的看着自己,完颜设也马不禁一怔,皱眉沉思了片刻,遂露出一脸恍然的表情,尴尬一笑,道:“陛下仰慕汉家文化久矣,本将刚刚也只是随口一说,诸位无需太过在意。”
金国尚在转型之中,从最初的渔猎民族,渐渐的变成了如今的农耕社会,他们的文化底蕴仍旧处于相对比较野蛮的阶段,金人的生存方式仍旧以烧杀抢掠为主,如今完颜设也马忽然张嘴来了一句之乎者也,倒是听得众人不禁为之一怔,若非完颜设也马即将随自己一同共赴黄泉,众人甚至会以为他已经先一步投敌了呢。
正当此时。
常遇春已经率军冲到了距离完颜设也马只有不到五十步的距离,众人抬头便可以十分清晰的看清常遇春那张凶神恶煞的脸。
完颜设也马默默的在常遇春的身上打量了良久,遂满脸钦佩的点了点头,道:“身背数创,却仍旧拥有卓越不凡的战力,这等傲人的风姿,我只依稀在父亲的身上看到过。”
完颜设也马正说话间,却见常遇春忽然抡圆了右臂,使出一记横扫千军,当场将拦在身前的三名金兵全部扫落于马下。
遭遇重击的三名金兵,胸前赫然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自伤口处汩汩流出,三人只在地上挣扎了片刻,便彻底淹没在了紧随而至的宋军铁蹄之下。
铁蹄踏过,现场只留下了一摊仍旧冒着一丝热气的肉泥,以证明三名金兵也曾来世上走过一遭。
常遇春每每出手,从不落空,至少有一名金兵会成为常遇春的矛下亡魂,这一幕看得完颜设也马不禁感到一阵的头皮发麻。
回身瞥了一眼中军方向,完颜设也马透过层层阻隔,好似能够看到完颜昱那张愁眉不展的脸一般,想到彼此的遭遇,不禁惨然一笑,默默地从身旁亲兵的手中接过父亲命人为自己量身打造的破城槊,喃喃自语道:“莫要紧张,今日尤死而已。”
这看似在安慰手中马槊的举动,实则是在安慰自己,在亲眼看到常遇春在阵前大展神威之后,完颜设也马早已不再对战胜常遇春一事抱有任何的幻想。
待常遇春率军冲至距离完颜设也马仅仅不足三十步时,完颜设也马伸手正了正头顶的兜鍪,紧了紧手中的破城槊,遂轻夹马腹,催动胯下战马缓缓提速,直奔常遇春冲杀而去。
三十步的冲锋距离,对于拥有宝马良驹的二人来说,瞬息之间便已奔至对方的面前。
完颜设也马借助正在身前阻拦常遇春的袍泽,抢了一个先手,抡起马槊,以一记力劈华山,狠狠地向常遇春的头顶砸了下去。
常遇春在轻松斩杀了拦在身前的金兵之后,十分熟练的做出了一个镫里藏身的动作,待成功躲过完颜设也马的蓄力一击之后,他忽然从马下闪出身来,待两马交错之际,忽然挥舞长矛,向完颜设也马的脊背发出了致命一击。
矛头顺着完颜设也马的脊椎骨向下划去,待完颜设也马催动胯下战马向前奔出数十步之后,紧随其后的亲兵才惊讶的发现,他的脊背处已然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脊椎骨已经完全裸露在外,完颜设也马眼看着就活不成了。
常遇春刚刚那一击轻而易举的破开了完颜设也马身上的甲胄,矛头深深的刺进了完颜设也马的血肉之中,而后顺着他的脊椎骨,将他的脊背完全破开。
完颜设也马的身体在马背上摇晃了两下,忽听咔嚓一声,脊椎骨应声而断,完颜设也马好似无骨之人般,一头栽落于马下。
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完颜设也马的脸上仍旧挂着一抹难以置信的表情,道:“呵呵...常遇春勇武绝伦,果然名不虚传,大金危矣。”说罢,两腿一蹬,当场气绝身亡。
常遇春默默地回头瞥了一眼完颜设也马的尸体,点了点头,道:“明知不敌,仍敢亮剑,倒也不失为一条好汉。”
待常遇春率军向前冲出一段安全距离之后,默默地打马来到两阵之间,望向侥幸活下来的三百余名金军骑兵,道:“完颜设也马已死,莫非尔等还要负隅顽抗到底吗?想想你们的家人,莫要再做无谓的抵抗,速速下马,投降可免一死。”
侥幸活下来的三百多人,大多都是完颜设也马的亲兵,只有少数几人是寻常骑兵。
在古代,一军主将与亲兵之间从来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若主将不幸战死,而亲兵侥幸活来下来,届时,即便亲兵说破大天,也要被当局抄家问斩。
因此,当常遇春主动招降众人之际,众人却是不约而同的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为了不使家人与自己一同受难,他们只能随完颜设也马一同共赴黄泉。
见众人始终在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迟迟不肯开口,常遇春便已然猜出了他们的心意,于是默默地点了点头,高举长矛,指挥麾下骑兵向对方发起了最后一轮冲锋。
冲锋过后,三百余名金兵尽皆战死在了冲锋的路上。
望着犹如人间炼狱般的战场,常遇春长长舒出一口气,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满脸疲惫的说道:“此战过后,定要倒头睡他个三天三夜才行。”
常遇春话音刚落,却听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这已经是今天第几轮冲锋了?”
常遇春循声回头,望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身旁的宇文成都,咧嘴一笑,道:“第八...还是第九轮来着,我已经记不清了。”
常遇春说罢,忽然两眼一黑,身子向一旁栽倒了下去。
宇文成都眼疾手快,一把便将他给提了起来,好似拎小鸡一般,将他给交到了一旁亲兵的手中,道:“带他下去好生休息,顺便请郎中为其包扎一番。”
“是。”
两名亲兵闻言,连忙架着鼾声渐起的常遇春默默地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