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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王府福宁院里,太皇太妃按着平日的作息起来洗漱用早饭。谁没年轻过呢,她虽然没有正经出嫁过,但这些事情都是懂的,新婚的小夫妻不会起这么早,她当然不会急。

罗汉床的小几上摆着侍女们一早采来的早开的梅枝,太皇太妃摆弄着花枝,挑花苞多的简单修剪几下插到青花瓷瓶里。

花嬷嬷带着奉早膳的侍女进来,一边将碗盘摆在八仙桌上,一边道:“娘娘,您用早膳吧,王爷和王妃应当快来了。”

太皇太妃随意的应了一声,将最后一枝花枝插好才转头看过来,笑道:“嬷嬷急什么,小两口新婚,早上起不来不是太正常了吗?起的越晚我越可能早点抱上孙子,高兴还来不及呢。”

花嬷嬷见太皇太妃自己想的开自然松口气,不过也没有顺着说,“那是自然,不过王爷和王妃都是孝顺的孩子,肯定不会耽误了来敬茶的时辰的。”

太皇太妃平静的“嗯”了一声,不过伺候她多年的花嬷嬷还是看得出来,太皇太妃因为这句话更高兴了。

果然,太妃的早膳还没有用完,凤翎便领着乔玲珑到了福宁院,知道太皇太妃还没用完早膳,便在正厅等了等。

很快太皇太妃出来了,笑眯眯看着新婚的两人。

乔玲珑这盏媳妇茶敬的相对轻松,毕竟王府里最多只有王爷的母妃跟着住着,不会再有各路亲戚要敬,毕竟皇家的亲戚都各自有府邸,不可能像寻常人家多少人一起住着,可能还有族中人大老远赶来等新媳妇婚礼第二天认亲戚。

乔玲珑跪在侍女给铺的软垫上给太皇太妃磕了头,接过茶盏举过头顶,“母亲,喝茶。”

太皇太妃自然不会为难乔玲珑,这孩子的身世凤翎已经告诉她了,倒是解开了太皇太妃心中不少疑惑。虽说七岁的孩子普遍能记住的东西有限,但这世间不乏早慧的孩子,再加上她一直在谢医令身边,谢夫人也是世家贵女出身,继续耳濡目染的,这通身的气质也不是说不通。

喝了茶送了见面礼,太皇太妃就催着他们回去,准备入宫面圣,越是凤翎这个位置越是不能对皇帝失了礼数。

。。。

因着公务繁忙,即便大婚凤翎也只有五日的假期,第一日婚礼,次日要进宫谢恩,再然后乔玲珑要回门,忙完这些再陪她两日凤翎就要去上朝了。

乔玲珑没有多说什么,古往今来除了昏君哪个做皇帝的不是大忙人?哪怕是中庸的君主,朝政也是繁多的,如今凤翎虽不是皇帝,可凤君晖还小,这副担子暂时还要凤翎来挑,同时他还负责一部分教导小皇帝的责任,忙上加忙,乔玲珑能做的也就是照顾好他的身体,让他不用为庆王府的事情操心了。

其实乔玲珑要做的虽说繁琐,不过庆王府原本丁管家就管理的极好,她萧规曹随即可。其他的除了凤翎的饮食起居,便是徐心静的治疗了,她身体的祛寒已经完成大半了,效果比她最初预想的好多了,接下来是祛寒收尾和蕴养身体的过渡期,需要她亲自完成的部分已经很少了。

其实蕴养身体她比较主张食疗,不过这样效果慢疗程长,旁的还好说,徐心静这种她还是要在保证身体的前提下用见效快的方法的,毕竟这个世道女子不易,原本作为英国公的嫡长女嫁给伯府的嫡幼子说门户相当就勉强,说她低嫁也可以。据说亲事定下的时候就有不少人嘀嘀咕咕,加上成婚这些年无所出,即便文康伯府里没人怪她,可徐心静也是要出门交际的呀,人言可畏!

冬天天亮的晚,凤翎出门的时候天还黑着,乔玲珑只要醒了都会起来在凤翎洗漱更衣的时候搭把手,送他去上朝后再睡个回笼觉,等天亮了再起来去福宁院。

太皇太妃说过不必乔玲珑来她这里立规矩,不过乔玲珑还是天天来这里呆上半天,凤翎休沐的话也会拉着凤翎来,她说母亲在那冷冰冰的皇宫里呆了二十年,如今回家了,合该热闹些。

听了这话,太皇太妃拉过乔玲珑的手轻轻拍了拍,花嬷嬷站在一旁却是红了眼眶。

“玲珑还没来吗?”太皇太妃见已经有侍女提着食盒过来了,转头问花嬷嬷。

花嬷嬷轻笑一声,“许是起晚了,娘娘可还要等?”

太皇太妃似是想到了什么,也轻笑一声,“不等了,摆饭吧。”

可话音才落,就听门帘外边传来清脆的撒娇声音,“母亲怎么就不等我了呢。”话落人便撩帘子进来了,不是乔玲珑是谁。

规矩问了安,乔玲珑坐在太皇太妃下首,花嬷嬷为她摆好碗筷的时候笑眯眯道:“昨日王爷下值的早,还以为王妃会起不来呢。”

“……”觉得花嬷嬷在内涵她,可是没有证据肿么办?

也不知是不是心虚,乔玲珑此时看太皇太后的笑容里都带着七分揶揄,毕竟他们昨晚睡得是挺晚……

欲盖弥彰的清了清嗓子,乔玲珑转移话题,“母亲,腊月您是不是还得进宫帮着准备除夕的宫宴啊?”

太皇太妃平静道:“我不去,你去。”

乔玲珑被吓得僵住了,太皇太妃看了会儿她这么可爱的样子,才接着道:“把阿蕊借给你。”阿蕊说的是花嬷嬷,“王府你不是接管的很好吗,宫里也一样,各局各司都有管事,宴会也有成例,你盯着点就好,而且皇宫也不是咱们的地盘,不用抓的太紧,不出乱子就可以了。”

乔玲珑深深吸了口气,道理她懂,可……“母亲,就算是这样……”

“怎么,没信心?”太皇太妃挑眉。

乔玲珑知道太皇太妃这话有激将的意思,她倒不是受不得激,只是太皇太妃说到这个份上,她也不可能拒绝,而且太皇太妃又不是那种恶婆婆,她也不可能害自己,所以更没有理由拒绝了,最后,到底应了下来。

所以整个腊月乔玲珑更忙了,跟凤翎上朝当值似的,每天都要入宫去,凤翎心疼她,跟她说要不干脆在宫里小住一段时间,就像去年母亲那样,不过乔玲珑拒绝了,毕竟她还要顾着徐心静的身体,住宫里不方便。

起早贪黑的将腊月忙过去了,乔玲珑也明白了太皇太妃的用意——表明太皇太妃的立场是真的认同并支持自己的儿媳的,放权给她并不是为了看她出丑,是有为她保驾护航的。即便她乔玲珑占了庆王妃的身份,可要宫中这些老油条听令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阳奉阴违就够她头疼的了,可有跟着太皇太妃在宫中生活多年、了解这些人事的花嬷嬷镇着,她行事顺当许多。

有了太皇太妃放出的这个信号,除夕宴当天,来与宴的内外命妇们不论心里怎么想,面上都是过得去的,尤其范府,那位千金范夫人并没有带来,是只身进宫来的。

乔玲珑看了看对面的太皇太妃以及身边的凤翎,悄悄弯起了唇角,然后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桂花清酿。去年她是作为太皇太妃的客人坐在她身边的,今年是身为凤翎的妻子坐在这边的,而且这次再没有不长眼的来算计她了。

宫宴结束后,待所有人都出宫了,乔玲珑跟着凤翎去跟小皇帝告辞,凤君晖看着堂下的夫妻俩,张了张嘴,到底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神色恹恹的。

乔玲珑见他这个样子,心念一转也就知道什么原因了。

父亲早逝,东宫之祸后,又没了母亲兄嫂,唯一的庶兄因为各种原因也不亲近,这偌大的皇宫他其实就是孤零零一个人。

说起来小皇帝满打满算过了年也不过虚九岁,还是个孩子,这让养过孩子的乔玲珑不禁心疼起来,不过她也没忘记凤翎的身份,自古摄政大臣与皇帝之间的平衡要维系是很难的,她偷偷握了握凤翎的手,在他转眸看过来时看了小皇帝一眼又冲他眨了眨眼睛。

凤翎一看乔玲珑神色便知她的意思,心中柔软,唇角微不可查的勾了勾,然后收回视线,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

乔玲珑挑了挑眉,这是默许了吧。

“陛下,不若到王府过年吧?”乔玲珑出声道。

小皇帝一听这话,小脸立马亮了起来,“可以吗?”这是问凤翎。

凤翎肃着脸道:“陛下作为帝王当然要在宫里过年。”

小皇帝一听整个人又蔫了,乔玲珑也诧异的看向凤翎,她领会错他的意思了?不应该啊。

凤翎接着道:“陛下该和去年一样,认真守岁。”

小皇帝噘着嘴嗯了一声,顿了顿猛地抬起头,脸上诧异、心虚、迟疑、惊喜的表情依次浮现,简直精彩,乔玲珑都想为这个表情包点个赞了,不过惊叹过后乔玲珑也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恐怕去年小皇帝也没乖乖呆在宫里,怕不是偷跑出去了,所以凤翎的意思是:“皇帝”要在宫里守岁,“侄儿”可以到叔叔家过年吧?

乔玲珑在心里偷笑一声,凤翎简直是在欺负小朋友嘛。她轻咳一声,“王爷,今晚妾身亲手做几道菜吧,上次你说那道清炒时蔬好吃,还有母亲喜欢的菌菇乳鸽汤,再加上山药果泥、清蒸鲈鱼……”

看着凤君晖越来越亮的眼睛,乔玲珑强忍着才没笑出声。

最后小皇帝果然在宫门下钥前安排了几个小内侍守着寝宫,自己带着马福偷偷跑出了皇宫,以侄儿的身份去了庆王府。

不过说是要守岁,他却在亥时前便迷迷糊糊睡过去了,乔玲珑把他抱到客院的时候这孩子眼角虽然有些泪光,嘴却是翘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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