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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俯视的角度。
林靳冉很聪明,上次在肯德基她说睫毛进眼里那次,他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什么呢?
杜康心中惴惴,有些不安的移开眼。
手上突然有了一抹凉意,林靳冉不知何时掏出一支药膏,点在她食指指根处,“听说这个祛疤效果很好,每天涂一点,你手上的疤应该很快就会消了。”
他的掌心粗糙,贴在她手上,温热中带出一片密密的麻。
杜康僵着指尖,面前人眉目低垂,认真寻找着她双手上的陈年旧伤,一丝不苟的将药膏涂上去,转圈按摩。
“其实已经快看不到了。”她按下其他念头,低声道。
“看得到。”林靳冉抬头看她一眼,“女孩子爱美是天性,怎么轮到自己就马马虎虎。”
杜康竟无言以对。
林靳冉看她想反驳却找不到词的模样,心中一软,又低下头去。她好像喜欢穿袖子长的衣服,从冬天到现在,袖口总是包住半边手掌,显得双手愈发白皙纤长。
粉色的指尖搭在他粗粝的手上,像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鲜嫩干净,柔软细腻,不知想到了什么,林靳冉心中一跳,蓦地移开视线,宛如被烫到般,骤然起身,“好了,记得先别洗手。”
杜康还没回过神,心跳如擂鼓,看着他的背影有些迷茫的应一声,“……哦。”
空气里有股淡淡的窘迫,好在脚步声响起,店里进了一个人。
“您好,请随意挑选。”杜康急忙起身接待。
来人却没看衣服,一直看着她,脸上露出一种惊讶混着惊喜的表情,“哎呀!真的是你!”
杜康疑惑的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中年女人,“不好意思,您是?”
女人爽快一笑,兴冲冲的出门,外面停着一辆电瓶车,她不知按了什么,大喇叭里顿时传来熟悉的吆喝声——“收头发辫子,专收长头发,回收旧手机……”
杜康笑容僵在脸上。
女人关了喇叭进门,笑得亲切,“想起来了吧!我十几年前就走街串巷收头发,每隔几年就来白水镇,你从小到大的头发,都是卖给我的呀!”
杜康不敢回头看林靳冉的表情,这一瞬间,她伪装的骄傲,清高的面目,都被撕得粉碎。全身的血液冲到头顶,又慢慢冷却下来,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些许恍惚,“啊……原来是您。”
女人笑得越发深,探头望了望,“这是你开得铺子?我前几年来的时候,邻居说你去北京上大学了。出息孩子,可惜石裁缝去得早,不然肯定高兴坏了!”
杜康垂着眼,“谢谢,是我开得铺子,您有什么需要吗?都是好衣服,我给您打个折。”
“不不不!我这样每天干活的人哪穿得了这种衣服!等以后我女儿结婚我来找你做一套!”
“好。”
女人看着她,微微叹息,“头发又这般长了,这次留了快四年了吧?卖吗?卖了我就帮你剪。”
杜康捏着手,一时说不出话来。
有人走过来,轻轻掰开她的手,握住,清朗的声音自耳畔响起,“不卖,再也不卖了,多谢您了。”
女人骑着电瓶车走了。
春风自带温柔,吹在檐下的灯笼上,晃出一片灯火阑珊。
披散在耳后的头发被风卷起,飘飘扬扬的拂在男人俊美的脸上。
林靳冉没有躲,只是小心的拨弄两下,将那缕发丝别回杜康耳侧,“挺晚了,关店吧。”
杜康仿佛一句一动的木偶,闻言就要抬步过去,却发现一只手还被人握着。
她的掌心冰冷,连带着那只手也不复温热。
“我来。”林靳冉放开她,率先把门关上,锁好。
春夜的晚风被关在外面,屋里好似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杜康看着林靳冉一步步走近,她慌忙转身,“我去后面看看。”
想象中的疑问并没有到来,身后的人只是跟着她,从铺子走到后屋。
于是她的借口也就好笑起来,去后面看看,后面有什么可看的呢?
“你不问吗?”呆立着,许久,杜康艰难开口。
林靳冉站在离她很近的地方,闻言握着她的双肩,将人转过去,两人面对面。很奇怪,明明难过的是她,难堪的也是她,可他却仿佛在承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一般,眸光破碎。
“能问吗?”他低声道。
杜康心中一滞,慢慢点头。
林靳冉轻轻抚过她的发梢,却道:“你剪了头发是什么样子的?”
是不是聪明的人永远都会给彼此留余地?杜康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失落。她刚刚决定了的,他问,她就都告诉他。
那些难以启齿的伪装,那些从她生命中离开的人,那些温暖又窘迫的时光,她都会说给他听。
可他却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杜康怔怔的看着他,黑色的瞳眸里倒映着她苍白的面容,她看见自己笑了笑,“跟我来。”
书架底层的柜子被拉开,一本本厚厚的相册堆叠在一起,杜康拿出一本白底洒金样式的,翻到最后一页,递给身边的人。
那是一中的高三班级毕业照。
照片里的杜康站在第二排中间的位置,齐耳短发,剪了稍许刘海,清新得像雨后那朵白兰。
“好看。”林靳冉看了许久,才道。
相册里那个女孩,还带着天真稚嫩,眉眼带忧,双目含愁,远没有现在这般心思难测,无懈可击。
名为时间的机器雕琢她的时候,她只有一个人。
林靳冉轻轻摸了摸照片,“可惜我不在。”
杜康一愣,继而抑制不住的难过起来,是啊,他毕业照都没来得及拍。
她不擅长安慰人,只得道:“陈景隅也没拍。”
林靳冉难得语塞,良久,他叹了口气,“能看看前面的照片吗?”
杜康点头。
这本相册都是她从小到大的照片,从百天的胖娃娃,到幼儿园时期的瘦猴子,再到小学低年级时的班级一霸。
林靳冉根本无法将照片里满脸顽皮的女孩和面前的人联系在一起,直到看到小学高年级的照片。
稍稍有些少女模样的杜康,扎着双马尾,站在一丛开花的美人蕉旁,笑得腼腆。
林靳冉忍不住翻到前面去对比,等比放大的五官,迥然的气质,他叹道:“的确是女大十八变。”
说话就说话,做什么叹气。
杜康本就不自在,现在更是如坐针毡,催促,“你看完没有?”
林靳冉摇头,一本正经,“才看了多久,我还想问能不能外借。”
外、外借?杜康差点把相册抢回来。
对上他黑亮的眼眸时,才反应过来,他又在逗她了。
杜康抿了抿唇,索性破罐子破摔,问他:“想喝什么?家里有咖啡,陈景隅说很好的豆子,还寄了一个咖啡机过来,你想试试嘛?”
林靳冉挑了挑眉,直接站起身,“还是我来吧。”
杜康低头看了看涂满药膏的双手,默默跟在他身后。
咖啡机说明书是全英文的,林靳冉看了几眼就操作起来,很快,屋子里充满了咖啡醇厚的香气。
“豆子不错。”林靳冉说着,给杜康那杯加了很多奶,自己端着杯浓缩道:“晚上别喝太多,小心失眠。”
杜康指着他的杯子,“你呢?不怕失眠吗?”
他不知为何笑了笑,却只是摇了摇头,没说话。
杜康开了后窗,厨房里的小型吧台对着后面的河,月色溶溶。
两人并肩坐在吧台前,间或喝一口咖啡,赏起月来。
“喜欢喝咖啡?”林靳冉问。
“还好,主要是为了画图。”杜康道。她对□□尤其敏感,喝一杯能亢奋好几天,适合赶图或者没灵感的时候。
“创业很辛苦吧?”
杜康没想到他会用“创业”两个词,大学里,在大部分老师和同学眼中,淘宝店卖女装,对于一个服设专业的设计师而言,显然是上不了台面的。
学艺术的人总是有别样的坚持与清高。
她笑了笑,“不辛苦,有事做,做的还是自己喜欢的事,很充实,也很开心。”
“那就好。”林靳冉似乎对她大学的事很感兴趣,又问了许多,直到月上中天。
很奇怪的一晚,杜康看着林靳冉离去,关上院门还有些恍惚——他竟然不问她为什么要卖头发。
大概是那杯加了很多奶的咖啡的原因,杜康怎么也睡不着,她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又翻来覆去好一会,拿出手机点开她和汤芸芸还有杨梅的三人微信群。
杜康:林靳冉好像知道了。
凌晨了,汤芸芸却还没睡,她过了研究生笔试,分数意外的高,正在准备复试,曾在群里放下豪言,目标是北大历史专业研究生——
汤芸芸:啥?他知道啥了?
杜康便把今天的事说了,着重说了林靳冉的反应。
杨梅发了成堆的卷宗过来,俨然实习很忙,她打了一大段话——
杨梅:感谢康康帮我提神,说到这我就不困了!之前你说林靳冉又回来了,我就奇怪,他不是轻易改变想法的人。回来了还一直住陈景隅家,还死皮赖脸去你店里帮忙,意思很直白了!我有想过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假设是。他之前走得那么干脆,肯定不是走之前知道的,但后来他回了美国,又是从什么渠道听说康康的事?
汤芸芸:不会派人查杜康了吧?
杨梅:又不是小说,我还是倾向他其实不知道,但他那么聪明,住十里街一段时间自己应该猜到了。今天什么都不问,大概是独属于校草的温柔吧。
汤芸芸:啊!校草的温柔,我死了!
杨梅:杜康康康你会和他在一起吗?
杜康盯着手机屏幕,许久,她打了四个字——
杜康: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