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异样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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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煊吃完饭后，又坐回到电脑前处理一点剩余的文件，而袁昭雪则慵懒地靠在沙发上，仰着头，举着手机刷微博新闻。顾煊时不时偷偷以余光看向不远处的袁昭雪，目光中满是温柔。

曾几可时，他从未想过，也从未奢求过会有这样的一天，她竟然会给他送晚餐，她竟然会在办公室陪着他加班……当然，顾煊心里也非常清楚，袁昭雪做这些并不是出于对他有任何的感情，而只是当做一种举手之劳的回报罢了。但即便如此，他也已经觉得非常满足了，心胸中好似充斥着一股温热的浪潮，席卷了他的大脑与整个躯体。

过了不知道多久，公司里亮着的电脑屏幕一个个逐渐熄掉了，加班的员工陆续离开，最后只剩下办公室里的顾煊还在忙碌。顾煊看了眼屏幕右下角，竟然已经这么晚了！他刚刚太过投入，以至于忘了时间。

再抬眼看向沙发，顾煊才发现袁昭雪原本举着手机的手臂已经放了下去，她眼睛微微闭着，似乎已经睡着了，整个人如同一只安静乖巧又十分优雅可爱的小猫。

顾煊的心瞬间变得柔软起来，如同一块冰化成了一滩水，水波之中还微微泛着涟漪。关了电脑，轻轻走向沙发，随着距离的靠近，顾煊的心越发鼓噪起来，他有些手足无措，要不要叫醒她？正拿不定主意的时候，袁昭雪睁开了眼睛，眼眶中氤氲着一丝刚刚醒来的朦胧雾气。

“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顾煊有些抱歉，他的声音异常轻柔，宛如一片云悠悠拂过人的心头。

“没事，”袁昭雪笑着起身，“你都结束了吗？那我们走吧！”

两人一起离开办公室，到地下车库取车。上路之后，袁昭雪把车窗打开了一些，4月的晚风已经不再寒冷，吹在脸上反而让人感到舒爽惬意，也让袁昭雪整个人从小憩之后的迷茫中清醒了一些。

“不好意思啊。”顾煊忽然出声。

袁昭雪疑惑地看向顾煊，以为他又是在对让自己久等的事抱歉，刚想回没关系，反正自己早回家也没什么事，顾煊却说：“今天那个小刘，他说话就是这样的，比较直接，可能会让你有些尴尬，请你见谅。”

“哦，你说这个啊，”袁昭雪轻笑了一声，“没事呀，我倒觉得他还挺可爱的，他年纪应该很小吧？”

顾煊没想到袁昭雪非但不介意，竟然还夸赞了小刘，点头回道：“嗯，他算公司里年纪最小的了，好像是2000年的。”

“什么！00后都大学毕业开始工作了？那他应该读书也很早吧。跟他一比较，我们就完全是上个世纪的人了……”袁昭雪十分震惊，之前她也没觉得自己年纪很大，但此刻想到一直以来她印象中还是小孩的00后竟然都已经开始上大学、走向社会，她才突然感到了一种“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的代际差距。

顾煊笑着看了看袁昭雪，没有做声，袁昭雪需要一点时间消化这种突然的惊讶情绪，让风吹得更猛烈一些吧！

忽然，袁昭雪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她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但最终好奇心战胜了一切：“看你员工的反应，你一直单身？像你这样的条件，应该不愁找女朋友吧，是太忙了没时间谈吗？”

顾煊被袁昭雪这个问题问倒了，不是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而是因为他不知道袁昭雪为什么这么问，难道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袁昭雪是一点都不清楚吗？以前她几乎可以说不认识他，不知道也就罢了，可是他们频繁接触的这三个月以来，他的态度情感究竟如何，她真的一点点知觉也没有吗？没错，工作忙是重要因素，但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她难道完全想不到吗？顾煊心里有些无名之火，又无法发泄，只能自己气闷。

看顾煊没有回答，袁昭雪就当顾煊是默认了她的话，接着想到晚上办公室里的情形，袁昭雪看向车窗外，像似自言自语一般调侃：“如果都在一个公司互相会不会方便些？我觉得那个于娜就不错呀！”

听到这些话，顾煊立刻转过头来看向袁昭雪，他的眼神中有疑惑，更有一丝愠怒。袁昭雪这话什么意思？顾煊知道于娜喜欢他，于娜也很好，但是他不喜欢。以袁昭雪的聪明，估计晚上是看出了于娜的微妙态度，所以她这算是顺水推舟，想把他往于娜身边推过去吗？

顾煊完全可以接受袁昭雪不喜欢自己，反正他从来也没有奢望过这件事，但他不能接受袁昭雪故意把他往别处推开，心中的情绪开始波涛汹涌，顾煊深深叹了一口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袁昭雪听到深重的叹息声，转过头，就看到顾煊那冰冷的侧脸和抿成一条线的嘴唇。虽然平时顾煊的表情也不多，但此刻从面部的细微之处，袁昭雪还是感受到了顾煊的情绪，她知道他这是生气了。而至于生气的原因，她当然能猜到一二。

从上次顾煊的反应，袁昭雪已经知道顾煊对自己有好感，但是她不可能喜欢顾煊，或者说……至少目前还不可能，所以袁昭雪不想顾煊在她身上浪费时间。袁昭雪能感受到顾煊是个很好的人，也正因为如此，除了合作查黎阳的事，其他方面她不想多耽误他。所以袁昭雪刚刚才会说那样的话，虽然她不清楚顾煊对于娜是什么态度，但她发现于娜喜欢顾煊，她是真心希望顾煊能找一个不错的人在一起，而不是无谓地浪费自己大好的青春人生。

可是此时看到顾煊已经明显表现出排斥的态度，袁昭雪便没再敢多说，毕竟顾煊真正冷下脸来的样子还是有点吓人的。两人又沉默了很久，顾煊一直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目光不再望向她。

袁昭雪知道顾煊有情绪，但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里的这许多想法，因为顾煊并没有跟她直接告白过，所以如果她突然冒出来说些让顾煊放弃的话，反而会显得她好像自作多情似的。但气氛这样一直僵着也不行，想要改善一下车里冰冻的氛围，于是袁昭雪开始转换话题。

“你说，我们接下来从哪里找线索呢？王春强那边，黎阳舅舅已经在盯着了，暂时没有进展。赵龙祥么，这个人好像很神秘，能直接找到的信息太少了，而且我们日常也不在南城，没时间去盯他。”

听到袁昭雪开始说案子的事，顾煊的表情才渐渐放松了一些，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最近在联系南城那边认识的人，让他们帮着打探赵龙祥的情况了，但确实不太容易。明面上他就是个产业比较多的商人，而至于背后有什么，外人很难知道，只有想办法通过内部的人去了解。”

“嗯，但这种大老板，公司多、业务多、手下的人也众多，如果只是比较下面的人，也很难知道内情，恐怕只有找到与他关系非常亲近的人才行。可是往往这样的人，他们都在同一条船上，有共同利益作为彼此之间的连接，怕是不那么容易攻破。”

“没错，”顾煊看向袁昭雪，“所以，也许目前我们的突破还在黎阳身上。”

“黎阳身上还能找到什么？”袁昭雪疑惑地问。

顾煊慢慢将车停到一个安静无人的路边，他眼神认真地望着袁昭雪：“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之前说过，黎阳出事那一晚，你们有见过。”

“对，他送我到我家楼下。”袁昭雪不知道顾煊为什么重新开始确认这件事，之前她跟黎阳妈妈交谈过那晚她和黎阳的动向，顾煊当时在旁边应该都已经听的很清楚了。

顾煊又凑近了一点身子，有些急切地追问：“那么当时你看到的黎阳有没有什么异样？就是一些不太寻常的反应之类，比如表情，或者说的话？”

袁昭雪开始仔细回想起来，那一晚她所见到的黎阳，只是不像平时那么开朗阳光，整个人变得有些伤心低沉，但这应该算是正常反应吧？毕竟当时他们面临着分别，她的心情也一样很难过。

袁昭雪将这个情况如实告诉顾煊，顾煊听完后皱了皱眉，沉思片刻，说：“说明那个时候，黎阳还没有遇到什么情况，他送完你之后除了回家，并没有其他打算。而从黎阳妈妈所讲的来看，黎阳当时也确实到了家附近，可到了却没有回家，而是又离开，那么应该是他在家附近突然发现了什么，而且这个发现是在他意料之外的。”

“家附近的话，应该还是和那个楼有关吧。”

听到袁昭雪的推测，顾煊肯定地点了点头，随即又问：“我还有一个问题，你之前还说过将近11点的时候，你们有过通话，黎阳为什么在那个时候给你打电话，他说了什么？”

“嗯……”听到这个问题，袁昭雪犹豫起来。

看着袁昭雪的反应，顾煊有些不解，但还是给了个台阶：“没事，你要是不想说，或者不方便说，就算了。”

袁昭雪有些微微出神，倒不是她不想说、不方便说，而是这个问题涉及到她与黎阳之间的关系，她有些不好意思。其实黎阳给她打的那通电话并没有特殊目的，从电话中黎阳的反应来看，他应该就是看到下雪了，才临时起意打给她。因为他知道她喜欢雪，也因为他舍不得她走，所以才想找个理由和她再多说两句话吧。

不太确定顾煊是否清楚了解她与黎阳之间那点青春萌动的情愫，袁昭雪脸上浮现了一抹红晕，小声地问：“那个，你知道黎阳喜欢我吗？”

顾煊脸上忽然呈现出一丝意味不明的表情，金丝边眼镜之后的目光变得幽深，他的眉毛微微上挑了一下，淡淡地说：“我大概知道。”

“我也喜欢黎阳。”袁昭雪补了一句。

“这我也知道。”顾煊心想，对于这一点，现在他真是再清楚不过了。

顾煊竟然都知道，不过袁昭雪并不是非常意外，毕竟当初顾煊能用黎阳的事直接发邮件联系她，必然对两人的关系还是多多少少了解一些吧。

“但我们可没有早恋啊！我们只是——关系比较好。”袁昭雪斟酌着措辞，解释了一句。

顾煊看了看袁昭雪，再次微微挑了挑眉，笑着“嗯”了一声。

袁昭雪知道，顾煊的反应意味着他并不太相信她这套说辞，但是这不重要，确认顾煊清楚两人关系之后，袁昭雪便将黎阳给她打电话的原因和内容都一一告知了顾煊。

“所以，”顾煊低头思考了一下，“除了最后那声巨响之外，电话中的黎阳当时也没有什么异常。”

“对。”袁昭雪紧跟着回了一句。

两人都沉默了起来，车内以及此刻的车外都格外静谧，月亮已经高高悬挂于天空，散发着微弱的银白色的光，而这光照着大地，再加上斑驳摇曳的树影，让周围看起来显得有几分冷寂。

袁昭雪仔细回想着电话中的一切细节，忽然，她的瞳孔逐渐放大，她感到自己整个后背发凉，身上的汗毛瞬间竖起，大脑犹如被爆裂的轰鸣声贯穿，她大叫了一声：“不对，不对！”

“怎么了吗？”顾煊看到袁昭雪异样的状态，立刻凑上前来关切询问。

“他的声音，他的声音！”

“黎阳声音怎么了？”

“电话里黎阳声音有点低，他肯定是在刻意压低声音！可是，当时荒郊野外，王春强的车还没有开过来，周围并没有什么人，他为什么不能大声说话，为什么要刻意压着声音？！”

“除非——”

顾煊和袁昭雪都想到了同一种可能性，除非当时黎阳周围有人！所以他必须避着说话。那么，那个下雪的夜晚，在黎阳周围的会是什么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