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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清楚。”
明梵只觉得温庭的声音突然变冷了几度,神情也慎重起来,“姑娘那日穿的是藕荷色衣裙,从那假山出来时,应该是披了一件月白的锦袍,但明显不合身,从尺寸看,应该是个男子的。”
最后几个字,明梵只觉得扎舌头。
明梵话落,温庭半晌没有说话,双手交叠在身前,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以明梵的描述,他几乎可以肯定,那假山里的人,就是贤王。
看应辞的样子,应当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但是一想到应辞在那雨天里与陌生男子孤男寡女的待了许久,温庭便莫名有些烦躁。
当真是不让人省心,只一天没在他身边,便惹出这等幺蛾子。
三日后,温庭带着檀木出了门。
应辞早已将簪子之事抛诸脑后,一早碰到温庭带着檀木出门,她有些惊诧,自上次那事之后,温庭已有许久未曾让檀木随侍,但也未多想,温庭的心思哪猜得到呢,她忽略了心中淡淡的不舒服,自顾自地想着,甚至觉得自己太过小心眼,那事已经不知过了多久,况且温庭也罚过檀木了,她怎么还记在心上。
她摇了摇脑袋,与念珠一同去了趟老夫人的院子,告知老夫人她们身体已经大好,让老夫人不要忧心。
两人回来,坐在美人靠上喂起了鱼,应辞现在也熟练的很,素手抓起一把鱼食,撒进水里,一边喂鱼,一边与念珠聊闲。
“念珠,你这身子好的快,可多亏了太子的药。”
“是呀,太子虽然年纪轻,却是有颗仁德之心,不愧是未来的天子。”
念珠此时对太子的印象倒是好了起来,虽然小小年纪老气横秋,但也是个体恤下人的主子,将来定是个贤明的君王。
应辞微笑不语,笑意却不达眼底,念珠虽然比她略大一点,但似乎比她还要迟钝一些。太子何等身份,身边婢子太监有多少,哪有功夫对一个婢女如此上心。念珠对太子来说,必定是不一样的,可这份青睐,是福是祸,又有谁知道呢。
最是薄情帝王家。
也怪不得她如此惆怅,就这数月经历的事情,已让她从懵懂少女,变成了一个满腹算计的女子,连她自己都有些不认识自己,这还只是在温庭身边,她已有几次生死关头,若是面对太子,务必更加谨言慎行,还不知会有多少生死攸关之事,她在心中叹了口气,私心祈求,太子只是一时兴起便好了。
念珠在应辞眼前挥了挥手:“发什么呆呢?”
应辞回过神来,嘴角弯起:“无事,只是在想,经此一事,太子似乎很看重你,若是向大人讨了你过去,你可愿意?”她半真半假地试探道。
念珠却是咧嘴一笑,一脸难以置信:“姑娘,你在说什么,太子怎么可能会讨我过去。就算是,我还有大人要伺候,况且太子殿下那样多的宫女,要我过去做什么。”
应辞无奈地笑了笑,转了话题,念珠确实是没心没肺,但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起码少了许多烦恼。
再说温庭按照贴子约定的时间到了福昕楼。等丞相府的马车到了楼前,立刻就有小厮上前热情地招呼着,从明梵手里牵过了马匹,拉到后院固定好。
福昕楼能在京中富贵人家中立足,这楼里的小二自然都机灵的很,不仅记得这些达官贵人的面貌,就连贵人跟前常见的婢女侍从也记得清楚,看到檀木,便知是丞相大人前来。
温庭虽然在福昕楼里有个专门的雅间,但也不经常来,只是偶尔会客时才会过来。
小二一边领着温庭上楼,一边问道:“大人,今日想用些什么?小的一会便送进和松亭里。”
檀木知道温庭是前来赴约,且还是个不寻常的人,便挥退了小二。小二识趣地退了下去,温庭才带着檀木朝另外一间雅间听雪厅走去。
听雪厅里,贤王今日穿了件云水蓝的锦袍,手中把玩着那玉簪子,还时不时地放在鼻前轻嗅,目光中皆是沉迷,听到敲门声,缓缓睁开轻阂着的眼,将簪子收起,恢复了儒雅闲适的模样。
温庭推门而入,贤王起身,看到温庭身后的檀木,眼中是一闪而过的失望,随后微笑拱手道:“温丞相到了,来,上座。”说着让了半个身子。
按说贤王皇亲贵胄,再落魄,也无需向臣子行礼,偏偏温庭硬生生地受了这个礼,丝毫不为所动,随后微微颔首,坐在了矮几前。
贤王亦坐回了矮几前,随手沏了两杯茶:“听闻温大人,仪表堂堂,年少有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贤王客气了,不知今日邀约,有何要事?”温庭单刀直入,事关应辞,懒得绕弯子。
贤王嘴角含笑,年轻人就是急性子,不过他喜欢。
“倒是没什么大事,只是听闻前些日子,温大人在宫中寻一支玉簪子,将皇兄的御花园都要翻了个底朝天了,想来定是个重要物件,想起前几日,我正好在花园子里捡到一支,大人看看可是遗失的那支?”
贤王说完,从怀里掏出玉簪子,在簪头轻轻摩挲之后,才递给了温庭。
温庭接过,那簪子被贤王揣在怀里,摸起来已有些温热,他皱了皱眉头,早在贤王拿出来的时候,他便认出来正是应辞丢失的那一支。
“正是,多谢贤王归还。”温庭说完,边将簪子交给了檀木,这簪子染了陌生男子的气息,是决计不会再让应辞用了。
随后他又示意檀木将赠礼取出,会见贵客,自是让库房备了些东西,以备不时之需,此时倒是派上了用场。
檀木将锦盒拿出,放在了矮几上。温庭开口:“略施薄礼,聊表谢意。”
谁知贤王看都未看,便推了回来,笑着道:“举手之劳而已,温大人不必如此客气。不过大人若真的想谢,倒是还真有一事需温大人行个方便。”
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温庭毫不意外:“贤王请说,若是下官力所能及之事,不敢推辞。”
贤王笑了笑:“对温大人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他主动向温庭的杯子里添了茶水,“那日御花园里,本王偶遇一丽人,心思纯善,大雨之时帮了本王,后得知是丞相府的侍女,本王心中感怀,所以今日相邀,是想问问大人可愿割爱,让那侍女到本王府中,让本王报了这恩情。”
空气有片刻的凝固,檀木虽然站在温庭身后,此时也感受到了温庭的满身寒霜。
温庭沉默不语,半晌之后才缓缓开口:“不知贤王说的是府里的哪位侍女?”
“若是本王猜的不错,应当是方才那支玉簪子的主人。”
温庭嘴角勾起,那冰霜般的气氛消散:“下官先替侍女谢过贤王抬爱,能帮上贤王的忙,已是她的福分,可她若是携恩索惠,便有些不知好歹了。贤王仁德,不必受此烦扰,下官回去也会敲打一二。”
贤王早知温庭巧言善辩,也不甚意外:“温大人万不可如此,若连累那侍女受了责罚,倒是本王的不是了,那侍女也并未携恩索惠,是本王一心想要报答,还请大人行个方便。”
温庭蹙眉,状若思索片刻,才道:“倒不是本官不肯行方便,只是这侍女自幼在府中长大,若突然被王爷讨去,恐怕会不习惯,也不见得愿意去王爷府中,本官不想苛待府中奴仆,自然也要询问这侍女的意愿,待今日回去,询问过后,再给王爷一个答复可否?”
贤王知晓温庭难缠,也不曾想过竟如此油盐不进,不过想吃这玉盘珍馐,若是那么容易,还有什么意义,费些功夫才更有滋味,不是吗?
讨要无果,贤王也不强求,闭口不再提及此事,转了话头,贤王不问朝事,参与的多是些文人墨客的风雅之事,与温庭也算相谈甚欢,只暗暗提了提,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并无他意,确确实实是喜欢这位侍女。
温庭又寒暄了片刻之后,便与之告辞。离开福昕楼时,又让小二打包了些新出的菜肴茶点,随后坐上了回程的马车。
回去的路上,温庭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今日这贤王,果然是冲着应辞来的,可是只见过一次,便有如此深的心思吗,以至于让一个王爷亲自开口?贤王不问朝事多年,多半也不识得应辞,可温庭总觉得这其中有些蹊跷。
思索良久,这让他想起了京中一个十分久远的传闻,今日这贤王,行事说话,都一板一眼,恪守皇家礼仪,可据说这贤王还身为太子时,表面循规蹈矩,墨守纲常,实际上却行事风流,放浪不羁,似乎与如今的样子可不太一样。但这传闻太过久远,已无从考证。
想到此处,他从怀中拿出方才贤王归还的玉簪子,白玉簪子依旧通透无暇,他看了半晌,手中一个用劲,便只剩满手的齑粉,不管传闻如何,这簪子既已经脏了,阿辞便不必再用了。
福昕楼听雪厅里,贤王目送温庭离开后,把玩着手中的玉茶杯,若有所思。将人接回府中,还送了这么贵重的玉簪子,今日只是稍稍试探,便如此排斥,还真不是一般的情谊。不过也是,有谁能顶得住如此珍品。想到此处,他的眼眸甚至带上了几分红丝。
虽然温庭铁板一块,可不代表无缝可寻。今日那跟来的侍女,站在温庭背后那不加掩饰的眼神,可被他看了个清清楚楚,他可太懂了,那是多么深入骨髓的迷恋。
贤王突然笑了起来,随后从怀中拿出那只香包,那一抹笑容,挂在苍白的脸上,显得更加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