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喂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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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庭伸手接过,修长的手指抚摸着从黑衣人手中缴获的利剑,剑鞘花纹繁复,做工精细,他拔剑出鞘,锋利的剑刃,反射出淡淡的黄色光晕。
剑鞘再精贵,也不及剑刃万分之一。
剑刃上的黄色光晕,源自岐山特有的黄菱矿,黄菱矿坚硬异常,最是适合打造兵器,然而矿脉却极其稀少,一直掌握在皇室手中。
温庭握剑手法娴熟,细细端详着手中的剑。
冯岚静静立在一旁,有些恍惚,温庭上一次握剑,不知是何时。
他是温家的老人了,温庭入仕之前,他便已经跟随在身侧,所以他也亲眼见证了,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是如何收了一身剑术,褪去满身锐气,毅然走上这条千难万险的荆棘之路。
“可看的出什么?”
“似是和骠骑大将军所辖军队里配备的兵器十分相像。”温庭的声音拉回了冯岚的思绪,他眉头紧皱,不确定地道。
可骠骑大将军,不就是应辞的父亲。大人是应家谋逆之案的主审官,难不成应家当真有什么猫腻,所以才派人来刺杀大人,冯岚愈发疑惑。
“是与不是,等等便知。”温庭随意地将剑放在桌子之上。
冯岚一拍脑袋,可不就是,怎么把这件事忘了,他们还特地放了一只“漏网之鱼”回去。现如今知晓温庭受伤的,便只有那夜袭的黑衣人,如果那人够果断,必会派人再下杀手。明梵消失,温庭重伤,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惊叹于自己的智计过人,冯岚笑的灿烂,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
温庭抬头,嘴角微抽,他被追杀,冯叔笑的未免也太过开心。
或许是温庭的目光太过冰凉,冯岚轻咳一声,挠了挠头,有所收敛。不是他没心没肺,而是跟随温庭这些年,什么阵仗没有见过,况且还是温庭自己用计,自会掌握分寸,实在没什么好担心的。
应辞在抱香苑换下染了血迹的衣裳,收拾齐整才重新出了门,刚穿过月洞门,便看到念珠端着一个瓷碗正要进去,隔着些距离,也能闻到浓浓的中药味,不用想,也知道是为谁准备的了。
应辞唤住念珠:“念珠,可要帮忙?”
念珠闻声回头,松了一口气,她们侍奉温庭的这些年,瞧着温庭一身狼狈的回来已经不是第一次,从籍籍无名到位高权重,温庭一路上不知得罪了多少人,但他又不会武,纵使有明梵护着,也少不了大伤小伤无数。
虽然她们已经习惯了,但真正处理起来还是会有些手忙脚乱,此时多个人帮忙也好,于是她等应辞过来便将药碗递了过去,然后赶紧抬手在耳垂搓了搓:“刚好,我去帮帮檀木,这药你先送进去给大人喝吧,小心,有点烫。”
不用念珠说,应辞指尖已经感受到了滚烫热意,点了点头,敲门进去。
温庭正坐在桌边,刚刚包扎完还赤着上身,一道绷带从右肩横斜到左腰处,看起来就骇人的很,可偏偏他手里正举着一卷书,浑不在意的模样。
应辞走过去,先朝冯岚打了招呼:“冯叔。”然后放下碗,站在温庭身前,抽了他手里拿着的书卷:“大人受伤了,就该卧床休息。”她板着脸,温庭对自己的身体如此不在意,让她觉得很不爽快。
应家平安之前,温庭从头到脚都要好好的,一根头发丝也不能少。
温庭瞧着空空如也的手,无奈抬眸:“我伤的是胸口,不是手。”说着便想再拿过书。
应辞下意识地一拍,“啪”地一声,两人皆一愣,然后温庭倒吸一口冷气:“疼。”
这小妮子,下手够狠的。
冯岚稀奇地睁大了眼睛,啧,这还是头一次听大人喊疼,从前遭人围攻,浑身是血的时候,眼睛眨都不眨一下,这拍一下手,能有多疼,演技这么差,谁会信。
下一刻,冯岚呆了,得,还真有人信。
应辞一愣之后,眼中一慌,以为刚才太过用力,扯了温庭的伤口,忙扶着温庭的肩膀,上下检查着:“大人,没事吧?”
冯岚扶额,他实在看不下去了,看来今天是说不了事情了,于是便请令告退。
应辞检查过后,伤口并未渗血,放下心来,转身端过药碗,汤匙盛起一勺,放在唇边吹凉后,才递到温庭面前。
温庭看着应辞的动作,很想重复一句,他的手没伤。
但他的手没伤,也不会去吃这汤药,不过皮外伤,哪里用得着吃药。从前他若不吃的话,念珠和檀木就会请老太太过来,不想让老太太忧心,便勉强吃些。但这些日子,老太太可不在府里。
看着温庭半天不动,应辞双目微微睁大,又将汤匙朝前递了递,瓷质的勺子已经快贴上他的嘴唇,然后,她便看到,温庭轻轻朝后挪了挪。
她现在看出来了,温庭这是不想吃药。
应辞嘴角微撇,收回汤碗,盛了一勺,送进了嘴里。舌尖触到那温热的汤药,苦涩瞬间蔓延开来,这药也太苦了,难怪温庭不愿意喝,若是她,她也不愿。
但现在,不愿也得愿。
她弯腰,双手撑住温庭的肩膀,低头封住了温庭的唇,对面的人仿佛没有反应过来,舌尖一顶,略有些冰凉的唇瓣便分开,温热的汤药立即送了过去。
应辞闭着眼睛,睫毛微微颤动。
她其实也不知道,该不该闭眼,这些还是她在友人送的话本子里看到的,她已经不记得细节,只记得口口相渡,这苦涩的药便容易喝了很多。但若是不闭眼,温庭的那一双眼睛,她是有些受不住的。
一口药渡完,应辞直起腰身,四目相对,一室静谧。
温庭惊讶于应辞的大胆,而应辞惊叹于这话本子的方法好使。
她仿佛受到了激励,指尖又去触那汤匙,然而还没触到,便被温庭攥住了手腕。
应辞疑惑偏头,只见温庭从她手里接过药碗,喉头滚动,面不改色地一饮而尽,这不是能喝下去吗,她更加疑惑了。
然而下一刻,温庭手中一用力,便将应辞拉进怀里,放在自己腿上,一手撑着她的后背,一手摩挲着她的唇瓣,低语道:“这里还有。”
话落,便低头覆上了那还沾着药汁的樱唇。
冰凉的唇瓣一点点升温,应辞闭眼,抓着温庭胳膊的手渐渐攥紧,中药的味道混合着玉兰香,重重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