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于烟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普爱看书网huazhoujixie.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临走时,易爸爸又叮嘱了很多,下了火车一定要把家庭住址和电话全都发给张玫奶奶,乔汐点头答应。
待他们上了出租车,易爸爸在没有跟着了。
但愿这孩子的未来会好过一些。
昏暗拥挤的b市火车站,舅舅牵着她穿过人潮熙攘的过道,奔向一片空白的未来,畏惧惶恐无措。
多年后乔汐回想到这一天,不禁自嘲,自己的胆子怎么能这么大。
冯海的手握的很紧,生怕乔汐走丢了,他道:“这里人多,汐汐可别乱跑,就呆在原地别动,知道了吗。”
望不到尽头的人头攒动,乔汐很茫然。
“舅舅要去哪?”
“我去看看时间表。”说完,他便消失在人群中。
乔汐乖乖坐在候车室的椅子上,看了眼时间,17点48,小昭叔叔应该下课了吧。
她给他打了个电话,不出意料,果然是忙音。
于是她学着发短信,不会用九宫格打字,只好小心翼翼在编辑信息处,打上了88两个数字。
88就是拜拜的意思,这是同桌告诉乔汐的,也是她能做到的最好告别。
“b市开往东宁的k4805次列车,正在检票”喇叭内正播放着列车信息。
舅舅过来一把牵住了乔汐,手心冰凉:“走吧,汐汐。”
她有着期待,一边看往络绎不绝的人群,一边注意手机里的来电,可惜什么都没有。
“你也不要我了吗,易昭叔叔。”乔汐在自喃,不经意间眼中噙满了泪水。
原来她又被抛弃了。
直到她在火车上昏昏沉沉睡过去,手机亮起,显示着易昭的23条未接来电。
易昭发现乔汐的来电和短信时,刚刚做完最后一套卷子。
第二天没有放假,他还是匆忙赶回了家。
一开门,每个人都很平静,悠闲的看着电视。
他环顾了一圈,都没有看见乔汐的身影。
问道:“汐汐呢?”
易爸爸早料到易昭的反应,于是平静回应:“送走了。”
“你什么意思?送走了?送哪去了?”他将书包扔在了地上,转头问向张玫:“是不是送你妈家去了?”
“小昭,你这样和妈妈讲话合适吗?”张玫怒道,“我就跟你明说了,汐汐外婆来接她了,所以我们把人送过去合情合理!”
“汐汐外婆?”易昭冷笑,“妈,当初可是你一百个不情愿送过去,怎么第二天就把人送走了?我就是不懂,汐汐那么小,为什么你们容不下她!”
“我也听你们的话了,好好去学习念书,不去想些别的,为什么非要这么做,难道在你们心里,汐汐真的很晦气吗,她也是受害者啊。你们对她不公平!”
易昭的情绪如瀑布倾泻般涌了出来。
易爸爸关掉了电视机,空气归于寂静,他沉声道:“人是我送走的,你别怪你妈,我们也从来没觉得汐汐不好”他深吸了口气,“汐汐外婆很早就联系过我了,我们也是深思熟虑后做得决定。”
“我们算什么易昭?我们跟汐汐有血缘关系吗?她的外婆才是真正的亲人,有个良好的环境,才能健康成长你懂吗?而不是你那点简单的同情心。”
同情心,易昭怔住了。
到此刻他才真正审视自己对乔汐的感情,好像从头到尾,他对她只有怜悯。
“你也是大人,小昭,应该成熟起来,人不能靠同情活一辈子的。”易爸爸说完,拍了拍易昭的肩膀。“没有说你的善良不好,可是过了头只会物极必反。”
原来他一直谴责父母的无情,其实最自私最无情的的就是自己,并且将她亲手推开。
“我知道了,爸爸。”
“小昭你也别太难过,等考完放假完全是可以到东宁看汐汐的。”
易昭点点头,随即拿起书包出了门,又给乔汐打了两个电话,一直是忙音。
另一边的乔汐被噩梦惊醒,睁开眼火车内灯火通明,嘈杂之声不断。
她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同时也看到了易昭的未接来电。
这个时间,或许已经睡着了吧,于是乔汐便不在联系他。
二十七个小时的颠簸,足足耗了一天一夜。
乔汐拖着疲惫的身体跟着舅舅到了东宁火车站。
更深的寒意袭来,空中似乎还飘着雪籽。
真正领略到北方的冰雪冻人。
好冷啊,乔汐轻叹,下意识裹紧了身上的棉袄。
正准备给易昭回个电话,可惜没电了。
“怎么样,第一次来东宁,冷吧。”冯海轻笑,拎着大包小包准备去路边打车。
乔汐点点头,回道:“第二次。”
“嗯,呆久了习惯就好。”
外婆家住在市中心,好像是个新开的楼盘,旁边还有两栋在建的商场,尘烟太大,乔汐下意识捂住了鼻子。
她一直静静地跟在舅舅身后,穿过小区,直到来到了306的大门,里面一切都是未知的。
一个看起来五六十岁的女人打开了门,头发梳得很整齐,还戴着珍珠耳环,优雅精致。
她好像也看见了乔汐,轻轻扫了一眼,眼底的讶然渐渐变为嫌弃。
“回来了”外婆的声音沙哑。
“嗯,我把汐汐也带回来了。”冯海回过头,“来,汐汐给外婆打声招呼。”
乔汐怯生生问了声好。
外婆和妈妈长得很像,亲切又疏离的感觉。
他们走进屋内。
很神奇,外面的冰天雪地到了房间内就宛如夏天。
乔汐的背后已经渗出汗渍了。
她脱掉外套将东西放在鞋柜上面。
下一秒就听见外婆的怒骂:“这孩子有没有教养,穿的衣服哪能放在鞋柜上面?”
“对不起…”她连忙把衣服拿了起来,脚上的鞋脱了一半无处安放。
“哎,算了妈,小孩子,哪有这么多规矩。”冯海帮乔汐拿起衣服放在了沙发上。
她被领到房间,空荡荡的,仅有一张床,一张桌子。
只听见冯海说道:“汐汐你以后就住这间房,学校呢,过几天舅舅带你过去,好不好。”
“嗯。”
“好,你先收拾,待会到客厅,舅舅还有事情跟你说。”
真的像易爸爸说的一样,这套房子很大并且空旷又冰冷。
乔汐的外婆叫何月,本是浙江人,七十年代下乡插队来到东宁认识了外公,久而久之便留在了北方。
妈妈和外婆很像,一个朝北一个向南,不甘在原地。
“想好了?”何月问道。
冯海摸了摸胡渣,很是惬意:“放心吧妈,老吴那个厂子绝对没有问题,只要钱到位,挣钱分分钟的事情。”
她突然冷笑:“别学你姐一样野,把命都搭进去了,还留了个拖油瓶。”
“哎,妈你别这么说,都过去多久了,汐汐还在呢。”
“我说什么了,这不明摆着的吗?”
“行了行了,少说点,接人的时候不都说好了吗?汐汐可怜,是个好孩子,别那么苛刻啊妈。”冯海无奈。
从小到大,她的姐姐就和妈妈不对付,八字不合,到死都要较真到底。
何月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乔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一旁,显得十分局促。
“汐汐,傻站在哪干嘛,过来啊。”冯海笑笑。
她愣愣地坐过去,如坐针毡。
“是这样的啊,汐汐,舅舅跟你打个商量好不好。”
乔汐点点头。
“你妈妈在世的时候给自己买了份保险,受益人是你,这件事你知不知道。”
听着舅舅说的字面意思,乔汐不懂也不知道,只好摇摇头。
“不会说话吗?哑巴了?”何月看不惯直接点了出来。
“我我不知道。”
“嗯,舅舅说的这件事就关于这份保险,保险金大概五十万,过几天舅舅带你去保险公司就能把钱领出来。”
她大概懂了,妈妈给她留了一笔钱,似乎是个很庞大的数字。
只听他的话还没说完:“但是现在呢,舅舅急需用钱,很紧急那种,所以这个钱能不能先借给舅舅,等你长大了舅舅就还你。”
乔汐咬咬唇,涌来一种左右为难的无措感。
“海子,你和她个小丫头说这么多干嘛,直接领她去拿钱不就行了,真麻烦。”何月突然插话。
“有些话该说还是得说,免得以后有人说我们没良心。”
到了此刻乔汐才真正明白她来到东宁的原因,为了妈妈的保险金,可笑又荒诞的理由。
而自己则像一个商品一样被互相推脱。
她很生气,气到胸口很堵很堵,好像下一秒心就会碎掉。
乔汐鼓起勇气反驳:“那是妈妈留给我的钱…不能给舅舅。”
“哎哟汐汐,一家人分这么亲干嘛,又不是不还你了!”冯海听了又好气又好笑。
何月鄙夷看着她,随即点了根香烟,手肘抵在大腿上,露出薄衫里的手腕,皮肤松垮,吸吐出来的烟雾笼罩住乔汐的脸,分外难受令人作呕。
她重重地戳向乔汐的太阳穴。
乔汐疼的闭上了眼睛,她很害怕,拇指已经被抠的渗出了血。
“没良心的,跟你妈一样,你在这里吃我的住我的,上学要用的钱是不是凭空掉下来的啊,是不是?我问你呢说话啊?”
何月嫌弃地打量她这幅懦弱惊惧的模样。
嗤道:“上不了台面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