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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溪文进门后,宋枯荣就不常在家中待,家里只留下张金涵大小姐跟那个即将要给她生弟弟或妹妹的小姨太太整天作对了。
这两人…差不到五六岁,张金涵觉得犯恶心,一连一个多月都没和她爹讲过话。也许是有了这层对比,她对宋枯荣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她开始主动跟宋枯荣讲话,就好像全家只有她们两个人,其余的都是空气。
饭桌上,四个人分三边坐着,张傅初坐主座,张太太跟金涵坐左侧,尹溪文坐右侧。
“小妈,你多吃点,你都瘦了。”
金涵边说边夹菜给她。
宋枯荣被喊得一愣一愣的,小妈?她可不喜欢这个称呼。她瞥了眼张傅初,见他正冷着脸瞪着张金涵,她便忙好声应道:
“噢,你也多吃点,我不饿。”
金涵笑眯眯地看她:“小妈,我跟你说啊,有个男生在追求我呢。”
张傅初一惊,手里的筷子悬在盘子上方,盯着她问:“谁?”
她像没听见似的,转过头自顾自地继续吃饭。宋枯荣知道金涵的性子,她其实是想借她之口把话说给另外两个人听,可显然她不愿意直接搭理张傅初,而是故意作出只跟她讲话的样子。
宋枯荣瞧着张傅初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凶,立即帮着他又问了一句:
“噢,是吗,谁啊?是哪家的少爷么?还是?”
金涵这才肯张口,笑着说:
“是我的一个同学,嗯……长相好,性格也好,成绩也是一等一,总之,比我身边的其他青年男生都优秀。”
张傅初松了口气,夹起一块排骨放到尹溪文的碗里。尹溪文自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话,只乖乖地低着头吃饭,就连夹菜都很少主动。不知道的还以为,正房太太有多刻薄呢,这小姨太太才刚进门,就给压制得死死的,连吃饭都吃得畏畏缩缩。
“是嘛!”宋枯荣侧过头,脸歪向她:“那挺好的啊,你答应了么?改天让他来家里做客,让你爸也看看。”
“我拒绝他了啊。”她说得云淡风轻。
让那三人都懵怔了。
张傅初倒是不太有所谓,他一个举世财阀,自己的千金小姐难道还愁找不到金龟婿么。他知道自己这个女儿格外自恣嚣张,他懒得去管,本质上是他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她有那个任性的资本。
“啊?为什么?”宋枯荣问她。
她就是在等这句问。
她笑笑,接着开始侃侃而谈:
“因为他没钱没势啊,谁会要他。我以后定要嫁给一个家财万贯、手握重权的老男人,最好比我大个几十岁,那样才配得上我这样年轻貌美的女孩啊。你说是不是?尹阿姨。”
“张金涵!”
张傅初一下子拍桌站起来,振地桌面上的碗筷都向上一跳,跌得歪歪倒倒,他气得咬牙,仿佛恨不得捏紧拳头将她打死。他颤抖地指着她:
“你…你……你再说一遍!”
她将手里的筷子往桌子上狠狠一摔,起身怒盯着他:
“我说,我要嫁给一个跟你一样的男人,你不高兴么?难道你对自己不满意?”
“啪——”
张傅初猛然挥手扫了她一巴掌。
尹溪文蓦地站起身,吓得愣在了原地,两手托着肚子,十分委屈的模样。张傅初注意到她,急忙喊道:“关蘅!扶二姨太回房休息。”
丫鬟闻声小跑着赶来,领着尹溪文往楼上去。
宋枯荣站在这两人中间,不知道该怎么插嘴。
只见金涵紧紧捂着左半边脸,眼里滚滚溢出泪来,仍然满是仇恨地盯着张傅初。
他继续斥她:“你要是敢再说一句那样的混账话,你就给我滚出去!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她眼泪汪汪,却一脸苦笑:
“是啊,如今你有了别的孩子,说不定还是个儿子呢,少我一个女儿算什么,你根本就不在乎我是不是你女儿!”
她哭喊着,容色已近狰狞。宋枯荣听着听着,就逐渐低下了头,她知道这只是一场他们父女二人之间迟到了多年的对峙。
“你…你简直,太不懂事了!这么多年,就是养一条狗,它都能知道感恩!你以为…你吃的,喝的,用的,是老天爷赐给你的么!你以为你生来就是做公主的命么!你……你给我滚!”
“滚就滚!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她转身就飞奔出去,临走到大门前,她又哭着回过头,冲他喊了最后一句话:
“你对得起我母亲吗!”
说完她继续往外跑,宋枯荣准备上前去追:“欸?金涵!”
“你别去!不用管她!”张傅初一句话拦住了她。
她乖乖停下,回头见他怒气正盛,于是便没再说话,只是吩咐小梅派人注意跟着。
“你刚才没吃几口,继续吃吧。”他叉着腰,转而上了楼。
偌大的餐厅里,偌大的餐桌上,只留下她一个人坐在那。她的情绪似乎丝毫未受影响,夹菜、张口、喝汤,她只是为了填饱肚子坐在那的,无论是她一个人,还是四个人。如今对于张家的许多事,她都越来越像个局外人。
她浅弯着背,从侧方看无比细薄的腰,她很怕自己变得越来越瘦,于是每顿饭都吃得很多,一顿比一顿多,吃撑了她就去庭外散散步,天晴了就跟小梅打羽毛球。
金涵哭着跑出去,下人们不敢明着追上。
她一路跑出大门,临到门前,却忽然撞上了一片坚硬的胸膛。
“金涵?”
林琮仁低头看着这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庞,白中带粉,好不漂亮。
她擦擦眼泪,吸了吸鼻子,噙着哭腔:
“林叔叔。”
“怎么了?”他笑着抚了抚她的头发。
她不想多说,可走出了这一步,她孤身一人,又该去哪呢?难道要再回过头进门么?她顿在原地,不说话,只阵阵抽泣着。
“嗯……你这是…要去哪呢?”
她答不上来,反问他:
“林叔叔怎么有空来了。”
他倒回答得利落:
“来找你父亲有点事。他在么?”
一听到他提张傅初,她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心情又暴躁了起来,由是失落幻化成的暴躁。
“噢,林叔叔进去便是了,不必管我!”
她说完就往前走,走得很坚决,尽管她并不知道哪通向哪。
“欸?你打算…一个人,走着去?你要去哪?”
林琮仁转过身叫住她,看她迟迟顿顿地停了下来,他更加笃定,她应是和家里的哪位大人闹了别扭,也许是她的继母,也许是她刚过门的小姨娘。
他朝她走过去,走到她面前:
“要不…坐我的车,带你兜兜风,散散心。”
她有点犹豫,但显然是动了心的。林琮仁跟张傅初有些交情,自然不敢诓骗她,现在他们站在这大门口讲话,也一定正被门里头许许多多的人窥视着。她心里忽然就有了底气,昂起头说:
“你不是找张傅初有事么?”
“张傅初?”他歪着头质问她。
她垂下眼颤了颤双睫,有些心虚,却又不情愿改正。
“跟你父亲吵架啦?”
她不说话。
“好啦,上车吧。我找他没什么大事,一会儿送你回来的时候,再跟他谈也不迟。”
她瞪着他说:“我不回来了!永远也不想回来了!”
他无奈地笑了笑,轻轻推着她往车上走:
“好,那就不回来了,让他在家里急死算了,不管他,我们走。”
·
张家有女人要养胎,家里静地没人敢出声,宋枯荣便不愿意在家里待着,每天往禄和跑。
禄和楼上的那间房,已经快成了她的新家。其实只要有处住所,平平安安的,无纷无扰,她就很知足。她是今年才忽然有了这个觉悟,可能是因为她有陆庆归了。
小梅跟蒲苗对他们二人的事已经心知肚明,宋枯荣也知道,她并不担心。
此后陆庆归每回来禄和饭店,都顺理成章似的悄摸着爬上楼,小梅在离楼梯最近的吧台那坐着,蒲苗则在门外看着。
午后宋枯荣歪倒在沙发躺椅上打盹儿。刚眯着,陆庆归就轻手轻脚地打开门走了进来。
她并未觉意。仍压着一只胳膊侧卧在那,身上盖着件棕色毛毯,却并没能盖严实,下半部分露出一双叠弯放着的小腿。
他轻声走到她跟前,蹲下来,低头凑近过去,贴上她的脸滑蹭了蹭。她迷迷糊糊醒来,一睁开眼睛就笑了。
她伸出两只胳膊,想要抱他。陆庆归也乖乖搂上去,头窝进她的肩脖,接着用鼻子轻轻刮了刮她的脸,又自然而然地亲上一口:
“怎么在这睡,抱你去床上。”
他说着两只手就从她两边腰间掏进去,一把将她抱起来,往床上走。
她睡意朦胧:“门…”
“锁上了。”
他慢慢把她放下,给她盖好被子,她的胳膊却仍挂在他的脖子上,没有松开的意思。
陆庆归两手撑床,俯视着她:
“想干嘛?”
她闭着的眼睛微微睁开:“最近特别困,总想睡觉。我是不是太累了。”
他抿着嘴憋笑,抬头又低头:
“哦?是嘛,嗯,看来你缺乏锻炼。”说着他就故意伸手拨开被子。
她猛然翻身,背对着他,紧紧闭上眼:
“我我困了!睡了。”
陆庆归百般宠溺地看着她笑,随后直起腰坐在床边。不一会儿,她又忽然转过身,抓住他的手腕:
“那你是不是从前经常锻炼,锻炼得久了,所以身体才那么好?”
他扬了扬眉毛,两手交叉在胸前,好似是思考了一下,说:“不是。”
她打他的胳膊:“那是什么呢?!”
他摇摇头,假装在认真思考,一边用手握住了她的手,按在枕头上,另一边用另一只手松了松领结,从脖子上取下来扔了出去,紧接着俯下腰凑到她面前:
“大概……因为我年轻吧。”
“你……我困了,真的睡了。”
“噢,你睡你的嘛,我锻炼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