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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送他几个,他家有孩子吗?一个人送一个毽子。”祝良把东西摆在青叶面前,“人在外面,过年容易想家,有点仪式感还好些。”
青叶给卷毛儿打电话,一提到小礼品,卷毛立刻松口:没想到你们的春节这么重要,我考虑了考虑,那就放假吧,节日过好了再好好工作。
青叶把消息告诉老易他们。仨人都问:“你用的啥妙招,这么快把卷毛儿给劝服了?”
“水晶耳环,鸡毛毽。”青叶如实告知。
“咱们来这么久,你的糖衣炮弹还没用完呐?”
“祝良带来的。”
李英啧啧称赞,“瞧人家祝老师,胆大心细,儒雅体贴。”
老易开玩笑接住李英话茬,“你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吧?单夸祝老师,那我们青叶不也是机智勇敢、美丽大方?”
一说起这个机智勇敢,几个人就有想起来初来乍到时候,老易和青叶在大街上遇见要烟的警察,老易吓懵了,还是青叶解救了他。
李英说:“青叶对你有救命之恩,祝老师再好,你也得护着青叶!”
祝良敲门进来,说:“青叶,有个人找你,是中国人。”
“找我?”青叶疑惑,“中国人?”
“他说他在另一个小城做建筑,员工的棉衣都被劫匪抢走了,翻译受了重伤在医院里,”祝良有点惊疑不定,“这边治安这么差吗?棉衣都抢。”
李英刚刚说到兴头上,也不知道青叶没把这事儿告诉祝良,就快言快语说了出来:“抢棉衣?没什么稀奇啊,老易一盒烟还有人拿枪着指头要呢,要不是青叶冷静,给那警察说清楚了,不知道什么结果呢。”
青叶想要制止,但李英已经说完了,晚了。
“拿枪?”祝良的表情都凝固了,“拿枪指头?”
李英见祝良这模样,这才嗫嚅着说:“咦,青叶没给你说这事儿啊……”
“他们就是拿枪吓唬人,我们这不都好好的吗?”青叶起身往门口走,“人呢?你不是说有人找我?”
祝良拉住青叶的胳膊,皱眉问:“怎么回事儿啊?青叶。”
青叶已经把门打开了,门外有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立刻走了过来,“戴青叶吗?哎,我可找着你了。”
祝良只好让她先跟来人说话。
原来这个叫周大虎是个工头,带着一批民工在另一个小城里建楼,他们都住在工地宿舍里。有些员工来的时候从国内带了一些棉衣之类的,想瞅没事儿的时候去卖卖衣服赚钱。
——昨天半夜一伙人冲进宿舍,抢钱,抢东西。糟糕的是,不但把他们存的那点货给抢了,把平时穿的棉衣都给拿走了。
——大概是对抢的东西不满足,临走还把俩翻译给打了一顿,都重伤住院了。
——我想报警啊,但我们那儿没人会说俄语,我打听来打听去,才打听到附近中国人就你俄语说的好,就着急忙慌来了。你能帮我报个警吗?
老易、李英和小山也都出来了,听周大虎说了一通。老易首先否定了他报警的意见。
“报警?您以为警察能为你主持正义啊?这些人是什么都看在眼里,什么都要,”老易气哼哼的说,“您以前没跟他们打过交道吧?”
“没有,我是上个月才带着大家出来。”周大虎长得圆头圆脑,愣愣的说,“警察不主持正义,那我找谁?”
“谁都不找,自认倒霉。”李英回答说,“老弟,这是在人家地盘上,花钱消灾吧,大过年的。”
周大虎都快哭出来了,“可是我们几十个人连棉衣都没了啊,还过什么年。”
“要不,报警试试?毕竟被抢的那些都是民工,”青叶犹豫着和周大虎商量,“只不过报警你也不要报太大希望,这边警察确实不怎么帮我们。”
周大虎赶紧点头,“他们都是来赚辛苦钱的民工,出来的时候东拼西凑批发个十件八件的衣裳,这一下把他们掏空了,有个大叔还闹着要跳江去。不管能不能要回来,我给他们也算有个交待啊。”
“青叶,这会需要你直接跟警察交涉吗?”祝良不放心的问,“你觉得有没有把东西要回来的可能?”
“我是当事人,只需要你爱人陪我去报案就好了,”周大虎赶紧说,“后面我们翻译能走动说话了,绝不会再把你爱人牵涉进去。”
青叶说:“我觉得还是要试试,试过了追不回来,那也就认了,他们确实挺难。”
“咱们都是中国人,出门在外要团结。”周大虎唯恐青叶不去,又加了一句。
小山英雄气概莫名迸发,“咱们就是得团结一致,他们才会收敛,报警就报警,我跟你们一块去。”
祝良没让小山去,他说他陪着去就行了。
青叶说:“你也不用去,你又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去看热闹啊?”
祝良换上棉衣,说:“他们需要一个勇敢无畏的青叶,我不需要,我就是要保证你平平安安的跟我回来。”
因为事情发生在另一个城市,所以报案也只能去当地的公安局。周大虎开了车,路上的积雪很厚,周大虎心惊胆战地开着车,一边给青叶讲述那晚上的经过细节。
祝良出门时候竟然在百忙之中还带了个纸和笔,周大虎的关键信息他都记了下来,再拿给青叶看。所以路上青叶就把事情摸清楚了。
周大虎说:“别害怕,青叶,我也可以为你补充。”
老易、小山和李英虽然不太支持周大虎找警察,但是青叶和祝良去帮这忙,他们除了佩服,也没别的好说的。
周大虎来的时候还给他们带了一大块猪肉,“咱中国人的春节多重要啊,弄了块猪肉,包饺子吧老乡们。”
他们仨当然明白,其实这肉应该是送给青叶的,大家都是沾了青叶的光。
祝良和青叶他们走了之后,下午李英没织毛衣,把玛莎也打发回家了,忙活着炸麻花,炸芝麻叶。
“你还会做这个?以前怎么不给我露一手?”小山跟在她后面问。
李英不客气的说:“你干了什么?我要犒劳你。我这是给青叶和祝良做的,你能沾光吃一点就知足吧,再嘀嘀咕咕的,趁早上去。”
小山就不吭气了,过了一会儿才说:“嗯,是该犒劳他们俩,不管结果怎么样,他们是尽力帮助同胞了。”
祝良和青叶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周大虎吭哧吭哧把他们俩送回来,又要连夜赶回工地,“我得回去,明天就大年三十,工人们再没个主心骨,可没法儿过了。”
一个工头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也算是有良心了。
李英用袋子装了不少麻花、芝麻叶,“带回去给他们吃,都是咱家那边的味儿,吃了心里有点安慰。”
周大虎眼圈儿都红了,千恩万谢之后,拎着袋子钻进车里,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周大虎一走,老易和小山就围上来问:“咋样?没出什么岔子吧?为难你们了吗?能破案吗?”
李英赶小鸡儿似的轰他们,“走走走,上去吧你俩,他们都紧张一天了,吃点东西,喘口气儿。”
老易和小山哪能上去,就乖乖坐在那儿,谦卑地说:“我们不问,就看他们吃,这总行了吧?”
青叶和祝良确实觉得挺累。坐车颠簸,精神紧张。
“明天你就跟那个火车上遇见的留学生,叫什么?尹琳?哦,就是跟尹琳联系一下,从他们家仓库先拿十几件衣服,让这些民工老乡先穿着。”青叶跟祝良说。
祝良饿了,不过还是把放到嘴边的麻花先放下了,“嗯,我问问他们有没有瑕疵品,这样他们还能省点钱。”
李英不让小山和老易问,自己倒先忍不住。
“你俩吃吧,先吃点再说。”李英把麻花什么的,还有番茄鸡蛋汤端到两人跟前,“怎么?祝老师还认识做棉衣的老乡呢?哦,你先吃吧,等会儿再说。”
青叶和祝良俩人吃饭,断断续续给他们仨个讲了讲经过。
警察吧,趾高气昂是习惯了,不过还算没有太为难人。青叶向他们描述的事实详细,流畅,他们提出的问题,青叶也给了解释、解答。
“他们反正是没有当场抵赖说不接,”青叶说,“只说让回去等消息。”
“这就不错,已经超出我的期望,只要他们不把你仨扣下,我就谢天谢地了。”老易抚着胸口说,“我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那警察自己说,你们有些人来报案总是说不清,东拉西扯,词不达意,我们怎么办呢?没法儿办!”青叶摇头说,“可能他说的也是事实,但是他们索要东西这事儿可不是因为我们词不达意。”
“周大虎看起来不像包工头,看起来挺有良心的,不太像。”小山带着几分戏谑说,“这拐弯抹角的找青叶来帮忙,半夜三更的还要回去安抚员工。”
“他说以前在老家县城当英语老师,孩子超生了,丢了工作,就亲戚帮衬着出来了,”祝良解释说,“出来时候他自己也带了不少衣服出来,被抢了,他跟他手底下那么民工一样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