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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良心慌慌的赶到老太太家,发现有几个跟自己爸妈年龄相当的邻居已经在那儿了。老太太躺在离电视不远的地方,一动不动。
“你是青叶爱人吧?老太太已经不行了。”其中一个大叔倒是很沉着,“我住对面,是医生,我查看过,已经没有身命体征了。”
祝良倒抽一口凉气,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他也才二十多岁,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稀罕事儿。
一个阿姨走过来,叹气皱眉说:“早说那棵大梧桐树离房顶太近,长得又高大,要么砍掉,要么至少锯掉一部分,母子俩倔的,还跟我吵,不听……”
大叔用手势制止了她的话,“这戴爱国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既然现在青叶爱人来了,该干嘛干嘛,大家都搭把手,先把老太太安置了,总不能就这样等他回来。”
邻居们有经过事儿的,就指挥祝良这样那样,祝良稳稳心神,按邻居建议的去做。
忙乱的间隙里,祝良也听出来了,老太太和这些邻居平日里关系不太好,并不怎么来往。
不过这飞来横祸,又见祝良很是知礼,大家也都前嫌尽弃帮他一块安排了。
祝良忙活了到天擦黑,雨也基本停了。等他火急火燎赶回去,那小邮递员竟然还陪着戴爱国在等他。
“俺叔基本缓过来了,哥,”小邮递员见他进来,赶紧站起来说,“老太太咋样?是被雷劈……哦……不是,雷击了吧?”
祝良摇摇头,“门口有棵大梧桐树,紧挨着房子,树劈成两半了,房子也被雷击中了,惊吓过度。”
戴爱国的眼神不再那么直愣愣的了,也认得祝良了,颤着嗓子问:“怎么?你是说我妈死了?”
祝良点点头,说:“爸,您节哀顺变吧,邻居帮忙打了电话,已经送殡仪馆了。”
戴爱国直接出溜到地上,蹬着两条老腿嚎啕大哭:“我妈死了?我的妈呀,以后我可怎么过啊,我没妈了啊……”
学校放假了,校园里基本没人,空荡荡的,祝良事情多才没有回去。现在戴爱国在这儿大放悲声倒是没人来围观,对他感兴趣的只有小邮递员一个人。
小邮递员就是觉得太奇怪了,听说过很多被雷劈的,那都是传说,这还是第一回遇见真人真事。这大叔命大啊,头发没了一片,居然毫发无损。
“妈妈呀,以后谁管我吃饭啊,家里就剩我自己怎么睡觉啊,以后这媳妇可怎么找啊……”
戴爱国哭嚎,祝良没空管他,在书桌那儿忙着列单子,按照邻居们的提议,记接下来需要准备事情。
小邮递员刚开始还有点悲伤同情,这会儿看着戴爱国咧咧着哭,听着听着干脆笑起来了。
哎,大叔,你长着一张五十岁的脸,怎么嘴里说的净是五六岁小孩的话?
老太太后事的料理基本是祝良包办了,戴爱国刚开始懵着,后来哭着,最后就只是跟着。
站在墓碑前,戴爱国又噗嗒噗嗒掉起了眼泪,妈呀,我的妈呀……
太阳很大,祝良觉得头晕。下大雨那天他虽然穿了雨衣出门,但雨实在是太大了,还是给淋了个透湿,着了凉,后面又得忙各种事,又得时不时开导安抚戴爱国,吃不好,睡不着,被这七月的大太阳一晒,真有点体力不支。
戴爱国站在碑前不肯走,祝良只好硬撑着陪他站在那儿。
戴爱国哭哭啼啼,妈呀,以后我一个人怎么过啊,没有你我都不知道一天天的要干吗……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
“爸,我们回去吧,你自己要多保重。”
戴爱国跟没听见一样,继续在那儿念叨着哭。祝良眼前冒星星,头晕目眩的,实在有点撑不住,只好撇下戴爱国,退到路边在一棵柳树下的小石墩上坐了。
远处有两个人走了过来,祝良没看见。
“祝良?是你吗?”俩人走近了,其中一个女人刹住了脚。
祝良原本正把头埋在臂弯里养神,听见人叫他,抬起头,眼前冒出来几个金星,再眨眨眼,才看清是安樱,和一个长相酷似她的女人,只不过更年轻时尚些。
祝良知道这是安桦,虽然没见过,但青叶出国前安桦也给他打过电话,他一下就猜出来是她了。
“哦,妈,小姨,”祝良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安樱,要站起来,谁知道头发昏,脚底下就打了个趔趄。
安桦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有点不安的四下张望了一下,问祝良:“你一个人坐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恰好那边戴爱国终于哭够了,垂着头,拖拉拖拉拖着步子走了过来。
安樱目光扫过去,一下僵在原地。即使多年年不见,她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安桦觉察安樱的异样,顺着她目光看过去,戴爱国抬起了头,和安桦俩人目光相遇,安桦也愣住了。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的站了一会儿,还是安桦先反应过来,拉住安樱胳膊就走,走两步又停下了来,看着祝良,“祝良,跟我们走,你一个好好的人,怎么能跟这种黑白不分的人待在一起?”
戴爱国也回过神儿来了,不但回过神儿来,还清醒的厉害。刚还蔫蔫的,这会儿打鸡血一样精神百倍,一下子拉住祝良,像护着自家的小狗之类的一样:“你谁啊?祝良是我家姑爷,凭啥跟你们走?”
安桦根本不搭理他,来拉祝良,“走吧,别理他。”
祝良原本就头昏昏的,这会儿被俩人拉扯着,更加昏头转向。
安樱走过来按住了安桦的手,“安桦,先放开祝良,看他脸色很不好。”
安樱拉安桦,始终没有朝戴爱国看一眼。
“你也回来了?真是老天有眼,昨天不来,明天不来,偏偏今天来,这是让你给我妈磕头赔罪来了。”戴爱国盯着安樱,眼睛瞪得溜圆,还试图伸手拽她,“走,给我妈磕头去,替你养闺女养了十几年,她拍屁股就走了,走的时候连招呼都没给我打,都是跟你学的!你这蛇蝎心肠的女人,走!”
不等他碰到安樱,祝良先皱眉伸手挡住了,“不要这样。”
“你是说你妈没了?”安桦抓住了重点,脸上甚至故意带了几分兴奋问戴爱国。
安樱那边带着询问的眼神看了看祝良,祝良朝她点了点头。
戴爱国还在嗷嗷叫,“你跟学校老师眉来眼去,给我戴绿帽子,青叶是不是你跟别人生的野种?我妈替你养了这么多年,你是不是该给她磕头?”
祝良听得脸色由苍白转为铁青。
安樱转头向戴爱国,冷冷的说,“这些话二十年前已经说过无数遍了,现在翻出来还有意义吗啊?青叶的抚养费我是给过你的,何必在孩子面前做得这么难看?”
“难看?你也配说难看?当初你跟男老师眉来眼去就好看了?”戴爱国伸着他缺了一片头发的脑袋,脸红脖子粗的朝安樱大喊大叫,“你给钱给抚养费,那你是因为你心虚!青叶毕业你还给我加钱,你要不心虚,你用这样上杆子多给钱?你不就是为了花几个臭钱儿堵我的嘴?”
“啪”一声,他脸上挨了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安樱打了他。
“这一巴掌早在十几年前我就该甩给你,我早说了,我跟同事讨论教案是工作需要,你一定要说的那么下流,”安樱气愤难当,说,“我对青叶确实愧疚,但你就是个好父亲吗?抚养费你都用来抚养她了吗?她毕业了我给你加钱,是怕你耽误她,拖着她!”
戴爱国要还嘴,又被安桦噼里啪啦一顿抢白,“戴爱国,当年你就是看我爸住院交不上钱,趁人之危娶了我姐,你妈管她穿衣打扮,管她说话走路,连上厕所用了多少纸都要管!青叶是你亲生女儿,你心里很清楚!我姐心虚?给你妈磕头?做你的春秋大梦!”
安樱和安桦虽然很愤怒,但还是极力控制了音量,就这也戴爱国气得够呛,“你你你你……”,手指着安桦说不出话来。
祝良把戴爱国拦回去,对他说,“回去吧,在这儿吵像什么话!”
戴爱国以为祝良站在他这一边,跳着脚大叫一声,“祝良,给我骂,给我打!朝死里骂!朝死里打!这两个满口胡言的疯女人!”
安樱冷笑一声,“以前依靠你妈,现在又拖祝良下水,你自己是个废物吗?你能干什么?”
安桦一下把祝良拉到自己身边,“走,别理这个废物人渣,跟我们走。”
说着不由分说,一手拉安樱,一手拉祝良,直接走了。
戴爱国气得眼睛都直了,“祝良……祝……”
但祝良已经跟安樱她们俩走了,虽然安桦早就放开拉他的手,他也没有再返身回来。
安桦走着,先是告诫祝良:你的角色做到这份儿上已经仁至义尽了,以后离这种好吃懒做、贪得无厌、唯妈是瞻的人远点儿,他做人是毫无底线的。
然后黯然说道,“我真无法想象青叶就是在这样的人身边长大的,当年真应该把她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