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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晖就坐到青叶对面,青叶说:“你喜欢什么就点吧,我请。”
晁晖给自己点了套餐,给青叶也点了,又问:“要瓶酒?这家自酿的酒不贵,你应该请得起。”
这问的,青叶连摇头都没法儿摇了。
服务员七七八八上来好几样,又端来一瓶白酒。
青叶说自己不喝酒,晁晖也没强迫,酒壶放自己那边,一边哒哒哒对青叶说话,一边自饮自酌。
“你要去俄罗斯?那边冰天雪地的,你爱人还真舍得。”
“单位选派的,我爱人不太愿意,但他尊重我的选择。”
“你们不是有什么经济困难吧?”晁晖欲言又止,喝口酒还是说了下去,“你为什么要嫁到农村?凭你这模样、工作,喜欢你的人都能排队了,为什么?为什么选他?”
青叶听这些话很别扭,她只能尽力维持笑容,“晁班长别打趣我了。我们俩很好,没什么困难,我想学以致用而已,在单位总是打杂不是长久之计。”
“那就是你俩相处的不太好?”他自信自己洞察一切,带着几分同情说,“如果咱俩是两口子,别说结婚才一年,就是十年,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去那么远的地方。”
“这菜味道挺好的,你先吃点吧,”青叶几乎要忍不住皱起眉来了,“别光喝酒,对身体不好。”
晁晖吃了几口,终于不再追问青叶为什么出国的问题,转而说起来班里同学。
“你上学时候怎么那么喜欢独来独往?你知道咱们班男生叫你什么?冰美人儿。”晁晖晃着手里的酒,像在回味从前,“你可真冷啊,戴青叶,咱俩同班四年,你就跟我说了一次话。”
他期待青叶问他,什么时候或者什么话。
偏偏青叶不问,低头专心吃菜。
“二年级刚开学,我收暑假老师布置的作业,你说,晁班长,我的作业忘带了。四年啊,就这一句话。”晁晖讲得绘声绘色,说罢又喝了一盅酒。
青叶抬头问:“我都不记得了。您现在工作忙吗?不常回去吧?”
晁晖见青叶什么招儿都不接,转而开始点评食物。
好不容易吃完饭,青叶赶紧抢先把钱给付了。
俩人走出来,晁晖说:“你还带着行李,这个时间临时找住处不好找。我们单位有定点的招待所,干脆你去那儿住吧,我就说你是我客户,住宿费可以报销。”
青叶说:“不用,已经很麻烦你了晁班长,我是出公差,单位也有定点的招待所。”
晁晖想了想,“那也行,那我可得送你过去,省城这么大你人生地不熟的。”
说罢不由分说就把青叶的包给拿了过去,青叶没防备,又不愿意在大街上跟他拉拉扯扯,只好跟他拉开一米距离往招待所走。
她告诉晁晖招待所名字,他说不远,咱们步行就能过去。
天已经完全黑了,春天晚上还是有些凉,青叶真后悔自己穿少了,风一阵阵的吹过来,有点冷。
晁晖兴致勃勃的给青叶介绍这条路叫什么,那条路有小吃街,还有那条路历史上有什么重要人物……
走了一阵,青叶实在忍不住了,说:“晁班长,就送到这儿吧,我打车过去就行。”
俩人这时候刚走过一条小胡同,晁晖就指指前面,“没多远了,就三四百米。你是不是冷了?”
没等青叶说话,他就快速脱下了自己西装。
“把衣服披上,”他把西装往青叶身上披,两只手扶着青叶肩膀,盯着她的眼睛,语气暧昧地说,“这样,是不是暖和了?”
青叶心里咯噔一下,伸手就要把衣服拿下来,“不用,我不冷。”
晁晖却趁机抓住了她的手,把青叶往回拖了十几步,小胡同里的路灯很远才有一个,昏昏暗暗。
“戴青叶,我早就喜欢你啊!你为啥装不知道?”晁晖使劲攥着青叶的手,把她往自己身边拉,激动的说,“你回去跟你那什么老师离婚,跟着我,我不会让你吃苦,不会让你去什么俄罗斯……”
青叶懵了,她震惊得喊不出声音,只用力往外挣,慌乱之中踩了他几脚,晁晖像感觉不到,继续拉着青叶说:“我喜欢你,我要你跟我恋爱!戴青叶!”
他的手像一把铁钳子,牢牢的把青叶控制住,先是抓她的手腕,这会儿已经要去搂她的肩膀了,青叶推他,抓他,全都没用。
晁晖吃了迷魂药似的,喷着酒气重复“我喜欢你,我要你跟着我……”
远处传来脚步声,青叶终于喊起来,“来人啊,来人啊,帮帮我……”
晁晖马上去捂青叶的嘴,“我只是想抱一下你都不行吗?我喜欢你啊!我喜欢你有错吗?”
趁他一只手松开,青叶低头在他另一个手腕上猛咬一口,胡同那头跑来两个人,个头稍矮的女人拿起包就往晁晖头上抡:“滚开,你这臭流氓!”
晁晖手腕和头上都受到攻击,“哎呀”一声甩着手腕后退几步,一边用手挡着女人抡过来的包,一边激动的解释“我就是想抱一下你,我喜欢你……”
另一个年龄稍大的女人把青叶拉在身后护着,指着晁晖说:“快滚,再不滚,我叫警察了!”
“警察”俩字像是让晁晖酒醒了一部分,顿了一下,拔脚就跑,连掉在地上的西装都没要。
抡包的女人脚一跺,“姐,你干吗让他走?应该逮住那王八蛋扭派出所去。”
“最近的派出所离这儿也有一千米,咱们仨哪儿有力气抓住他?瞧着是个醉汉,”护着青叶的短发女人说,“小姑娘,你怎么样?”
青叶强撑着说:“我没事儿,谢谢你们。”刚说完就打了个哆嗦。
“你要去哪儿?别怕,我们可以送你。”女人说话很柔和,替她拎起掉在地上的行李包,递到青叶手上。
青叶说了招待所名字,两个女人对视一眼,“有点远,不知道这时间还有没有公交车了。”
两个人把青叶护在中间往胡同外面走,一出巷口,东西方向的路忽然开阔,路灯也骤然变亮。
青叶的头发都散下来了,发卡也不知道丢哪儿去了,年轻略大的女人拿出一条手帕递过来,“头发先用这个凑合束一下吧。”
青叶伸手去接,女人忽然惊叫一声,“啊?青叶?”
青叶也被吓了一跳,可是看着眼前两个人,她并不认识。
“我是你妈啊,”短发女人抓住青叶冰凉的手,有些激动的回头对年轻女人说,“安桦,这是青叶啊。”
“青叶?我外甥女吗?”安桦把眼睛睁得老大,“青叶在老家,怎么会跑这儿来?”
“青叶,你真是青叶啊?”安桦看看青叶,再看看安樱,用手扶住青叶的肩膀,感慨的说,“这一看就是你的孩子啊,瞧这眼睛,这睫毛,长得多像。”
青叶往后退了两步,挣脱了安桦扶她的手。
安樱在包里翻,掏出个钱包来,打开递到青叶面前,“不是骗你,青叶,你看,这是你和我,你两岁,我抱着你。”
青叶看了看那张小小的黑白照片,一个年轻美丽的女人抱着一个五官模糊的小孩子。
“咦?刚才那个臭流氓呢?竟敢对我外甥女动手动脚,”安桦就要冲向路边的电话亭,“青叶,他叫什么?我现在就给派出所朋友打电话,给他点教训。”
“不,不用喊警察,那是我同学,喝酒了,他下午刚帮我办了事情,”青叶说得非常冷静,也很客气,“不用麻烦您了。”
安樱抓着青叶的那只手,跟安桦说:“我们打车带青叶回家去,她穿的薄,冷。”
青叶马上说:“不用了,我打车去宾馆就好,谢谢。”
安樱和安桦对视一眼,安樱想了一下,带着商量的口吻说:“那让小姨送你过去吧?天有点晚,不安全。”
青叶继续拒绝:“不用了,我自己去。刚才谢谢你们帮我。”
三个人陷入沉默。
但是青叶真的是在认真感谢她们,陌生人帮了自己,当然要说谢谢。妈妈?小姨?不,青叶只觉得陌生。
出租车来了,安桦抢先一步给青叶拉开了后面车门,青叶坐好,她随即坐在了副驾驶,“啪”把车门关上了,扭头对青叶说:“我得送你,不准拒绝。”
青叶无法,只得礼貌的朝安桦点了一下头,说:“谢谢。”
安桦也回了一句“不谢”,告诉司机地址,没再出声。
路灯一盏盏往后退,树木、楼房模模糊糊,像是梦境。
小时候,青叶渴望见到安樱,渴望像别的小孩一样喊妈妈,即使老太太经常带着一脸嫌恶说:她都能耐的上天了,靠一张狐狸精脸让我儿子娶了她,离婚拍拍屁股一个人就走,留下个累赘,还不知道到底是谁家的野孩子!
十几岁时候,青叶怨恨她。这算个什么家?这又算什么家人?一个骂骂咧咧,恨不得把人攥在手心里,一个得过且过,毫无主见。她就能扔下个孩子一走了之,除了寄来生活费,再也没别的给青叶了。
后来长大了,青叶的怨恨似乎变得很浅,谁能忍受跟戴爱国、老太太这样的两个人一起生活一辈子?青叶有时候甚至会想:她真是明智啊,懂得及时抽身止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