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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虚门不但招收有灵根和天赋的人，还可以成为愿意留在这里的人的避风港。”
黑亮的眸光一动不动地放在她身上，不经意间透着探究的神色。
“如果你不想继续修行了，我现在就可以撕毁契约，你可以留在这儿。”他说，“你是在逃避浮空城的那些决策者吧？你放心，我保证他们不会想要冒着深入废弃地带的风险，过来找一个或许对他们来说利益并没有足够大的未知生物的。”
c0914沉吟了一下，在他旁边坐下来。
“最开始，我只是想变成一个人，成为一个不被歧视、拥有正常公民权利的人。后来我发现，这种权利其实根本不存在，或者说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琨无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在我眼里，你已经是个合格的人了。现在呢？那你现在的想法呢？”
“现在……”她看向被风卷遮挡住的遥远地平线，被风卷包围而混乱的磁场搅乱了方向的判断。
“自由，真理……我想要所有被剥夺了自由权利的人获得自由的选择，让真理降临到他们身上。”至少每个人都应该拥有获得真相的权利，而不是在财团的势力笼罩下，一无所知地过着自以为幸福自由实际被操控了人生，乃至思想和未来。
想起对平民来说财力雄厚的灵谷科技，对于资历更老实力更莫测的老牌财阀和决策者来说，不过也是可以随意揉捏的存在。
她眼里闪过一丝迷茫。
“修道，可以成为实现这个想法的途径吗？”
“如果问这个问题的对象是别人的话，或许不行。但如果是你的话……”他肯定地说，“肯定可以。”
c0914：“你是在鼓励我吗？谢谢你的鼓励，”
“我可不是空口说白话的人。”
琨无从地上坐了起来，单手撑在侧脸。
“刚才说的关于我是个多管闲事的人，其实也不全是真的。躯壳跟你提起的那个秘术法会……我曾经是其中的一员。”
c0914猛地回头看他，他却淡定地推上墨镜，挡住了自己的神色。
“确切的说，那个决策者才是成员之一，我不过是他留在基因所的基因克隆出来的复制品。”
“总而言之，我成了他们的所有物，于是他们派我去取一样东西。但是我不太想干了，就接着某些东风单方面把他们开除了。”他振振有词，把狼狈叛逃的事实说得风淡云轻。
c0914：“他们要的是什么？”
琨无暗自“啧”了一声，竟然真的直接抓重点，一点都不关心便宜师父的艰辛逃亡生涯。
“这个东西啊，是寻常人几辈子都难以得见的奇妙存在。它代表着无上道法，无限可能。假如真的被秘术法会得到，那这世界就真的会完全落入他们手中，被他们任意摆布。这样东西你也听说过，就是……”
“地涌金莲的种子。”
自云层中泄出的一丝光亮投在墨镜上，折射出来自古老金乌的金芒。
他上下嘴唇一闭一合，把佛陀也因顾忌不肯直言、足以改变未来形势的秘密，告诉了眼前这个尚且稚嫩的仿生少女。
“根据他们之前的布置，种子应该在陆成衡的儿子身上。事实也是如此，可是经过再三观察后，我发现他身上只有一半。另一半去哪里了呢？”
c0914瞳孔一缩。
“云嫣，从小就在秘术法会长大的修士。二十多年前为秘术法会带回了佛种，法会要求她种在她与陆成衡所生的孩子身上，以养成一个能够为法会所用的傀儡。他们没能想到一向性格软糯最好控制的人，因为骨肉深情毫不犹豫地背叛了法会。”他继续说道。
“啊，也不算完全背叛。虽然有一半不知所踪，但其中一半种子还是在放在了她儿子身上。”
琨无拍了拍手心。
“秘术法会那帮老东西可不是什么好人，念及旧情给她留了个全尸，尸体运回了须弥山以作警告。但是半个佛种的效力远远比不上一整个的，他们想直接拿回佛种，却因为它已经和陆眠融为一体暂时无法取出，只能在暗中窥测着等待一个契机。”
他摩挲着指骨上的银戒：“这个契机，在他的成人礼之后，按期到来了。”
“所以是他父亲和秘术法会的那些人联合起来让他变成那副样子的？就是为了取那个所谓的佛种？”
瓢泼大雨下的垃圾场，蜿蜒而下的血迹，还有破败斑驳的身体。c0914一想起这个场面，核心中就会产生异样的情绪，像是一把妄图烧尽一切恶鬼的野火，又像是与陆眠共感时感受到的那种生疼。
听到她的问题，琨无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原来他的灵根是陆成衡亲手毁掉的？”他反问道。
不等她确认，他又呵呵笑了两声：“这我倒是真的不清楚……真狠啊，这也下得去手。难怪能被匹配成云嫣的繁衍对象……”
“我不清楚具体的过程。但是我知道，那半个种子还在他身上。”他摇摇头，否认了她之前的猜想，“种子一旦种下，只有宿主死亡才能取出。他现在还好好活着不是吗？”
“别这么看着我啊。我要是对这破种子有想法，还能在这里跟你说这么多吗，纯纯浪费时间呢。”
佛种能够寄宿的身体极为苛刻，法会内部似乎有它自行选择主人的说法。虽然它的名字听上去很高大上，但是它到底有什么与之相匹配的能量尚没有人能窥得全貌。
不然秘术法会为何要费那么大的劲，千挑万选、各种卜卦，才选中了云嫣当时尚未出生的孩子。
这种危险的东西，就算确实蕴含了难得一见的天地之气，送给他他还要思忖再三。
“那份纸契……难道是你一时兴起的成果？”c0914适时提醒了他某件重要的事情。
“当然不是。就像我之前说的，纸契规定的其中一条是当徒弟的实力超过了师父，就能自行选择出师。等你修为到了，纸契就会自行燃烬，便能恢复你所谓的自由。”
“如果你的修为连我都打不过……”他啧啧两下，“那你还是乖乖在这里度过余生吧，祈祷上天能够让秘术法会永远发现不了你的所在。”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她问。
琨无倏地冷了颜色：“我想让这个组织彻底消失。”
平日里总是一副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此时露出了他真实的情绪。
“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希望你能帮我从秘术法会里救一个人。”
c0914和他对视片刻，而后圆眼弯成了一道月牙。
“琨无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开始修炼？”
琨无嘴角翘起：“那就现在吧。”
“看到那边的风卷了没有？”他指向前方。
“要去抓取风卷之力？”
“不是，很简单的。”他笑的幅度更大了些，“随便挑个和你眼缘的风卷，在风旋里面待上几个时辰就行了。”
“记得不要去风眼里偷懒啊。”
随着时间慢慢变晚，风卷的距离离这边更近了些，逐渐清晰的风之咆哮围绕着，将这片石林变成了笼中困兽。
她回头看了看琨无。
“剩下的半个佛种……在哪儿？”她问。
“你问我啊……”琨无起身，面朝灰扑扑的天空伸了个懒腰。
“可是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c0914垂下眼睛扭头朝向风卷的方向，抬手抚上核心的位置。
她想起了在茧床中，利奥对她进行记忆回溯时候的事情。当时她在o-066号小岛上，在信息风暴中拿到的东西，不是她以为的灵珠，而是另一半佛种。
云嫣藏在那儿的。
不知是巧合还是……她、陆眠，甚至是许许多多素不相识的人，都只是某些人计划中的一环。
所谓的灵根灵能，也只是因为佛种寄宿在她的体内而产生的聚变。
这种变化，真的能够撼动扎根数年的巨树吗……
身体掩住了手上的动作，她背对着石林走向风卷来处。
她和风卷都在朝对方接近，距离越近，迎面而来的风越大。飞来的沙石划过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发出金属碰撞的砰砰撞击声。
琨无嘱咐她就穿这身衣服过去，防护服自带的循环系统会阻碍修炼进度，除了保护她防止受伤以外没有任何益处。
当然这个说法是针对她这个特殊情况，□□凡胎的普通人还是需要好好保护自己，珍爱生命，远离风卷。
像陆眠那个没法修炼，体内灵气完全枯竭，还不要命的人不多见。最后，他还若有所指地在她身后感叹了一声。
风眼是风卷中相对最平静的地方，而周围的风旋则凝聚了风卷绝大部分的力量。这是人类难以抵御的天降之象，亦是世界上最强有力的自然能量之一。
灵能如同千斤秤砣般捆绑在脚上，她一步一步接近，直到身影完全被携起黑土黄沙的风旋吞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