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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东山岛,有一条街地处整个小岛风水最好的位置,日出时分,那条街就会出现奇异的景象,一半儿被金光照耀,一半儿藏在阴影里,老一辈的人都称其为老金街。
今天,老金街迎来了一个红艳艳的女子,她一袭红裙,红唇烈焰,左手一只拉杆箱,右手一个小女孩,高跟鞋踏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扣人心弦的声响。
路两边的店铺纷纷探出头来,杂货铺的花婶、理发店的秃顶祥、米粉店的强哥强嫂、鱼档的铁柱叔,交换着眼神和私语。
“好张扬的女子。”
“岛上好久都没来过游客了,看来莫老板终于要开张了。”
话音刚落,莫老板就一路小跑追上穿红裙的苏文静,他献殷勤的商人嘴脸跟小岛纯朴风光十分违和。
“小姐,来游玩的吧,民宿住不住?上我家,水、电、网齐全,带小孩也不用担心没地玩耍,我们还有儿童游乐场。”
莫老板的牛皮吹上了天,所谓的儿童游乐场并不是他家的,那是村里修建的,只不过建在了他家民宿门口罢了。
“不用了,谢谢。”苏文静站在街道的正中央,半个身子置身在阳光里,半个身子置身在阴影中,她摘下了墨镜,“不过你的民宿在哪儿?”
莫老板见有希望,挥手一指,就在刚才她走过的街道入口,因为他的民宿坐南朝北,所以置身在阴影中,并不显眼。
苏文静心里窃喜,看来这个竞争对手的民宿门可罗雀,自己大有施展的机会。
“你不是来住民宿的?”莫老板觉得这个女人的笑意有些不怀好意,困惑起来。
“不,我是来开民宿的。”
苏文静的话故意说得很大声,不仅莫老板听到了,在场的花婶等人都听到了。
莫老板脸上的笑意慢慢僵住,看着苏文静的背影,强烈的危机感占据了他的全身,这股危机感最后化成了一口痰,吐在了地上,“这里半个岛都姓莫,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外地来的,怎么待下去。”
苏文静隐约听见了挑衅,嘴角露出应战的笑意,她不再理会,继续向前,顺便看了看路两边的建筑,都是高低不一的两层小楼。
“妈妈,是不是这间房子!”苏萱萱跑到一处民宿前,迫不及待地爬上了台阶,踮着脚往窗户里看。
这家民宿的牌子早已老旧,原本写着“金桔民宿”,现在变成了“土口民佰”了。民宿门口左右各值一株芭蕉树,红艳艳的芭蕉花让苏文静看了很满意,跟自己的裙子一个色系。在她看来,这是吉兆,说明这家民宿欢迎自己。
为了证明自己的合法性,苏文静故意从装有合同的文件袋里,掏出民宿的钥匙,炫耀着插入锁孔。
“她怎么会有老冯的钥匙?她是老冯什么人啊?”秃顶祥怎么也无法把冯家烨跟眼前这个女子联系到一起。
“老冯不辞而别都快两年了,指不定在哪儿风流快活来着。”花婶快言快语,她是老金街最权威的八卦散布者。
“你的意思是,这个女的是老冯在外面的相好?”强嫂端着一碗米粉,吸溜了一口。
“不可能,老冯的为人我知道,他老婆死后独身多年了,再说就算找,也不会找这么一个带娃的女人。”强哥也加入了讨论。
砰一声,铁柱叔一刀剁掉了鱼头,给这场议论做了总结。
“不管她跟老冯是什么关系,也不管这间民宿是她租的也好,买的也罢,来到我们老金街,就得守老金街的规矩,老老实实做买卖,要是敢做什么乌七八糟的勾当,我第一个赶她走。”
苏文静站在民宿一楼,虽然这里灰尘遍布、蛛丝密集,但是她仿佛看到了这里日后宾客如云的模样。
一楼是休息处、柜台和饭厅混合的布局,宽敞明亮,柜台后面是店主人平时居住的地方,柜台斜后方有一道木楼梯直通二楼的客房。
苏萱萱撒欢地在房间里四处乱跑,跟之前租住的小公寓相比,这里简直就是城堡。
“萱萱,别乱跑,小心摔倒。”
苏文静嘴上这么说,但内心比女儿还兴奋,她放下行李箱就踏上了楼梯,想去瞧瞧有多少间客房,那个关乎她能挣多少钱。不料,啪嗒一声,楼梯断了。原是楼梯木料受潮失修,根本承受不了苏文静的重量。
还好苏文静身子灵活,提前跨到了二楼,望着身后空荡荡的断崖,心想,完了,自己下不去了。
“妈妈,你不该乱跑的。”
女儿的话让苏文静无法反驳,她看了看四周,只有这一条楼梯,想下去只能求助外人。
“萱萱,你去找邻居借个梯子来,注意你的表情,要可怜巴巴的,去吧。”苏文静深谙单亲妈妈的生存之道,虽然她已经学会了很多爸爸的技能,开车、安电灯泡、修水管、搬重物,但回顾起来,还是一项技能最重要,那就是示弱。
很快,萱萱就跑回来了。
“他们都没有梯子,只有刚才那个老板有,但是他不借。”萱萱很生气。
“你有没有告诉他们,妈妈现在被困在楼上下不去?”
“说了。”
“就没有人肯过来帮忙?”
苏萱萱摇摇头,苏文静顿感世态炎凉,“民风淳朴,我呸,还得靠自己!”
“妈妈你要干嘛?”
苏文静开始收集客房里的床单,她知道如果迈不过这道坎,今后别想在这条街立足。
距离金桔民宿两百米的位置,就是老金街的尽头了,那里有一处白墙灰瓦的祠堂,它不仅是莫家人祭祖的地方,也是莫家男人们开会的地方。
一场严肃的家族会议正在进行着,坐在座位之首的是个白须老者,布鞋粗布衣,便是莫家族长。叔伯辈的人也有座位,他们身着五颜六色的花衬衣,沉稳而不失野性。那些站着分列四周的小年轻都是莫家子侄辈,一个个烫着头、染着发、打着耳钉,在这里全都把各自的桀骜收敛起来。
有一个寸头年轻人跪在祠堂大厅中间,跟身边的莫家人不同,在他脸上看不到江湖草莽气,他沉静如水,丝毫不觉得自己是在被训斥。
“饮白,你都到了监狱门口,为什么不进去看你爹,”族长莫官正厉声说道,“一个钟头的探监时间,他一直在说你,他一直看好你来做莫家的主事人,你却不肯见他一面。”
周围的叔伯辈看着跪在地上的莫饮白,有恨铁不成钢的,有幸灾乐祸的,还有隐隐同情的。
莫饮白抬起头,半张脸隐藏在阴影里,轮廓分明,可以说集合了莫家人所有的相貌优点。他目光深邃,连莫官正这个快要古稀之年的老者都看不透那双眼背后到底藏着什么样的思想。
“要是我违背了哪条家规祖训,我甘愿受罚,无怨言。”莫饮白的声音很有穿透力,这一点他继承了自己父亲的基因。
“哎,”莫官正态度一下子慈爱起来,“跟慧慈一个性子。”
听到族长提及自己母亲的名字,莫饮白的额头蒙上了一层阴云。
“算了,说正事吧,有些话你爹也不好当着你的面直说,他便写在了这封信上,”莫官正把信给了身边的人,“你来念吧。”
那人先是扫了一眼信,突然不知道如何开口了,信上写的内容实在太难堪了。原来莫饮白父亲莫彦德身在狱中,却非常关心儿子的成人问题,毕竟他自己在儿子年纪的时候就已经到处寻花问柳了。在莫彦德看来,一个莫家接班人要扛起家族的振兴事业,就得是个真的男人,而一个真男人首先要结束童子之身。
信还没读完,莫家叔伯、子侄们的坏笑起此彼伏,在他们眼里,干干净净的莫饮白确实就像只雏鸟,距离成长为父亲那样的雄鹰还差点那方面的经历。
莫饮白没有听完,一怒甩门而出,白皙的脸不知是气得发红,还是羞得发红。
他要飙车,要用速度和猛烈的海风让自己冷静下来,把父亲的糟糕建议抛却脑后。
来到老金街,他推起了停在路边的摩托机车,戴上头盔,刚坐上机车,倒霉时刻来临了。
就在莫饮白的正上方,苏文静正顺着床单往下爬,结果床单连接处断开,一声惨叫。
苏文静一屁股落在了莫饮白的脖子上,双手抱着那个头盔,陷入了对生命的质疑。
“你打算在我脖子上坐一天吗?”莫饮白强忍怒火,从后视镜里看到了脖子上的苏文静。
“对不起,对不起,我家的楼梯断了,只能从窗户上往下跳了,咦?”苏文静看着熟悉的机车,“你是……”
不会这么巧吧,这个小伙儿不就是那天那个摩托车骑手嘛。
“下来,马上。”莫饮白那天没有见过苏文静的真面目,所以没有认出她。
苏文静急忙从莫饮白脖子上爬下来,结果慌乱中,把机车的后视镜给弄断了。
莫饮白虽然没有摘下头盔,但苏文静能感受到他在目放寒光,冷得赶紧从自己包里掏出平时用来整理妆容的小镜子,拿出了平时修水管的本领,把自己的小镜子绑在了后视镜的支架上。
炫酷无比的摩托机车装上了一个女人的梳妆镜,不伦不类。
莫饮白一把扯下小镜子,塞到苏文静手上。
“阿姨,篱笆配栅栏,这么丑的镜子还是跟你比较搭。”
言毕,莫饮白拍马远去。
留下苏文静在尾气中彻底凌乱了,“什么?阿姨!?喂!你给我站住!老娘才二十九!你凭什么叫我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