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杀戮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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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想什么？”
欢快的男声从身后传来，唐菱伊却像是没听见一样，只是兀自整理着手中的药草。
现在她这副样子，和“屠苏酒”附身时简直相差无二。
一样的古朴长袍绣着金色的纹饰，大红的流苏饰品别在手臂两侧，衬得那张看上去脆弱加苍白的脸看上去更是摄人心魂。
偶有几缕调皮的发丝垂在胸前，乘着调皮的微风和轮椅后各色奇异的花草慢慢摇曳。
一年半载的时光转瞬即逝，她看上去也更冷了些。
被冷漠的忽视男子也不伤心，反正……这也是过去一段时间内常有的事。
若是哪天她回了话，男子才会觉得惊奇。
“元化那老家伙说你已经学得差不多了，你自己觉得呢？”
他好像变了不少，至少……知道该询问她的意见了。
“尚可。”唐菱伊分门别类地将院子里晾晒好的药草放好，头也不抬地回道。
“那我们就赶快回去吧。”男子摸了摸下巴，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她被衣物掩盖得严严实实的双腿。
“被排斥的情况是不是更严重了？”
“尚可。”
还是一样的回答，不过这回女孩的眼底多了些微不可察的波澜。
男子闻言点点头，然后便也不再说话了。
小院里安静了下来，外门篱笆上生长的牵牛花小巧又秀丽，宛若这里平静安详的时光。
……
他们是一年半前来到这个世界的，与斗罗大陆世界的天道再次做了交易。
初初到来，男子便直接把她丢给了那位名为“元化”的先生。
而唐菱伊，便自此开启了闻鸡起舞、废寝忘食的学医生涯。
——对，你没看错！
她一个用毒的唐门，竟然！开始学医了：）
真是……可喜可贺！
唐菱伊：“……”
别问，问就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而虽然心里对他的决定感到费解，但唐菱伊对此却也没什么反对情绪。
毕竟，男子虽然偶尔是有些不靠谱，但他所有的出发点也都是为了她好。
……纵使，有些时候是自以为是的那种。
但不可否认，他总不会害她的。
这几乎是两人心照不宣的信任和默契。
所以，面对他又一次的决定，反抗无能的唐菱伊自是应下了。
值得一提的是……唐菱伊在学医这上面的天赋竟然出奇得高，一度让那位元化老先生笑得合不拢嘴。
唐菱伊的心情倒是比较复杂。
emmm，怎么说呢？
就是——如果她知道自己在学医上这么有天赋的话，她当初一定会好好考虑投奔万花谷，从此过上舒适安稳的咸鱼生活这个选项的！
【猫猫满足jpg】
这样想着，唐菱伊状似惋惜一般慢慢地叹了口气，驱使着轮椅向小院外走去。
正无聊拔草玩的男子见状不由出声问道：“你要出去？”
“对，总得去和师傅说声再见。”唐菱伊停了下来，脸上闪过挣扎和犹豫。
最后，她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转头看向男子：“你，要一起去吗？”
“……你，小伊，你是在邀请我吗？”男子难得有些无措，面上的神情因为着突如其来的欢喜而显得一片空白。
唐菱伊看着他这副样子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有些眼睛疼，她强作镇定地压制住嘴边的笑意，装作不在乎道：“好歹，你也算是我的监护人。负责的监护人总要问一问老师自家孩子的成绩的。”
监护人……
虽然这个词听着依然还有些生疏，但许久没从唐菱伊那里得到一些属于“父亲”才有的待遇的他已顾不得这点微不足道的生疏了。
“你去不去？”
看着他傻笑了半天，唐菱伊无语外加无奈地将他从个人世界里唤醒：“再拖下去天都要黑了，不是还要回斗罗大陆吗？”
“对，对对对。回，要回的。”男子点头附和她的话，率先抬腿向外面走去。
远去的男子背脊笔直，像是一棵参天的大树，能抵挡住一切风雨苦难。
唐菱伊呆了一两秒，像过去还是个懵懂孩提望着远去的他的背影那样再度凝望着。
时间对天道来讲没什么影响……至少唐菱伊没发现这人白了鬓发，长了皱纹。
——但她却莫名地感觉他成熟，不，老了许多。
或许，是因为明明是个大忙人却不得不抽出时间陪她的缘故吧……
杀戮之都的天空是看不见一丝亮色的黑，只有边际处微微舒卷的暗红为它多增添了一分其他的色彩。
——虽然这种色彩看得人是愈发作呕就是了。
唐菱伊不喜欢这里的空气，掺杂着浑浊与阴冷的气息让天赋是生机的女孩在踏进这里的第一步便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为什么来这里？”
她的目光扫视过四周不时投来恶意与觊觎的人。
光膀子的、衣着暴露的、宛若蝼蚁苟且偷生的……
像是集邮似的，各种罪恶应有尽有。
街边一名身材高大的壮汉手里正拽着一名丰满女子的头发，做着些不堪入目的事。围观的人面上不仅没有惊奇，反而还多了喝彩。
——奇怪的道德观。
唐菱伊淡淡收回目光，看向正环视四周的男子。
一高一矮的身影在人群中分外醒目，从男子和唐菱伊走进内城的那一刻开始。
无数阴暗角落里的“人”都睁开了血淋淋的眼睛。
他们在等待一个机会，去摧毁眼前的光明。
相比于她流露于面上的厌恶，男子看上去倒是更显得不露山水一些。
他慢悠悠地收回眼神，指着角隅里一间小木屋道：“你需要样本。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就住那里吧。”
样本？
唐菱伊皱眉，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但男子似乎也不准备在大庭广众之下继续和她讨论这件事情了。
他拍了拍女孩的肩膀，双手扶着轮椅的把手推着她向那间小木屋走去。
一男一女的身影看上去分外美好——是这个杀戮的世界里不该存在的东西。
角落里的罪恶互相犹豫着，颤颤巍巍地试探着伸出了双手。
然后……
冲天的火光从男子的背后亮起，像是一朵盛大的红莲将黑暗吞噬。
其间夹杂着些不大重要的惨叫声，是野兽不如的家伙们在临死前发出的悲鸣。
妖娆的火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本想看看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胆敢冒犯杀戮之王的尊严。
但在探明后，端坐在高位上的“蝙蝠”却只敢蜷缩在角落里害怕地抖了抖身体。
闪烁的灯光下，昏暗的眸子难得清醒了几分。
——或许，对于这个被排除在大陆之外的城市来讲，也是一件好事吧。
“……你是要我给那些家伙治病？！！！”
安顿好后，听完男子的话唐菱伊顾不上什么“傲娇”的情绪，瞪大眼睛高声反驳道。
她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似的：“你没开玩笑吧？让我给外面那些家伙看病？”
连番的问句引来肯定的回答，唐菱伊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刻薄”道：“那我还是觉得你现在一把火直接把他们烧了来得更快。”
“没救了，直接去死投胎吧。”
“不对，做下这些罪大恶极的事情，他们还哪配投胎，直接魂飞魄散才好。”
接连不断的诅咒由此可以看出女孩发自内心的厌恶和反感。
唐菱伊自诩不是什么好人，但她也有着属于自己的坚持。
她不忌杀人，但却极其厌恶无意义的杀戮。
杀戮之都这种为杀而杀的存在，于她而言，她更想一把火、一把毒直接把这里毁得个干干净净才痛快。
——说什么还要去救人？
脑子乔了吗？！！！
唐菱伊的脸色分外难看，看着男子的眼神也逐渐变得危险了起来。
眼见她是真的快要生气了，本就只是避重就轻地想逗逗她的男子立刻怂了。
他摸了摸鼻尖，尬笑道：“……那啥，也不是让你救他们。都说了是样本，样本啦！你只是来‘集邮’的，又不是来当渡世菩萨的，只要弄清楚病因，样本是死是活和你又没有关系。”
他的话音刚落，唐菱伊的眉目跟着松了松。
虽然这话是有些“委婉”，但联系上下文后，唐菱伊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只是来集邮的话……女孩勾了勾嘴角，也不是不能接受。
——况且，只论搜集病症的话，她不是还能加点什么不该加的料吗？
嘿嘿嘿！
【阴险jpg】
“咳咳。”唐菱伊轻咳了两声，斜倚着头淡淡道：“那便开始吧。”
说着，她便准备拿着男子刚刚准备好的门牌出去挂好。
错身时，低低的女音响起，带着三分羞涩，三分恼怒以及四分的感激。
“……谢谢。”
不必。
男子没有说出口，只是静静地望着她的背影，悄悄地在心底回复道。
他的眼神变得很柔软，像是天边白乎乎的云。
——不管怎样，你都是我最疼爱的孩子呀。
小伊。
做工粗糙的木牌横挂在了木屋上方，从这天开始，一家名为“有家医馆”的医馆便开始在这座和它一点也不符合的杀戮城市中生根发芽。
从一开始的忽视和嘲讽，到后来宛若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渴求。
伴随着它传遍整个杀戮之都的，还有医馆主人“怪医”的名号。
其实刚开始大家是用“鬼医”来称呼她的，毕竟一个坐着轮椅的人竟然走路无声，这么奇怪的事……不是鬼做出来的又是什么？
但紧接着，唐菱伊那奇怪的性格以及独特的治疗方法却让这个称呼逐渐变成了“怪医”。
怪医脾气古怪，开着医馆却不以“济世救人”为则。
心情好便是活死人肉白骨。
心情差便是阎王叫你三更走。
而通常情况下——这位怪医的心情都不怎么好。
但依旧有数不胜数的人趋之若鹜。
——这里是罪恶的都市，但每个人都想活下去。
无论是用怎样的手段，能多苟延残喘一段日子是一段日子。
……
很快，一年就这样过去了。
一个平常的日子。
唐菱伊睡到自然醒，望着远处一成不变的天空默默发了会儿呆，然后才慢吞吞地爬起。
今天和过去的那些日子似乎没什么不同，但唐菱伊想做些与众不同的事。
她决定出去走一走。
这一年来，为了早日集齐男子丢给她的那一本图册，她矜矜业业不敢有半分松懈。
但人又不是上了发条就不知疲惫的机器，杀戮之都的天空看得她厌倦又压抑。
她打算出去逛一逛，说不准能让她心情更愉悦一些也说不定。
落上锁，她戴着面具便出发了。
起初只是漫无目的的闲逛，但在等地狱杀戮场的战斗结束后……正在街边看戏的女孩却像是被什么驱使着一样慢慢靠近了地狱杀戮场的外围。
来到了这个——她平时恨不得躲着走的地方。
最后……她就真的让这一天变得与众不同了。
因为，就在进入杀戮之都的一年后。
对医馆又恨又爱的杀戮之都中的人们竟然惊奇地发现：
“怪医”她——竟然免费给人看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