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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京,日。
天气渐暖,万里无云,冰雪渐渐地消融,树上的枝条也开始长出细嫩的芽儿。
太后念着皇帝子嗣凋零,故而亲自挑选了世家清白的女子,将其画像呈到皇帝面前。
隆兴帝对于世家女子,兴致不大,只觉得她们千篇一律的乖巧懂事,实在无趣,不过敷衍着走个过场,谁料其中一幅画,却吸引了他的目光。
太监们望着皇帝扑过去跪倒在那幅画面前抚摸流泪,众人不禁面面相觑,不敢多言。
隆兴帝喃喃着:“太像了,太像了,原来,当真有转世轮回这样的事,若非如此,怎会处处都有你的影子……”
太监小心望去,见画像上的女子无论外貌还是衣饰品,皆与那宸妃画像相似,心下便了然。
“圣上,这是杨茂典杨大人的女儿,杨芊芊,正是二八年华的时节。”
隆兴帝不住地点头:“来人!传朕的旨意!”
杨芊芊一跃成为皇帝的舒贵人,独受恩宠。
隆兴帝向其说起南夏求亲一事,舒贵人道:“圣上不如在世家女子中选一人,认作义女,将她封为公主嫁到南夏,如此便可皆大欢喜。”
“还是你最知朕的心意,”隆兴帝思索片刻,“北面局势动荡,南边可不能再出乱子,南夏前些时日频频往边境调兵,说是为采矿,只是其中真实目的,着实引人怀疑。”
“如此看来,此番与南夏结亲,正是好时机,圣上可是想派人去打探一番,万一有异动,才好早做准备。”
“不错,只是这出使南夏的人选,朕迟迟无法定下。”
杨芊芊卧倒在隆兴帝怀中,手臂攀在他脖颈上柔声道:“臣妾听说有个名叫张莽的将领,是个十分难得的人才,不如就让他替您走这一趟。”
隆兴帝摇头:“张莽不过空有一身力气,而且,他是金国的出逃将领,前段时日,金国还派人递书,要朕将张莽的人头奉上。”
“那京兆府的常星阑常大人又如何?臣妾听说常大人独得圣眷,少年有为。”
隆兴帝也是摇头。
“那以臣妾愚见,恐怕只有常胜侯连侯爷可担此重任了,他在您身边多年,您对他的能为最是清楚。”
“不错,”隆兴帝抚掌大笑,“朕怎地倒把他忘在脑后,他却是最合适的人选,来人,传朕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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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煜接到圣旨,并不意外。
常星阑却十分地担忧,在屋内来回踱步:“这是舒贵人向圣上进言的,她可没安什么好心,她故意让你往南夏的方向去,一定已经安排好了对付你的后手。”
正主连煜却不慌不忙,没有半点焦虑。
常星阑气得直哆嗦:“你从未放弃过去南夏的想法对吧,可是,那应小婵就算真在南夏又如何,南夏那么大,你毫无头绪,难道真能大海捞针?”
连煜沉声:“并非毫无头绪。”
“是,探子是传回来很多应远桥每日的动向,可当中并无可疑之人,你要怎么找?”
连煜望了望旁边堆成小山似的密信,随手拿了一封,在上面圈画了一个名字。
“霍芷?”
常星阑凑过去看,心下疑惑:“只凭一个名字,你就要去南夏,未免太鲁莽了。”
“就凭这名字,已是足够了。”
连煜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应远桥这位对手,以他的习惯,除了应小蝉,还有什么样的姑娘配得上“芷”这个字。
就算霍芷不是应小蝉,从应远桥身上下手,总不会一无所获。
“好,退一万步来说,就算霍芷真的是应小蝉,”常星阑道,“然后呢?万一她不愿意回到大楚,你又如何,等着情蛊之毒攻入心脉之中,你就原地等死!我也不管你了!”
“由不得她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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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夏国王早听过连煜的名号,自是不敢怠慢,命应远桥第二日在都城城门处相迎。
大楚的常胜侯亲临,这于南夏而言,是无上荣耀,二王子这门亲事,也在南夏传开了。
霍文林亲自登门,将二王子的金箭头送还。
二王子捻着佛珠望向那被退回来的信物,心中倒并无波澜,他对霍芷原也非志在必得。
只是一想到连煜和应远桥将碰面,那场面一定是分外地精彩。
应远桥命人给霍芷传信,说城郊的花开了,让她明日外出散心。
霍文林得知后,心中大为不解:“应先生,明日正是大楚使团要来的时候,此时让霍芷出城,恐怕有极大的几率遇上连煜。”
“无妨,我心中已有计划,你照做便是了。”
跃动的火光照在应远桥的眼中,这一步走得固然险,将霍芷的性命作为赌注放在棋局上做筹码非他本意,只是,为了复仇大业,连煜的死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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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微风拂面。
城外半人高的草被风吹动着,仿若粼粼的绸缎。
车马停在城门。
连煜下了马车,一眼先望见在城门处迎接的应远桥,这个清瘦病弱的男子,他站在人群中也是那般地醒目。
连煜一步步地走近,要把他的容颜看清。
应远桥也只是微笑着看着年轻的连煜,这一次他自己投进这张精心编织的网里,那只能怪他自己了。
“侯爷,久仰大名了。”应远桥冲连煜抱拳拱手。
连煜双手只负在身后,并不回礼,尽显倨傲,冰凉的眸子中写满了打量和试探,不论应远桥使出何种方法不让他见霍芷,他想要找的一定会找到。
应远桥微微一笑,小男孩的伎俩,他并不在意。
正当两人寒暄之际,忽地听得身后一阵马蹄翻飞的声音。
应远桥望向那方向,脸上写满了无尽的宠溺。
连煜侧过头,略微地瞥一眼,却很快便愣住了。
阳光正好,一个红裙少女骑在马上,神采飞扬,还腾出一只手来,向应远桥挥舞着,她的光华灿若星辰,脸上的笑容耀眼夺目,摄人心魄。
连煜的心似乎都停止了跳动,呼吸也为之停滞,许久没见过这样的她,这般的神采飞扬,这般的天真烂漫,一袭红裙衬得她风华绝代,天地万物也在瞬间因为她失色。
下一瞬,红裙少女笑着,干脆利落翻身下马,一把扑进应远桥的怀中,惊了周围的人。
连煜面色苍白,心口忽地针扎一样,唇舌尖弥漫了血腥的味道,他看向应远桥,应远桥的双手紧紧环抱这少女,可眼睛却在死死地盯着连煜,似乎露出狡黠笑意。
“小姐!小姐!”婢女见此情景,吓得大气不敢喘,应先生是在做正事呢,小姐这般也太失礼了。
“无妨,”连煜压下喉头涌出的血,“不知这位是?”
霍芷抱着应远桥许久不肯撒手,应远桥抚着她的脑袋劝了许久,她才肯放手不那么黏人,只是依然靠在应远桥怀中,微微地侧过头,抬起一双小鹿般清澈的双眼,怯怯地看着他。
“这位是霍芷姑娘,也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让侯爷见笑了。”应远桥说话时,将“妻子”这两个字咬重了几分,脸上浮现出无奈又宠溺的笑容。
霍芷望着面前这一身玄色衣衫的青年男子,好奇地打量他,这人长得倒是不错,通身的矜贵气质,只是眉目间总给人以淡淡的疏离感。
“原是如此,应先生好福气,年高有德,还能拥此等佳人入怀。”连煜冷声说话,目光几不曾从霍芷的身上离开。
霍芷虽读书不多,可也知道年高有德是什么意思,听这男子说远哥哥年纪大,霍芷生气了,方才对这男子的好感全无,只觉得他十分地讨厌。
霍芷是藏不住心事的,喜怒哀乐全都写在脸上,应远桥见她气鼓鼓的,也不得摇头笑一笑。
霍芷睁大眼睛,目光里已经传递了她的好奇,这讨厌鬼到底是什么人,远哥哥为何对他这么客气。
应远桥揉了揉她的脑袋,柔声道:“芷儿,你面前的正是大楚的常胜侯,连侯爷,可不能这般无理。”
连侯爷?连煜?!
霍芷想起与这人有关的传言,整个人有些害怕了,又往应远桥的怀里缩了缩。
“我还有要事在身,先带小姐回去吧,我晚些再去看望。”应远桥吩咐婢女。
婢女点头,忙把霍芷给拉走了。
霍芷临别,还依依不舍地回头望一眼。
“小姐!别看了!应先生晚些时候还会来的!”婢女打趣道。
霍芷低头,她不能说的是她借着转头看应远桥的机会,眼角余光却在偷偷地瞥常胜侯,那个危险又神秘的男子,所有围绕他的嗜血传说在她脑子里铺陈开来。
他一定不是善类,可霍芷不明白的是,自己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心底为何或喷簿而出那般强烈的恨与爱意,仿佛那位北燕公主的魂魄附在了她的身上。
才回去不久,霍芷就感觉十分地头疼,便又睡下了,迷迷糊糊中,她睁开眼睛,看到漫天的霞光,如火焰般绚丽。
“小姐,应先生说他有事,今天便不过来了。”
霍芷昏昏沉沉地应了声,继续倒头睡下了。
婢女为她掖好被子,便小心地关上门出去了。
夜半,霍芷睡得热了,混沌间蹬掉了被子,拉一拉床头的铃,想叫婢女给自己递一杯水过来。
她才坐起来,就察觉面前递过来一只冒着热气的杯子。
接过杯子,浅啜一口,水温正好。
霍芷喝完水,将杯子递回去,只是忽然间,她猛地察觉到事情似乎不太对。
以前婢女都是听到铃声后,从屋外走进来的,怎地今日,才一拉铃就有一杯热水奉上?
她的屋子里有人!
而且从方才递送杯子的高度来看,此人身量极高,像是个男子!
想到此处,霍芷有些发憷,她微微地抬头望去,屋内没有点灯,外面阴云密布,并无多少月光洒进来。
她隐约只看到一个高大的轮廓矗立在她面前,两只眼睛在黑暗中闪着些许的光亮,如狼的眼睛一般泛着莹莹的光。
霍芷来不及大叫,递茶杯的手也还没来得及收回,只察觉那人如风一般,欺身而上,一手捂住她的嘴巴,另一手将她的手连同茶杯一起包在掌心里了。
那是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手上有茧,常年用剑。
害怕,惊惧,所有的噩梦一时间齐齐地涌上了霍芷的脑海。
她害怕得想要大叫,可受对方钳制,半个声音也发不出来。
只是渐渐地,察觉那人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她也才慢慢冷静下来,只是听到黑夜中自己心脏剧烈的跳动和那人沉重的呼吸。
那人身上有一种淡淡的沉香味,霍芷隐约地觉得有几分熟悉,却是如何地也想不起来是在哪里闻过这味道。
那人与她头挨头,脸贴脸,耳鬓厮磨,鼻尖轻轻地蹭着她的鼻尖,额头贴着她的额头,炙热得好像夏天的火炉。
“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
那人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呢喃着,轻轻吻上了她的唇。
霍芷浑身的每一根寒毛站立起来,脑袋中烟花升腾,恐惧的战栗中,身体似乎隐隐地有了些别样的反应。
那人似乎也渐渐地不受控制,呼吸越发地沉重,她的唇在被疾风骤雨地品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