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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小蝉半梦半醒间,又抱着他睡。
但他只肯把后背给她。
把头靠在他背上,得不到一点回应。
应小蝉再次地对连煜陌生起来,他像一块捂不热的冰,想要对他好,只能碰一鼻子灰,叫人原路折返。
昏昏一觉,直睡到公鸡第一声啼叫。
应小蝉睁眼,见外面天还按着,连煜还睡在身边,掐指算着日子,今日他休沐。
于是应小蝉蹑手蹑脚走下床去了厨房,打算烧些吃的。
有个丫鬟在厨房里烧水,见了应小蝉,本想跟她说几句话,只是又忽地想到薛莺儿的嘱托,于是又转过头不去看应小蝉。
应小蝉便自己倒腾起来,只是她向来娇生惯养,又用不惯大楚的东西,哪里能做出什么吃的来。
丫鬟看她拙手拙脚的样子,好几次都忍不住要上前帮忙,最终还是撇下她,叫她一个人在厨房忙。
只不过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一回头,一阵浓烟从厨房里飘了出来。
多年的警觉令连煜从床上爬起,打一盆水将还没来得及变大的火势扑灭。
厨房里烧了半面墙,被熏得乌黑。
连煜拽着应小蝉的手腕从火场中拉出来,拉到屋外长廊上。
“做什么?”
应小蝉绞着手指,咬着唇,怯怯地去拉他衣角。
“我是想煮粥给你吃。”
连煜毫不留情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很大,迫使她抬头与他对视。
“我看,你是想把这里夷为平地。”
应小蝉被他如此冷漠注视,眼眶不由得红了起来,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她不愿意叫他以为自己是装可怜,因此使劲地噙着泪,不叫眼泪留下,殊不知,她越是如此,越是叫人生出怜惜之心。
连煜不爱看人掉眼泪,一把甩开她的手。
目光却又瞥见方才被他攥过的地方已经是红了一片。
知道她身子娇软,没料到如此轻的力道也能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想到此处,连煜不由得去看她光洁的脖颈,立刻沉声命令应小蝉把领子拉好。
应小蝉不知她细长脖颈上昨夜欢好的痕迹是多么明显,只以为他是看自己不顺眼,横竖在挑毛病。
耀金跑到连煜脚边,喵喵地求着抱抱。
连煜一把将它捞起,叫它卧在自己手臂和胸膛之间。
耀金一直伸出舌头舔他的手指,显然是饿坏了。
丫鬟闻声跑来,见此情景几乎吓破了胆,只一个劲儿地辩解:“奴婢一直按时给它喂食,不过最近两天,它什么也不肯吃,这才饿着了。”
“小东西。”连煜指尖戳了戳耀金的鼻头,又摸摸它金黄的脑袋,它已经舒服得在连煜怀中发出了呼噜声。
连煜再要摸它,它却跳下来,窜进厨房里,雪白的爪子扒拉着水缸,绕着水缸不停地走来走去。
缸里养着两条鱼,是丫鬟前两天买来准备做菜用的。
“倒叫你先发现了。”连煜一面嘲笑着,一面挽起了袖子。
应小蝉看他麻利地把鱼从缸中取出来,他结实的手臂上隐隐有一些刀伤延伸至衣服下。
她曾摸着那伤疤入睡。
见连煜做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应小蝉看得痴了,撑着手臂看他。
“大楚人不是说君子远庖厨吗?”应小蝉问,“你身份如此尊贵,怎么会做菜呢?”
“我不是什么君子。”连煜对她,惜字如金。
“还有个问题,你没回答。”应小蝉说,“既然这样,那我猜一猜。”
“随便你。”
应小蝉负手,开始猜测着:“他们说你是七岁那年才到常胜侯府的,我想,他对你并不好,所以你就什么都会做。”
这向来是事实的真相,但很久没有人敢这么直白地说了,连煜感觉有人徒手地在他心上撕开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应小蝉见他不回答,心下明白自己猜对了几分,她望着凝神掌勺的连煜,心里更难过了,连煜是吃过很多苦的人,她不该那么对他,更不该那么轻易地处置他送给自己的礼物。
连煜做菜,抬头偶然地瞥见见应小蝉双手隐隐捂着腹部的位置,眉头微皱,他低头又抬头,如此反复再三。
“肚子疼?”
“不,不是的。”
“不舒服就说。我说过从今天起不会碰你,但也不会亏待了你。”
应小蝉见他凝神,便双手捂住腹部,有些难为情地解释:“不是肚子疼,昨天我们亲了很久,不知道为什么,就一点儿也不疼……”
连煜不知道她是如何用那张纯洁无辜的面庞讲出这样的话,这女子向来不知道她究竟有多能激发人的欲望,她对谁都这样吗?显然应该是。
当时救下她的人若不是他连煜,还有张煜、王煜,她也会一样地讨好吧。
不多时鱼已煮好,才掀开锅盖,就已经满屋飘香。
勺子才被应小蝉烧了,连煜用刀从锅里面捞出一块肉,送到耀金的食碗里。
应小蝉咽了咽口水,扯了扯连煜的袖子:“我也饿了。”
连煜不亏欠她,也用刀再捞出一块肉送到应小蝉嘴边。
应小蝉张嘴就要去尝。
连煜眼见刀锋闪着寒光,而她又毫无防备,不得已出声提醒:“小心。”
“嗯。”应小蝉伸出舌头勾着肉的边缘,然后把整块鲜嫩的鱼肉卷进嘴巴里。
连煜看她柔软的舌头在刀锋上舔舐。喉结不觉动了动。
“好吃!”应小蝉一块鱼肉下肚,止不住地称赞连煜的手艺,见他并不厌恶,一把从背后搂住他的腰,轻轻靠在他背上。
谁知这一次,连煜拒绝了,他挣开应小蝉的手,还打翻了一罐调味品在身上。
应小蝉望着他面带愠色,又手足无措起来。
“世子真是贴心,妹妹你也真是的,有如此美食,自己偷着吃独食。”薛莺儿姗姗来迟,望着应小蝉的失魂落魄,她得意地扶了扶满头的簪花。
“我换衣服,你们先吃,不必等我。”连煜见身上好大一团污渍实在是擦不掉,只好回屋换一身新衣服。
应小蝉急匆匆地跟在连煜身后:“我帮你!”
只是薛莺儿一把将应小蝉拉住了,薄唇轻启,媚眼如丝却写满了嘲讽:“世子只是去换衣服,你就这么片刻都离不了男人?”
“才不是,”应小蝉被连煜突然的冷淡搅的心烦意乱,对薛莺儿的行为感到气恼,于是说,“是世子需要我。”
薛莺儿发出一阵嗤嗤笑声:“自以为是。用世子生母留下的唯一念想换一串糖葫芦,世子留你一命已是万幸,你还要什么?”
原来,那是他生母留下来的东西,对他来说,应该很重要吧,难怪他贴身带着。
应小蝉双手撑在灶台上,才勉力撑住。
原是如此。
她竟这般践踏了他的心意。
薛莺儿望着应小蝉那副自责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般蠢钝的北燕女子,纵是给她东西,她又能留住什么?
“两位姨娘,请移步用饭。”
吴嬷嬷见她二人剑拔弩张,不动声色地出来劝阻。
薛姨娘这才平息了怒火,朝应小蝉浅浅颔首:“妹妹,世子亲自为我下厨,你可不好辜负他一番美意。”
“你这人真怪,”应小蝉单纯心性,说话直来直往,“这菜他是专门为了耀金做的,几时为你了?”
没料到应小蝉敢还嘴,薛莺儿气急败坏,恰好耀金从她脚边跑过,她竟抬脚就要踹。
可猫儿是机敏的动物,察觉不对,立马蹿上房梁去了,还是喵喵地叫,只是龇牙咧嘴的,弓起身子,很有敌意。
薛莺儿收脚,察觉这一幕被吴嬷嬷看到了,她扶了扶发髻,欲盖弥彰地辩解:“只是同这小畜生闹着玩罢了。”
吴嬷嬷是下人身份,不好说薛莺儿什么,不过她谈起耀金的来历。
“从前想养猫的是常公子,世子便捉了两条鱼,向人家聘了这猫回来,只是后来常公子那边出了变故,猫儿便留在世子身边了。
世子本要将它送走,不过常公子一时兴起替它取了名字,熟络起来后,世子倒不愿送了。”
“原是如此。”薛莺儿笑笑,心下明白吴嬷嬷是在提醒她,这猫在连煜心里排得上位置,甚至比她薛莺儿的位置更前。
只是瞥见应小蝉跟耀金熟络的样子,薛莺儿总觉得她向自己耀武扬威一般。
于是薛莺儿又向应小蝉说:“就算是一头猪,有了名字,养了一阵,便也舍不得吃了,你看世子对你岂不是如此?”
应小蝉本想反驳,只是转念一想,竟觉得她说的对,因此心情便不大好了。
她心思单纯,七情六欲都写在脸上,不开心就是不开心。
饭桌上,三人首次一同用餐,薛莺儿一直不断地同连煜说着俏皮话,说着大楚人才知道的事,让应小蝉越发显得像个外人了。
饭没吃多少,应小蝉捧起碗,她的脸不过巴掌大,被碗遮住,不叫饭桌上其他两人看见她的神情。
只是薛莺儿不肯放过应小蝉,瞟了她一眼,看见她颤动的肩膀,料定她小孩子心性定然是哭了,于是故意地凑向连煜。
“世子,这小蝉妹妹怎么把连都埋进碗里去了?可真粗鄙!大楚穷人家的女子也不至于像她一样,可得叫吴嬷嬷好好地教她规矩,否则下次再有宴会,还要闹笑话。”
连煜纵然对应小蝉已经无情,可到底不是那心思狭隘的人,他正欲提醒薛莺儿注意言辞。
忽地桌子上传来响动。
“吧嗒”一声。
一滴泪顺着应小蝉的面颊滚落在桌子上摔碎了。
应小蝉羞愤极了,忙把碗筷一推。
“我吃饱了。”
她仓皇逃跑,用袖子捂住眼睛,泪水还是止不住地淌着,直把袖子浸湿了。
薛莺儿对连煜说:“瞧这北燕蛮子,世子你特意做的菜,她那样地不识抬举。”
“也没什么特意,给猫做的,你想吃都给你。”连煜随即也把碗筷一推,“对了,以后,别让我看见你欺负猫。”
桌子地下,薛莺儿攥紧了拳头,血红的指甲嵌入皮肉里,连煜叫她别欺负猫,也不知他说的是哪个猫。
连煜走出屋,抬手示意,吴嬷嬷走上前躬身听他讲话。
薛莺儿本以为连煜会向吴嬷嬷吩咐些跟自己有关的事,不料连煜才开口就令她的心都碎了。
“应姨娘若是想找人说话,叫她出门去教坊司,找她从前的女官,那边已经安排妥当。”
吴嬷嬷问:“姨娘去那种风月场所,传出去总是不好,何不将她那女官请过来?”
“北燕人,教坊司看得紧,不会让人出来应条子。”
连煜又细细地吩咐了吴嬷嬷不少,才转身出门。
薛莺儿的愤怒已经冲昏了头脑,字字句句都是和应小蝉有关的。
她薛莺儿风华正茂,如何就被当成摆在府里的花瓶!
无数个寂寞的夜晚,她像一条渴死的鱼,却摸不到一墙之隔的连煜。
是时候动手了。
这北燕人,活着太碍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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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嬷嬷推开应小蝉房门,见她趴在枕头上,不肯抬起头来,便知她那双眼睛一定是红的。
“姨娘,方才世子的话,想必你也听到了,所以老身来问问你的意思,若要出行,得趁早准备才好。”
应小蝉抽噎着爬起来,擦干眼泪,应了一声:“好。”
这里太无聊了,太沉闷了,薛莺儿终日拿白眼看她,她总不自在。
换上一身贵公子衣袍,将头发束起做男子打扮,应小蝉又戴上一顶帷帽。
吴嬷嬷前后左右打量她,见天衣无缝,才满意地点头。
应小蝉撩起薄绢,问道:“嬷嬷,方才世子所说的应条子是什么意思?”
“是教坊司常用的隐语,是请妓子外出。”
既然是隐语,那连煜又怎么知道呢?
他经常去那种地方吗?
不会的,他不是那种人。
可是如果他没去过,他又怎么知道呢?
应小蝉不愿再想,只满心期待起等会儿与合合儿的见面。
薛莺儿将信鸽放出窗外。
信鸽扑扇着翅膀,穿过鸟群和嘈杂的街区。
靠着本能飞往它来时的方向。
最终落在一处华贵的宅院中。
婢女将信鸽腿上的纸条取下,放在金盘里,快步走到主人门前上。
“哪里来的消息?”
“是从常胜侯府上来的。”
“哦?”长宁郡主推开身边的伶人,素手撩开床帏,“快快呈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