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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签约仪式已经结束,大家都以为他会直接回去生态园休养,然而罗域却没有,他到了罗家主宅。
罗家的那群人知道他出院,即便心中想法几多,但一如他搬来的那天一样,该到场的都到场了。罗域病了以来,他们跑医院的次数其实并不少,但是一回都没有见到人,有脑子的也该知道罗域这是有事放心里了。所以这回罗域出院,各自也做好了被兴师问罪的准备。
只是一个个提心吊胆,结果到了罗域回来,下了车,吃了饭,还问了些公司的事情,他从头到尾都是面带笑容,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这脖子割在断头台上久了,一发现侩子手原来没有带刀,这谁还愿意死啊,自然纷纷存了侥幸的心思,以为罗域这回没工夫问这事儿了,又或者是罗禹兰回来给他们说了什么好话,因此逃过一劫。
就在众人存了这样美好的想法,待罗域吃完了晚饭,又在客厅和周阿姨商量了好了明天的菜色准备回房要去睡的时候。
他一手牵着晓果,一手拄着拐杖,忽然在楼梯口停了下来。
罗域回过头对楼下站着的那些人随口吩咐道:“明天起,我不想再在这里,看见你们。”
第四十五章 我也知道你们恨我。
罗泰融、罗泰华在外都已有自己的房产,罗宝蝶也已出嫁,罗域的这句“不想再在这屋子里看见你们”,真正赶走的应该也就是住在里面的罗宝凡而已。可是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们赖在这儿不走,无非就是表示自己在罗家还能占有一席之地的意思,看罗泰融多享受罗域不在时自己独霸主宅的模样就可知罗擎朗去世已久,罗域这些年的态度又满不在乎,这也渐渐麻木了他们对这屋子归属权的问题,加之前一阵罗泰融刚丢了公司里的大权,这回连老家的房子都回不了,不就等同于被罗家扫地出门了吗?怕是再过几年就被发配去农村养老也说不定了。这让罗泰融夫妇如何接受。
罗泰融面色大变,而刘雪翠则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道:“凭、凭什么啊……就为了一个傻子?是要把我们都赶尽杀绝了啊……”
话还未落就接到了罗禹兰的低喝:“你给我闭嘴!”
她口气听着凶狠,但实质不过是为了阻止这女人的口没遮拦而已,可是显然这位弟媳并没有体会到她的苦心。刘雪翠对罗域积怨已久,又加之这三番两次的打击,让她脑子一热,以往不敢说的的话接连而出。
“我、我说错了吗,这儿又不只是他一个姓罗的,罗域你敢说我们这些年没为这个家,没为公司出过力?结果到头来换到了什么?你真是好狠的心!”
面对刘雪翠的指控,罗域只是默默地站着,脸上神情都不带变的,反而是罗禹兰听不下去了:“就算你们一无所有,也是你们当年贪得无厌造成的结果!”
“我们贪得无厌?我们不过是想要该属于我们的一份而已,然而他呢!”刘雪翠忽然指向罗域,怒道,“他却想要我们所有人的命!”
刘雪翠永远忘不了那个夜晚,罗域就是站在这个客厅里,看着原本还在沉睡中的他们一个个惊慌失措地从房间里跑出来,背后喧天的火光映着罗域青涩的脸,将他脸上的笑得衬得何其无辜又真诚。
他对最后一个连滚带爬出了房间,身上沾着火苗的罗泰融道:“现在你们可以信了吧?我真的不想要这些,不管是这个家也好,还有那个公司也好,我不会和你们抢的……”
虽然最后他们全都侥幸脱离了罗域的魔爪,只有罗泰融受了些伤,可随着罗域的这几句疯话,原本豪华的罗家主宅一夜之间被付之一炬,只留下残破的大半空壳和邻着花园没被殃及的隔壁小楼。
“他就是存心想害死我们!”
刘雪翠如今想来依然心有余悸,而一旁的罗泰融也忍不住绷紧了身体,只觉后背的伤处又开始疼痛难忍。
“那也是因为被你们逼到走投无路了!”罗禹兰声辩道。
那时罗擎朗刚离世,他将这样一个庞大的家业全丢给了不过才刚满二十的儿子,公司中群狼环伺,他们怎会甘心将这么多的财富都轻易的对其拱手相让,于是自然坏招尽出,只为将罗域从罗家赶出去。然而谁也没想到罗域竟然会选择跟他们同归于尽?!这样狠辣又决绝的手段出自一个毛头小子,也难怪让罗家人吓破胆之余纷纷将他归为异类,巴不得去之而后快。这也是为何他们之后集体诬陷罗域有精神疾病,企图将他关入疗养院中的原因。最后若不是罗禹兰听闻急急忙忙赶来做担保另找医生给罗域重新检查,那时停在罗家楼下的车已经要强行将他押走了!
对于罗禹兰到现在还在为罗域想法子开脱,刘雪翠只恨得咬牙切齿:“我们逼的?那另外的检查结果你要是没有作假的话,他是不是真遗传了他妈那个疯病,你比我们更清楚!”
刘雪翠说完这话就见罗禹兰表情一怔,像是被戳到了痛处般,她不由露出了冷笑。
而她们这样激动的争执声自然吓到了楼上不知发生什么事的晓果,他从抓着罗域的衣摆开始,到慢慢慢慢地躲到了他的身后,最后只露出一对眼睛紧张地瞪着楼下面红耳赤的两人。
罗域的手背在身后,一边任由晓果抓在胸前,一边安抚地轻轻摸他的脸,面上的神情就好像在看一场戏般。
直到刘雪翠说了那句自己和母亲一样有病的话,罗域才开了口。
“那要怎么办呢?”他轻轻的说,像是自言自语,又好像在问楼下的这群人,“你们都觉得我对不起你们,是不是还要我再给你们道一次歉呢?”
这个问题一出,原本喧闹的大厅忽然陷入了一片死寂。
因为这句话是那么熟悉,哪怕当时还不过只有十来岁的罗宝凡都隐隐的记得,罗域说过。
而罗域当时的原话是“你们都觉得我对不起你们,所以,我决定给你们道一次歉。”
是的,罗域给大家道过歉,在他放火烧了罗家主宅,又被罗禹兰保下没有送到精神病院后。
其实如果他不是精神病人,那么罗域就是纵火犯,他该要去坐牢。众人都以为他怕了,所以才摆了一个讨饶的饭局。于是大家都去了,为什么不去?看着原本软硬不吃的臭小子现在后悔得痛哭流涕一番,再让他去坐牢不是更好吗?
结果,罗域的开场白就是这样句话。当时他说完,在大家看好戏的眼神下,罗域拿出了一份遗嘱。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这小子已经毫无办法只能拿死了的亲爹出来压人的时候,罗域又一次让他们大跌眼镜。
这份并不是罗擎朗的遗嘱,而是他自己的。立下的时间就在罗擎朗死的后两天。那时,罗域只有二十岁,和现在的罗宝凡一样大。
之后罗域自己声情并茂地朗读了他的遗嘱内容。
罗域说,他很惊讶父亲对于他的信任,接收公司虽然非自己的本意,但是既然罗擎朗把一切交给了他,那么他就会尽量做好。只是他知道这份责任很难担当,中途也会遇到各种挫折,为了怕自己因为种种困难而没办法管理好这么大一个企业,他罗域做出如下决定:当有一天,自己遇见意外的死亡(车祸、坠楼、堕海和其他人为伤害……不包括重病、癌症等),又或是失去完全民事能力(坐牢、精神错乱等等等等),那么为了保证不给罗家带来更大的麻烦,他会选择将手中的所有财产都捐献给慈善机构。
此话一出,四处自然一片哗然,这不就意味着他们这些人还是一分钱都拿不到吗?
当时还心高气傲的罗泰华首先坐不住了,拍桌质问罗域别以为用这个威胁他们就可以不用坐牢,这个是遗嘱,只有等他死了才能生效!
然而罗域的回答便是微笑以对。
台下的人茫然之后渐渐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罗域什时候失去自由,这张遗嘱就什么时候生效。他们那么多人为了这个公司,赌上时间,赌上经历,而罗域,赌上的却是命……
“你这个疯子!”罗泰华大惊之下破口大骂,他甚至杜绝了任何人加害他来打破这遗嘱的可能,除非罗域自己疯了,自己得病死了,自己想把公司让出来了,不然,谁能别想从他手里得到一点甜头。
罗域摇头,忽然伸手推了推桌上正中的那碗名贵的汤料道:“三叔你为什么还是那么生气呢?我不会把你们都赶出公司的,你们还可以继续在这里工作,继续靠擎朗赚钱,我没有那么绝情。但是,我也知道你们恨我,巴不得饮我血,食我肉,这顿饭既然是我给大家道歉的,那总不能让你们白跑一趟,多多少少还是要满足一下的。”
罗域说完,大家仿佛这才注意到他手腕上一直包扎着厚厚的纱布,此刻再去看他手边那碗透着沉沉色泽的海参燕窝汤,只觉那汤底褐中泛红,仿佛某种流动于人体内的鲜艳液体,有着说不出的诡谲腥臊!
桌上之人纷纷大惊失色,好几个已吓得跌下椅去,尤其是吃得最多的刘雪翠,扣着嗓子不停干呕,那张脸就跟灵魂出窍一般了。
而面对这伙人的失态,罗域却在那里笑得跟个孩子般的天真有趣。
一如十几年后的现在,刘雪翠在楼上那人脸上看到的神色,罗域依然在那里笑着,笑看着他们,眼中兴味又天真。
她吓得向后踉跄了三两步,要不是罗泰融扶着她,早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而一旁的罗宝蝶和罗宝凡也面色煞白,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罗域的目光一一在他们脸上扫过,最后停在了墙角那张全家福上。
“那时候照片其实也烧了,这张是主宅重建后,我特意找人修复的呢,只是彩照的像素丢了不少,只有黑白的最自然,现在看来,你们现在一个一个的表情和照片上的样子还真像,要不下次大家一起再拍一张……”
说着,罗域回头问晓果:“我们下次一起拍照好不好?”
晓果立时亮起眼睛点头,对他来说墙上的那张全家福可是很漂亮的。
结果罗域却又面露遗憾:“哦,不对,他们已经被赶出去不能参加了。算了吧,还是我们两个自己拍吧,唉。”
晓果听后竟然也露出可惜的神情,看着楼下的诸位,仿佛他们真的错过了一件很厉害的事情。
“那他、他们……下次……”
晓果还企图做出安慰,但又和人家不熟,只能对着罗域说。
罗域拉着他的手,转身朝房间走去,边走边说:“不行啊,不会再有下次了……”
作者有话要说: 很多人问为什么罗家人那么怕罗先生,这章说了下原因。
罗家大部分人的戏份都告一段落了,之后解决下大罗小果的问题
第四十六章 还是你当初的本意吗?
罗域带着晓果回了房间,晓果还在纠结于刚才罗域跟他说的那个拍照的问题。晓果见过照相机,但是他拍照的经验却屈指可数,除了证件照之外,晓果唯一的几次印象还是在天使之家搞得活动上。
“照片……好漂亮啊……”
所有的照片对晓果来说都很神奇又漂亮,他有见过自己的,只是洗出来一小张里才占了几十分之一,因为是社工站的摄影师拍的,晓果也没办法拿回来,有一段时间会挂在天使之家走廊的一个小橱窗里,晓果有时间就会常去看。但是后来有了别的节日,天使之家就把这些替换掉了,晓果便再也没见过。
罗域看着他,问:“那你身边没有任何人的照片吗?”
此时周阿姨进门拿了药来给晓果吃,他虽然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但心理上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稳定,这是刘医生给开的方子,药和药水都有静心凝神的效用,晓果大概要服用一段时间了。
晓果想了想,摇摇头。
“妈妈的呢?如果没有照片,你还记得妈妈的样子吗?”
说起这个,晓果的脑袋忽然点得跟捣芝麻一样。
“记得……不会忘记,妈妈的。”
“那妈妈长得什么样呢?”罗域好奇。
“妈妈……嗯……头发长,眼睛是……大的,嘴巴……嘴巴……这样,不是,是那样……”也许真是记得吧,可是晓果却说不清,他有点着急,不由手舞足蹈的比划起来,被他拿在手里的药水也翻洒在了衣服上,晓果却恍若未觉,还在努力的想啊想。
见此,罗域从他手中接过了药,又给阿姨重新满上,一边拍着晓果的背一边安慰道:“不要紧,忘了就慢慢想。”
“唔……不是的,我记得,记得的。”晓果竭力保证。妈妈的样子,晓果是不可能忘记的。
罗域眼看晓果是真着急了,只有道:“我知道你记得,但之前不是病了吗?刚从医院回来身体还没完全好,等我们好好休息,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这个解释让晓果有些疑惑,但是仔细思考之后他还是顺利接受了。
“好好……睡觉……”晓果同意。
“嗯。”
罗域把药给晓果吃了后,就见他自己听话的从阿姨那里取了衣服去梳洗。不过才进去没几分钟,晓果就又出来了。他在罗域面前犹豫的站了一会儿后,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拉住他的手。
罗域却没动。
晓果也没见他脸上有反对的神色,便开始渐渐用力,想把罗域拉起来。
罗域被扯得微微向前倾,看着晓果一点点涨红的脸,还有从喉咙里发出哼哼的使劲声,最终还是配合地站了起来。
晓果以为自己成功了,便高兴的拉着罗域进了浴室,他还记得之前罗域常常陪着自己洗澡时待的地方,此刻贴心地领着人坐下后,才去脱衣服。
在医院时晓果多是以擦洗为主,考虑到他当下的情况,罗域在崇光选的是没有浴缸的病房。而搬到这里后晓果本就对罗域产生了浓重得依赖,再加上最近一段日子两人的亲密相处,让晓果做很多事都需要罗域第一时间的陪伴。
罗域看着晓果那笨拙的动作,他脱衣服都是两手和脑袋一起朝上傻傻地拽,衣裳因此会被拉出一道圆弧,还将晓果的耳朵和头发都扯得变了形。以至于他以前有很多材质廉价的面料,那领子松垮得都快要脱到肩膀了,而在晓果搬到别墅区后,这些衣服被周阿姨看见便给全扔了。
晓果自己并没觉得脱衣服的方法有什么问题,他对自己衣服还非常爱惜,就像现在,脱成了一团咸菜后,晓果还认真地把缩起的袖管、翻面的衣摆都好好的归位才愿意丢进洗衣篓中。
罗域就坐在他身后几米远处,看晓果只穿着一条小裤衩在那儿找他的袖子,luo露的背脊正对着罗域的方向,晓果之前吃得不少,但许是以前营养不良久了,最近又接连瘦到惊吓,晓果脱了衣服看上去还是有些偏瘦,微微屈起的背部能看见其上明显的蝴蝶谷,肤色很白,肤质则细腻又光滑,细看就像孩子。然而若是打量整体,你又会觉得晓果其实是个大人了,他的腿又细又长,身量甚至比周阿姨还要高出一些。
是的,晓果不是孩子,虽然他的心智也许达不到这个标准,但是晓果的确就是一个成年人,罗域没有忘记。然而每回到了此刻,他的感受却又特别明显一些。
罗域望着眼前的人,不自觉地蹙起了眉头。
在晓果连小裤衩都脱了,高高兴兴地进了淋浴间后,罗域的眼中似是闪过一丝晦色,像是不快,又像是不耐,他静静地别开了眼。
听着耳边响起的歌声,罗域的手指在柜面上轻轻敲击了几下后,移到一旁的墙边,按响了其上的电子电话。
没多时,外面便传来了动静。
罗域站起身,没有如晓果所希望的那样听着他唱歌,等着他洗。罗域走到外头,对上楼的方玺道:“你进去看着他,听见水停了叫我。”
方老师有些讶异,对于罗域一直有陪着晓果洗澡这件事,他是真没想到。不过狐疑只闪过一瞬,方玺就冷静地点了头。
然而方玺正要去推门,罗域又忽然回头道:“算了,你就这儿等着吧,等他自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