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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拿着许子舟弹劾萧泽的折子回到御书房后,脸上的表情再也掩饰不住,拿起桌子上的茶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茶杯“砰”一声,惊了身后跟进御书房的赵公公一头冷汗,脱口喊:“陛下!”
皇帝气的胸膛大喘气,脸色铁青,咬牙蹦出一句话,“萧泽!真是朕的好太子!”
赵公公立马没了声。
皇帝怒道:“备驾,朕去东宫走一趟。”
赵公公应是,不敢多言,连忙出去吩咐了。
不多时,玉辇备好,皇帝拿着那本折子出了御书房,上了玉辇,直奔东宫。
因有三千御林军看守,东宫如一个偌大的囚牢一般,无人出入,只有每日有人按时将采买的吃食送入东宫,给与供给,保证里面的人饿不死,其余的,一只苍蝇都休想飞出来。
皇帝的玉辇来到东宫,宫门打开,赵公公扬声高喊,“皇上驾到!”
太子萧泽一听,鞋袜都来不及穿,从寝殿里面欢喜地跑出来,“父皇,父皇是来看我了吗?”
萧泽从来没有受过这般对待,从小到大,他都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哪怕萧枕入朝,得了皇帝重用,但萧泽仍是太子,仍是压了萧枕一头,这几个月来,没少打压萧枕。
他从来没想过,会被皇帝软禁在东宫,一步都不得出入。
御林军的人半分都不通融,他每日里,不知外面的消息,不知外面是个什么情形,心在一寸寸的煎熬中,愈发地慌乱害怕。
他的情绪影响了东宫的所有人,尤其是后院的女人们,都觉得这天怕是要塌了。
程侧妃整日里忧愁地想,若是太子完蛋了,太子的妃子侍妾都是个什么下场?应该也得不了好的下场吧?不知道他哥哥有没有法子救她出去,她不想死啊。
就这样,煎熬了七日,初十这一日,等来了皇帝亲自来了东宫。
萧泽一脸欢喜地应出去,便看到了皇帝一脸怒容,萧泽的欢喜如被泼了一盆冷水,整个人觉得透心的凉,赤足站在冰冷的地面上,呐呐地喊:“父、父皇。”
皇帝满面怒容地看着萧泽,怒火压都压不住,劈头盖脸问:“萧泽,朕问你,衡川郡大水,堤坝冲毁,背后可是你贪墨了修筑堤坝的银子?才致使堤坝粗糙烂建,毁于一旦?千里百姓受灾,伏尸遍野?”
萧泽面色大变,整个人激灵灵地从脚底凉到头顶。
皇帝一看他的表情,还抱着三分侥幸的心里霎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暴喝,“萧泽,逆子尔敢!”
萧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父、父皇、不、不是儿臣……”
皇帝已然听不进去,一脚对着他的心口踹去,他用的力气大,将萧泽一下子踹翻在地,踹吐了一口血。
皇帝犹不解怒,又连补了两脚。
东宫的管家眼看皇帝还要再踹,冒死上前,抱住皇帝的大腿,哭喊着,“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太子殿下已吐血了啊陛下。”
皇帝被拦住,一时再没法下去脚,对身后招手,“来人,将这个狗奴才给朕拖下去砍了。”
皇帝在气头上,恨不得踹死萧泽,如今谁拦着,他就要杀谁。
于是,有人上前,将东宫的管家拉了下去。
赵公公伺候了皇帝多年,了解皇帝的脾气,知道这时候,劝就是惹祸上身,于是,他一声不吭,立在皇帝身后。
“父皇,父皇……儿臣知道错了。”萧泽骨头软,再加上从小到大没被皇帝这般吓过,如今真是吓坏了。
皇帝见他竟然认错了,心里恨极,抖着手指着他,眼睛发红,“萧泽,你是太子啊,你……你竟敢做出这样的事儿,你眼里还有没有祖宗的江山,有没有朕这个父皇了?朕多年教导你仁义礼智信,就教导出你这么个东西吗?”
萧泽爬到皇帝面前,抱住他的腿,“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早就知错了,求父皇……”
“衡川郡大水,伏尸千里,你让朕如何原谅你?”皇帝虽早就隐约有猜测,但终究猜测不是事实,如今蓦地被揭露出来,他想不相信,但是觉得许子舟既然揭露出来,十有八九是有此事,所以,这才是让他最震怒的。
“父皇,您听儿臣说,不是儿臣,是因为……”
皇帝不想听他什么理由,衡川郡堤坝冲毁,浮尸千里,是事实,如此大罪,怎能容他?皇帝抬脚踹开他,指着两旁说:“将他给朕看管起来,等着朕发落。”
“父皇!父皇……”萧泽哀叫。
皇帝似乎再也不想看到他,转身就走。
赵公公连忙跟上。
走出东宫门口,皇帝身子晃了一下,赵公公吓了一跳,连忙扶住,皇帝才勉强站稳。
皇帝在东宫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被赵公公扶上了玉辇。
上了玉辇后,皇帝不想回皇宫,而是吩咐,“转道,去栖云山,朕去探望凌画。”
赵公公猛地睁大了眼睛,“陛下,是、是要出城?”
“去栖云山。”皇帝强硬。
赵公公只能应是,连忙吩咐调派人手护送陛下出城前往栖云山。
宫里的动静,东宫的动静,自然瞒不住,很快,二皇子府便得到了消息。
萧枕腾地从椅子上站起身,“什么?父皇出城,去栖云山方向了?”
冷月点头,“陛下下朝后,去了东宫,从东宫出来后,便出城了,看路线,像是前往栖云山。”
萧枕立即问:“父皇去东宫,是因为许子舟上了折子吗?”
冷月道:“听闻陛下是怒气冲冲去的东宫。”
萧枕有些不放心,“速给栖云山传信。”
冷月应是。
宴轻喂凌画喝完药,便陪着她躺在床上,给她读书听,他读的自然不是以前读的《史记》,也不是情情爱爱的画本子,而是奇闻杂谈之类的书,新奇又有趣,用来打发时间正好。
宴轻读完一篇,凌画小声叹气。
宴轻偏头问,“怎么了?”
凌画拉着他的手说,“还有五天就十五了啊。”
宴轻忽然想起,听她说过,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她一直想看雪打灯,本以为今年能看到,谁成想如今受了重伤躺在床上,如今已养伤七日,还不能下床,再养伤五日,怕是也不成的。
她的伤在心口,不能轻易挪动,曾大夫早已说了,最少也要在床上躺半个月,才能下地慢慢地走动。
宴轻伸手将她一缕发丝拢到耳后,温柔地说,“等到了十五那日,我让人将这院子里都挂满了灯笼,若是真下雪,你不用出去,打开窗子,就能在屋中看雪打灯。”
凌画这几日已深刻感觉到了宴轻对一个人好起来,真是温柔极了,与他说话,也温柔似水,开始的时候她险些不适应,过了几日,才过了受宠若惊的劲儿,觉得分外的甜蜜起来。
她偏了偏头,用头蹭他的肩膀,“好。”
宴轻以前觉得,什么情情爱爱,那些东西,不如喝酒斗蛐蛐,后来开了窍,也没体会出更好的感觉来,总觉得这东西有了,实在太折磨人,他宁愿没有,但又不由自主,如今一朝转变了想法,却没想到,真觉出这东西的好来,哪怕没吃蜜,都觉得从心里泛着丝丝甜意。
他伸手摸了摸凌画的脸,刚想说什么,外面琉璃的声音响起,“小姐,冷月传来消息,陛下前往栖云山来了。”
宴轻手顿住。
凌画猛地眨了眨眼睛。
宴轻慢慢起身,对外问:“陛下怎么会来栖云山?”
琉璃立即将早朝后,陛下怒气冲冲去了东宫,从东宫出来,没回宫,前往栖云山来了,得到的这些简单的信息说了一遍。
凌画聪明,一下子便想到了,“许子舟罗列的萧泽的罪状,是不是惹怒了陛下,去东宫质问萧泽了?”
琉璃回答,“应该是。”
凌画琢磨,“陛下来见我,大约也是与这件事有关,否则陛下不会来栖云山。”
陛下再爱重一个臣子,也不会不远三十里地,出京来栖云山看望他,这得是三朝元老才有的待遇,如今她有了。
凌画对宴轻说:“哥哥,稍后你出去迎迎陛下。”
宴轻点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