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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气放晴,但宴轻好像没有出去玩的兴趣,见凌画要去书房,便也百无聊赖地跟着她一起去了书房消磨时间。
这一回,自然没有孙明喻茶水的关照,凌画没有,宴轻也没有,大家都没有。
林飞远和崔言书喝着下人沏的茶水还有些不适应,宴轻心态却极好,坐下后用眼神看了云落一眼,云落意会,立即跑去沏茶,心里想着,小侯爷也真是无孔不入,让孙公子沏茶有什么不好?一盏茶水而已,这也太小心眼了。
宴轻自然不知道云落心里腹诽他小心眼,在自己的领地,他很是寸土必争,霸道的很,就是不准许人染指一分一毫。
别说明显对凌画有企图的林飞远,有心思藏也藏不住的孙明喻,就算是没有心思的沈怡安,和深藏不露隐藏的很好心思的许子舟,他都没放过。
唯一一个最让他在意的人自然是萧枕,但萧枕这个有着救命之恩的家伙对凌画来说分外特殊,他如今还没与萧枕真正对上,但等对上的那一天,他也照样不怕他。
至于温行之,对他来说,那个姓温的,早晚要收拾他。
至于那个宁家少主宁叶,他最好一辈子待在碧云山上别下来,也别让他遇到。哪怕他如今已知道她娘出身在碧云山的宁家,算起来是宁叶的姑姑,他与宁叶,算起来是姑表兄弟的关系。若是他但分对凌画真如传言那么倾慕有想法,他也饶不了他。
谁让他一个本不想娶妻的人,被她算计着娶了呢。娶了也就罢了,谁让他被牵动了心思了呢,既然如此,这一辈子,总不能稀里糊涂的过。
云落默默沏了两盏茶,一盏放在宴轻面前,一盏放在凌画面前,偷眼瞅了一眼小侯爷随手拿起的一本书,好家伙,是一本兵书,不知他是凑巧拿的,还是有心拿的,总之这本兵书云落很是熟悉,正是凌画有事没事儿长期翻看研读的那一本兵书。
他清楚地知道主子很多兵法运用都是从这上面学的,心想着小侯爷大体是故意拿的这一本兵书,他本就聪明,自小就学兵书,不知这一本兵书以前看过没有?应该是没有的,因为这一本兵书是孤本,这若是这本兵书被他吃透了,那么主子所学,他都了然于胸,以后岂不是更是做什么都瞒不住他,被他更是吃得死死的?
他很想问凌画,你到底知道不知道你嫁的这个人是什么人?到底知不知道他背地里背着你的那些大灰狼伸出獠牙的霸道心思?到底知不知道小侯爷一点儿也不如表面这般懒洋洋无害?
他又偷偷瞅凌画,凌画正快速地翻着账本,一一核对漕郡今年的开支,显然没注意身边的小侯爷到底在看什么书,他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一个人忧伤地退了下去。
宴轻忽然抬头瞅了云落一眼,云落吓了一跳,仿佛自己的心思一下子就被小侯爷查知了,他抽了抽嘴角,对上宴轻的视线,他利落地给自己做了个封口的姿势。
宴轻满意,收回视线,继续看兵书。
云落心里想着他什么都知道,但是什么都不能说,这样的日子实在是太痛苦了,只求主子自求多福吧?
接下来,两日里,整个漕郡太太平平,绿林那边还没有动静。
这一日,来到了宴轻生辰之日,宴轻既与崔言书、孙明喻、林飞远三人已相熟,凌画便在征询宴轻同意后,也邀请了三人一起参加宴轻的生辰宴。
前一日,凌画便按照菜单让厨房采买了食材,一大早上,凌画便带着琉璃亲自去了厨房下厨。
宴轻睡醒后,没见到凌画的人,对云落问,“这么早,她就没影了,人哪儿去了?”
云落如实告知,“主子去厨房了,今日的饭菜都是主子亲自下厨,给小侯爷您庆生。”
宴轻起身的动作一顿,脑回路与常人不同地说,“也就是说,给我庆生,她辛苦做一桌子菜,到时候不止便宜我,还便宜你们的口腹?”
云落:“……是的。”
宴轻哼了一声,“还有昨儿她说也请了那三人。”
云落:“……是的。”
宴轻有点儿不高兴,盯着云落问,“你们送礼吗?”
云落抽了抽嘴角,“属下送,属下已给小侯爷您准备好了生辰礼。”
“贵重吗?”
言外之意,值得让你吃我夫人亲手做的一顿饭的钱吗?
云落默了默,“小侯爷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属下送的东西只能称得上稀奇,少有,但若是说贵重,在寻常人眼里大约是贵重的,但是在小侯爷您的眼里,应该不算。”
“还挺会说话。”宴轻摆手,“行吧,只要有礼,勉勉强强吧!”
云落松了一口气,幸好他过关了,否则主子百年难遇一次亲手下厨做的饭菜,他差点儿就吃不上。
宴轻沐浴收拾,换了一身寻常不怎么穿的华贵衣衫,正是凌画亲手给他做的稍次于月华彩的沉香缎,刚收拾好后,崔言书、林飞远、孙明喻三人就带着贺礼来找他了。
三人也收拾一新,一改连日来的忙碌,今日仿佛是借着宴轻的生辰给自己放假了,一个个脸上挂着笑,看眉目神色都很轻松,手里都不约而同地带着生辰礼。
见了宴轻后,先将生辰礼递上,说了恭贺生辰的话,然后三人落座,目光都不由得被他身上的衣衫吸引了视线。
林飞远是个最藏不住话的人,虽早先与宴轻闹了些不愉快,差点儿没被气死噎死,但那日晚上几个人喝酒喝的十分和谐融洽,席间热闹起来,推杯换盏,称兄道弟,宴轻好好做人时,还真像个人样,很让人相处的舒心。不生疏后,他也看开了,如今开口已不是称呼小侯爷,而是一口一个宴兄。
他看着宴轻问,“宴兄,那日在西河码头见你穿的衣裳料子就好极了,在月光下月华流水,真是灿华的很,今日这沉香缎的料子也少见,料子倒是其次,这样式,我在哪个绣楼成衣坊里都没瞧见过,你这是御衣局御制的?”
“不是。”宴轻摇头,有一种不骄不矜不动声色的炫耀和矜持,唯独能从他的音调里听出真正发自内心的愉悦感,“是我夫人给我亲手做的,也是她亲手给我选的料子,也是亲手缝制的,一针一线,都没假于人手,御衣局的绣娘也比不上她的绣工。”
林飞远睁大眼睛,“掌舵使竟然还会动针线做绣活吗?”
“会啊,她聪明着呢,怎么就不能会了?”宴轻似乎不觉得在人前这般夸凌画有什么不妥。
“就算会,掌舵使哪来的时间?”别以为他不知道,女人做绣活,可是一个工夫活,慢着呢,磨时间,掌舵使的时间比金子还珍贵的吧?
“大婚前,她在京城待嫁时,那时候时间虽也不算太充足,但她还是挤出时间给我做了几件衣裳。”宴轻语气慢慢的,腔调很是温润,“那日在西河码头,你看我穿的料子叫做月华彩,白天看,光华流转,夜里看,如影影星河。是今年新出的布料,目前天下只此一匹布,工序很是复杂,很是繁琐,很是难得,一匹月华彩的料子若是出来得用俩月的功夫,她自己都没用来做衣裳,给了我了。”
林飞远顿时成了柠檬精,“掌舵使这也太贤妻良母了吧?”
他以前从来没敢想象凌画贤妻良母起来会是什么样儿,如今虽能亲眼看她做衣裳,但是今儿即将要吃她亲手做的菜,也算是见识了。
宴轻继续说,“如今我身上这批料子,叫做沉香缎,式样是她画的,绣活也是她亲手做的,我还有一件衣裳是用天云锦做的,也是好看极了。在京城时,我不太乐意穿,来了漕郡,这才拿出来穿。”
林飞远好奇地问,“为何?”
宴轻郁郁地说,“我那帮纨绔兄弟们不要脸,只要我今儿穿出来,他们就能当日临摹了样式,跑去绣坊找人做件一样的仿品穿在身上。”
林飞远有点儿蠢蠢欲动,“在漕郡你就不怕吗?”
宴轻对他一笑,“不怕啊,在京城对兄弟不能动手,来了漕郡,没有兄弟,便不用顾忌了,谁敢效仿我弄出一件仿品来,我就让云落把他扒光了挂去城门上晒成肉干。”
林飞远:“……”
失敬了!不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