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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怎么这么不相信人啊。——算了,换我估计也跟你们一样,听着就是想逃啊。”千花自言自语道,还叹了一口气,把席丘逗乐了。
“行了,等送走了客人,我就跟主人说说,让他准你上去放放风再下来。”他相当大方地说道。
“真的啊?”千花喜出望外:“你说的,可别反悔哦!”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真得走了,不能耽搁了。”他说完,匆匆转身离开。
千花原本并没有打算这么早逃走。尽管他们并没有对上一回香离奇熄灭的事情表现出在意,她仍然觉得再过几日再试会更保险些。
可是她很难再遇到这样好的机会了吧?贵客那边要加派人手,意味着一定有其他地方的人被挪走。虽说只要蛊王醒着,她就不担心自己逃脱不了,可少一些人看着她,总归要更保险些。
跟席丘胡扯那么多,也不过想继续忽悠他,让他别疑心她想逃走。
换香人未来时,千花一直在犹豫;然而当换香人离开后,她便不由自主地走到牢门前,拔下头上的簪子,开起锁来。
锁被捂在长裙里,“咔哒”声被遮盖,谁也听不到。千花推开牢门,像上回一样灭了香,尔后闪回牢里,静待蛊王醒来。
她闭上眼睛,默默地数着数,悉耳倾听周围的动静。
地面上渐渐传来了声响。脚步声从轻微无音到捶鼓一般重响,间或传来守卫交谈的话音;不多时,宴客的笙歌也传过来了,听得不甚分明,但显然正值热闹之时。
“每天都这样守着,真是乏了。张贾那小子不讲义气,怕我们同他抢,偷偷独个儿贿赂了管事,将他调去宴厅守着,只怕现下正大饱眼福呢!”
“唉,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意思呢,下回记着了,抢到他前面去,也气他一回。”
“说说而已,我哪有那个闲钱,再说了,这样的贵客一年也难得来几回。”
……
千花听在耳里,便知席丘没有骗她。
她站起身,拉开了牢门。
“别看哥现在只是个小小守卫,想当年,哥可是老家乡里一霸!谁见了哥不打个招呼,就是我们那儿最有钱的李员外,见谁都像人家欠了他几万钱,一见到哥就老鼠见了猫似的,蔫了。”
“你就吹吧,有那么厉害,你能到现在都是个守卫?”
“这人运气不好,有什么办法。我跟你说,我就是缺个露脸的机会,要是哪天……”
守卫聊天的声音戛然而止,昏暗的灯下,两条人影软软地向地上倒下去。千花一手一个,将他们拽到后面的树丛里;不一会儿,从树丛里钻出来一个个子稍矮的守卫,一边走一边往怀里揣着什么东西。
这些人真是臭死了,千花苦着脸想——蛊王醒了,嗅觉灵得不行,这些人要是再臭些,她的鼻子只怕就要阵亡了。
守卫巡视的路线她记得很熟了。上回听了许久,她心里早已将他们要走的方向画得一清二楚,连步数也牢牢记得。好些日子没上过地面,清新的空气一股脑扑过来,她鼻子里凉飕飕的。地牢里再干净也有股潮湿的霉味儿,时常令她疑心自己身上要长苔藓了。
幸运的是今夜月朗星稀,她抬头观察了一阵,大致知道了自己眼下是个什么方位。这里是一处占了很大一片地的庄子,四围的山影高大而清晰,看来他们将她运到了远离那个镇子的地方,镇子附近可看不到这么高的山。
现在问题是她不知道庄子有多大,从哪条路逃出去比较容易。千花蹲在路边,等巡视的守卫走回来,悄悄地跟在了他们身后。
巡视大抵是有一个范围的,其边界可能是另一块巡视区域,也可能是整个庄子的围墙。
千花倾向于前者。
若是庄子划成了好几块,她只要一块一块地横穿,总能走出去。
巡视的守卫在路中央走着,她在后边的树丛里时而行走时而爬行,像猫一样轻巧安静。
终于,他们折返了。
千花蹲在阴影里,见前方灯光黯淡,却有许多人一动不动地围绕在周围,不由得咒骂了几句。
看守她需要这么多人吗?难怪门口只有两个人,这是想让她掉以轻心呐!
席丘个坑爹货!不是说人手不够?人手不够都不肯从她这儿抽些人走,防她防得可真严实。
不过她来了这么些天,一直都没试图逃脱过,也没有人来救她,有些人的弦还紧绷着,可一定会有一些人弦已经开始松了。
她摸了摸怀里的东西。
绕了一大圈,总算让她找到一个守卫懈怠的角落。这里比较偏僻,人也安排得少,不到十个守卫。有两个在打盹,有四五个在聚众吹牛,有一个站得笔直,还有一个在东张西望。
千花慢慢地靠近他们,将怀里的东西掏出来——是一个酒囊,从先前的守卫身上搜出来的,没想到正好能用上。
她拔出塞子,将酒倒了小半在草地上,然后迅速地藏了起来。
酒香四溢,顿时就将几个消极怠工的守卫引了过来。光闻得到酒香却找不到酒,几个人很快地聚集到了一起。
千花在自己脚下又倒了一些酒,那些人便都往她藏身的地方走过来了。
她藏在隐蔽处,来一个敲晕一个;后面的人不知前面发生了什么事,都钻过来瞧,一下子全着了道。最后边的那个觉出不对了,转身想跑,被千花拽回去狠狠打晕了。
站得笔直的那个和东张西望的那个没过来,于是千花就走了过去,默默地收拾了前者,然后拔了后者的剑比在他脖子上。
“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若是不老实交代,我就杀了你!”她恶狠狠地威胁道。
“大人……”徐子振派来的人垂下头去,不再说话。
这是又没找到人的意思了。狐之琬面色未变,淡淡问:“还有人没回来么?”
那人摇了摇头:“派出去探查的人都回来了。他们不仅没有找到人,也打听到那些地方近日并无异常动静,依在下看来,兴许是提供消息的人撒了谎。”
“我知道了,下去吧。”狐之琬挥了挥手。
“阿兄,她会不会不是被那个什么席丘抓走了,而是自己跑远了?”狐之琰忍不住问了句:“否则怎么会全无消息?这才几日的时间而已。”
“即便不是被席丘捉住了,也得席丘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人不在他那里。”狐之琬的脸色阴沉下来:“但如若不是被他捉住了,他何必躲着,不呆在平日里他常在的地方?”他转向狐之琰:“你去问问那个女人,席丘平日里同谁来往最多,去查查那人名下有无可藏人之处!”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到啦,祝大家节日快乐,合家美满~!
么么哒!
卡文了,不然千花跟狐之琬也该相聚了,唉……
☆、恶战
她逮到的是个怕死的家伙,千花不过割破了他一点皮,他就吓得立即尿了裤子;千花嫌恶地将他绑了起来。
今晚整个庄子的守卫都集中在她这里和宴客厅,其余地方人手不是那么足够,那人把庄子里守卫最少的地方全告诉了千花,也指了方位。
“把嘴张开。”千花将路线记下后,命令他道。
那人立即把嘴巴闭得死死的,眼里尽是哀求。不用想都知道她肯定要往他嘴里塞奇怪的东西。
“不张开嘴巴,那我就只好——”她将刀挪到他腹部以下:“听说要是人死的时候这块东西要是不在身边,地府都不肯收,只好做个没着落的孤魂野鬼,家里人烧纸钱也收不到。你可想好了,这种脏东西我割下来就会随手扔掉,兴许会拿去喂狗。”
“女侠,求求您饶了我吧!”那人带着哭腔求饶:“我只是个小小的守卫,并没有得罪您呐……”
千花趁机将手里的东西扔进他嘴里,手肘一抬,击中他下颌,令他不由自主地将那玩意咽了下去。
“抱歉,我不敢轻易相信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她笑道:“方才你咽下去的是一枚毒|药,十二个时辰后若是拿不到解药,就会穿肠而死。如果我顺利逃出去了,我会将解药埋在山庄外头,并且会留下记号;若是你骗了我,我逃不出去,那你就只能自求多福了。顺便告诉你,解药我现在没有,得出去后再配制,所以你也别指望我被抓起来后能从我身上搜出解药来。”
“女侠,女侠等等!我……我刚才忘记了最保险的那条路!”守卫惊慌地大喊:“请听我说!”
这回他不敢再有所保留,乖乖地照实说了。
“这才乖嘛。你说你一早这么老实多好?我就不用划那一刀了。”千花满意地点点头,从地上那人身上割下一块衣襟,揉了揉准备塞进守卫嘴里。
“女侠、女侠……您还没说,您出去以后会在埋解药的地方做什么记号!”守卫紧张极了,生怕她忘了:“还有您打算埋在什么方位,多长距离?这庄子可大得很,外头也荒僻,您要是随便埋了,不好找哇!”
“这样啊……”千花想了想:“你说西边最容易逃走,那我就埋在西边,离山庄大约一里之地,我会在上面放一只划破了的空酒囊,这个好找吧?”
“多谢女……唔唔……”他还没道完谢,千花就堵上了他的嘴。
虽说是以毒|药逼出来的话,千花仍不是很放心——被骗得多了,疑虑也更多些——事实证明那个守卫没有撒谎,她一路走来几乎如入无人之地。
山庄的院墙近在咫尺。附近只有不多的两三个侍卫,她轻而易举地解决了他们,躲过巡逻队,翻出墙外。
逃出来了!千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外面的空气似乎都要好闻许多。
外面停着一辆马车,千花打晕了看守的人,解了一匹马下来,趁着夜色逃走了。
无论如何,先离开大夏再说。
她跑了很久,久到以为自己跑得很远了才停下来歇口气,然而一抬头,却赫然望见了那座山庄的外墙。
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可能!
她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景象。缺了匹马的马车停在原处,地上躺着被她打晕的看守,她确确实实绕了一大圈回到了原地。
“孟氏千花,欢迎你回来。”紧闭的大门突然打开,从门里传出一道她熟悉的声音。
千花瞪大了眼睛看过去,那张脸缓缓从阴影之中显露出来,形成一个完整的轮廓——那是这几日以来,她不能更熟悉的一张脸。
席丘!
千花退了几步,然而下一刻却惊恐地回头看了看——在她身后不知何时冒出来许多人,密密麻麻地堵住了她的去路。
席丘身后也涌出很多人,很多很多,同她身后的人一道围成一个圈。有多少呢?几十个?远远不止,兴许有几百个甚至更多吧。她在夜里也能看得十分清楚,心底一股寒气直往上涌。
这么快被发现她不意外,她只意外山庄外竟然另有玄机,令她无法轻易逃脱。
席丘站在人群后,脸上还带着笑意:“意外吗?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好不容逃了,却自己又送上门来。”
“卑鄙无耻!”千花骂道。
“对你这样滑头的人,自然只能卑鄙无耻,否则岂不是要被你骗过去?”席丘一点儿也没生气:“乖乖地束手就擒,我还能让你余下的日子过得有尊严些。”
“怎么,你觉得我逃不掉了?”千花心里并不怕。蛊王醒着,任他再多人,她也不怕。事情已经到这个份上了,真要跟他回去,只怕直到死也不会再有清醒的时候。
同是失去意识,她宁可是蛊王在这里,也比被他们囚禁至死要好。
“难道你还有别的选择?”席丘冷笑道。这时的他全然不是平日吊儿郎当的样子,眼里全是阴狠,千花这才意识到自己平日里只怕一直被他蒙骗着。
“不试试怎么知道?”千花拔出腰间的剑,突地一个旋身,剑刃映着月光划出一道光圈,只听“嘭咚”连续几声闷响,她身后便倒下数人。她盯着席丘道:“没有被你们那卑鄙龌蹉的手段压制着的时候,我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席丘却突然大笑起来。
“好!好!”他满面喜色:“我就知道你没说实话。蛊王现在正醒着,你才有这般身手,也就是说即便拥有蛊王的全部力量,未必会失去自己的意识。哈哈哈哈,不枉我费了这么多心思,耐心地等了这么久!”
“什么意思?”千花为他意外透露的讯息而惊愕:“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今晚的一切都是你设的局罢?”
“似乎蛊王醒着时,你也会变得更聪明些。”席丘收起笑声,得意地望着千花:“没错,今晚的一切都是我设的局。没有什么贵客,也没有什么宴席,连你轻易打开的缺口也是我故意留给你的。你说蛊王会夺走人的意识,占据人的身体,我半句也不信!否则凭你的本事,怎么可能从京城逃出来,还逃出大夏去了别的地方?若不是得了蛊王的利,你根本不可能做得到,不然也不会被我捉住。你以为你偷偷摸摸地灭掉香的事没人知道?唉,你真是太天真了,香无故灭了,我怎么可能会不去查?你练开锁练了很多次吧,难道从来没留意过锁上的划痕?为了隐瞒目的,竟然故意误导我,说得了蛊王就会失去自己的意识,你是有点儿小聪明,可惜这点儿小聪明在本座面前根本不够用!”
他居然从一开始就知道!知道她私底下偷偷开锁,自然也能猜得到她接下来想要做什么。
所以才轻易地咬了她的鱼钩,让她套出一些假话并且轻信,目的只是为了看看得到蛊王的力量后是否真的会失去自我。
“你真是有够阴险狡猾。”千花哼道:“这么说来,我逃出庄子又绕回来,也都在你掌握之中?”
“那是自然,你就算逃得出庄子也走不远,因为任你怎么跑,都会回到这里。”席丘面有得色。
“奇门遁甲?”千花忽而想了起来。对于奇门遁甲她只是很久以前在书里看过,从未见过,没想到居然真有人用,且当真困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