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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颜既然嫁给了傅宜乔,怎么说也是傅家一份子,所以萧潇说,诸如此类的客气,完全是没有必要的。
在此之前,萧潇没有和小孩子打过交道,好在傅文殊嘴巴很甜,用英语跟萧潇讲着学校趣事,萧潇浅笑聆听,偶尔和庄颜目光对视,会发现庄颜似是看着她有些出神,那目光看得萧潇有些怪怪的。
床头柜上放着几本书,其中有一本童话故事书。傅文殊趴翻看着,并嚷嚷着让庄颜念给她听,庄颜接在手里,翻看了几页,抬眸看着萧潇,笑着问:“萧潇平时还喜欢看故事书吗?”
听起来更像是打趣。
萧潇看了一眼那本童话故事书,只笑不语。总不能告诉庄颜,傅寒声私底下偶尔会念故事给她听,所以卧室里总会备着类似书籍……闺房秘事,说出去会让人笑话的,所以不说。
那天早晨,傅寒声重新走进卧室,换了一身衣服的他,与昨夜生病虚弱的傅寒声判若两人。
庄颜拿着书,忘了给文殊继续念故事。
清晨时间段,阳光尚未出没,卧室灯光投落在他的身上,令他仿佛置身在光影之中,整个人愈发清隽惑人。
男色惑人。
他穿棉质白衬衫,两颗领扣未系,袖子随意挽起,配黑色长裤,米色家用拖鞋,无需说话,便吸引了庄颜等人的目光。
“哇,叔叔好帅啊!”是文殊,直勾勾的看着傅寒声,不管是神情,还是语气,俱是兴奋不已。
孩子说话实诚,看到什么就是什么,毫不掩饰内心想法,如同此刻。
傅寒声笑了笑,调转目光看着萧潇:“老太太醒了吗?”
“醒了。”萧潇正拿着花洒浇花,灯光温和,衬得一双美眸流光溢彩。
“履善,粥该凉了。”
正在给女儿讲故事的庄颜,这时候适时的提醒了一声。
傅寒声扫了一眼桌面:白瓷碗碟,周遭散布着几道精致的开胃小菜。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庄颜把饭菜端上来,他总不能让她原封不动的端下去吧?
吃着饭,散漫闲聊。庄颜把故事书交给文殊,跟傅寒声讲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萧潇浇着花静静的听着,并不参与其中。
谈话,多是庄颜在说,傅寒声偶尔应一声,庄颜适时低头微笑。庄颜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并不会冷落了萧潇,每说几句,便会看着萧潇浅浅微笑。
文殊在看书,不知看到了什么内容,竟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皱眉道:“小女孩好可怜啊,爸爸死了,就像我爸爸……”
“文殊……”庄颜忽然打断了文殊的话,萧潇眼眸闪了一下,回头看着庄颜,只见她的脸色忽明忽暗,但仅仅刹那功夫,很快就又恢复如常,她把书从文殊手里抽走,语气较之适才强硬了许多:“我们回去。”
言罢,庄颜抱起了傅文殊。
萧潇不动声色的看着,那个“像”字透着不寻常,心里已有臆测。傅宗伟去世,身为儿子,傅宜乔却迟迟不归,这说明了什么?怕是早就不在人世了。
“潇潇。”傅寒声开口叫她,深邃的眼眸在光线下犹显暗沉。
他抬手示意她近前。走近了,她能清楚的闻到他身上的薄荷味,格外清冽,他的嘴角带着一抹笑,不紧不慢道:“换身衣服,稍后跟老太太说一声,我们就回去。”
大年初一早餐吃得很热闹,彼此深聊,说了很多久远的事情,温月华和傅安笛感叹光阴似箭,不知不觉间他们都已经老了。
身为长辈,自是希望春节期间一家人能够在一起,所以当傅寒声告诉她,欲带萧潇回山水居的时候,温月华是有些不高兴的。吃罢饭,撂下筷子就去了卧室,傅安笛在一旁看了,连忙轻拍傅寒声的背:“快去看看你母亲,有话好好说。”
萧潇知道温月华有情绪,对傅寒声道:“再留一天吧!今天毕竟是初一,初二回去也是一样的。”
傅寒声觉得不一样。今天是必须要回去的,但家庭成员在一旁看着,所以有些话不宜说的太强硬。傅寒声起身时抚着萧潇的肩,嘱她在客厅里等他,或是去花园里走走,最后道:“我跟老太太说几句话就出来。”
晨间雾气早已消散,湛蓝的天,太阳跟世人明晃晃的打着小招呼。花园草坪地,那是阳光最先照耀的地方,也是萧潇每次来傅宅,都会停留的地方。
掏出手机,萧潇先是盘腿坐在草地上查看讯息,想起昨晚苏越电话未曾打通,她又尝试拨打了一次,依然未曾开机,稍作沉吟,她发了一条短信给苏越:“开机请联系。”
天空有鸟飞过,萧潇眼见四下无人,方才慵懒的躺在了草地上。春季阳光温暖,空气柔和,很适合躺在草地上放松入眠。
萧潇昨晚睡眠时间不足五小时,确实是有些犯困,刚闭目养神不过十几分钟,便听到有人走了过来,脚步轻盈,萧潇立刻坐了起来,虽然背对着那人,却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了名门淑女之姿。
背后传来一阵轻软的笑声,那声音很有辨识度,是庄颜。
“草地上有湿气,潇潇躺在草地上不担心受凉吗?”庄颜笑着说。
萧潇起身,她素来寡言,即便是和张婧等人相处,也是言语不多,所以在和人深交方便,难免会有些放纵自己,语言交际略显浅薄和苍白。
萧潇只笑不语,好在庄颜不介意,温声道:“姑姑备了茶水点心,唤你回客厅说说话。”
傅宅是老式庄园,院子里栽植了不少林荫风景树,虽不及山水居庞大,但贵在有故事。
两人慢步往回走,散散的说着话。庄颜提及晨间文殊见卧室门没关门,就擅自闯进了傅寒声和萧潇的卧室,并趴在床上不肯下来,为此她感到很抱歉。
萧潇道了声没事,念及“文殊”的名字,萧潇转脸看着庄颜:“嫂子喜欢文殊兰?”
庄颜止步,略为讶异的看着萧潇。
“文殊兰,听名字,可能会把它误认成兰科植物,其实它并非兰花,而是石蒜科草本植物。其花朵无暇,有‘十八学士’之称,更在佛教寺庙里被定为‘五树六花’……”萧潇顿了一下,唇角浮出笑意:“文殊兰,文殊,想必起这个名字时,多是与心境喜好有关。”
“额……”庄颜对视萧潇,眼眸深幽,柔声笑道:“很多人听到文殊这个名字,都会直接联想到文殊菩萨。”萧潇直接就联想到文殊兰,倒是出乎庄颜的意料之外,更让她意外的是……
“文殊这个名字,应该是宜乔大哥起的吧?”萧潇忽然开口问。
庄颜止了笑:“怎么会这么问?”
“外公信佛,生前在唐家栽培了不少文殊兰,所以文殊兰的花语,我略知一二:与君同行,夫妇之爱,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萧潇背手而立,浅浅叙述:“文殊兰既然有这样的花语,可见名字由来并非是出自傅宗伟;再者,傅家是大户,规矩讲究,像起名字这种事,势必不会落在女人身上,所以也不可能是嫂子你,那么就只能是宜乔大哥了。”
就像是喝了一口冰水,有一股凉意刹那间席卷着庄颜全身,她瞅着萧潇,透心的凉,这个比她小,比她年轻的女孩子,看似只是一个不解世事的名门千金,谁曾想不仅条理清晰,更是心思通透,有点吓人了……
微风袭来,庄颜长发飘飘,喃喃自语道:“潇潇说的对,是宜乔起得名字。”
“宜乔大哥他……”萧潇欲言又止。
庄颜倒也没有生气,她慢慢的走着路,轻声一叹:“走了,2001年就去世了。”
果然离世了。
“抱歉。”萧潇心里也在叹息,暗叹自己不该问。
庄颜笑了笑:“没什么,都这么多年了,有些伤痛也早该看淡了。”
提及“傅宜乔”,气氛明显是变了,两人一时间都没怎么说话。萧潇终于知道,为什么除夕夜,傅安笛提起“傅宜乔”就全体噤声。喜庆日子,确实不宜提起已逝人。
初一这天发生了一件小插曲。主宅门口有台阶,虽不高,但也不低,文殊从主宅出来,弯腰拍着篮球,正玩的兴奋,也不看路,在台阶上方一下子脚滑没有站稳,尖叫一声的同时,萧潇已经冲了过去……
庄颜眼见女儿出事,吓得心脏停跳了一个节拍,她和萧潇是同时冲过去的,但因她穿着长裙,自是没有萧潇跑得快。
萧潇就是在电光石火间接住了滚下台阶的傅文殊,因为突然拦截,膝盖直接磕在了台阶上,傅文殊在她怀里吓得大哭不止。
“文殊……”
“有没有受伤?哪里痛……”萧潇耳边除了是庄颜焦急的询问声,就要属一阵紊乱的脚步声了。
无疑,客厅里的人听到文殊适才的尖叫声,全都冲了出来,目睹此景,周曼文等人吓得魂飞魄散。
傅文殊额头上有擦伤,血紫一片,众人围上来七嘴八舌的询问着。
萧潇撑起身体正欲站起时,已被一双手臂抱站了起来。
是傅寒声。
“只一会儿不在身边,你就出事。”他的声音很冷,也许因为气愤,他正咬牙切齿也说不定。
又把她当成小孩子来训斥。
“我没事。”萧潇安抚他的怒气,轻轻拍着他的背:“看看文殊,她好像伤着了。”
视线望去,周曼文等人已扶起了庄颜和傅文殊,傅寒声看了一眼被庄颜抱在怀里的傅文殊,跌的确实是有些严重,尤其是额头。
“庄伯,打电话给康弘,让他安排一下,马上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傅寒声率先发了话。
庄伯打电话去了,宁波开车去了,周曼文抱着文殊,撩衣服查看她身上是否有擦伤,庄颜转脸看着萧潇,她被傅寒声搂在怀里,宛如初春绽放的花朵,没有浓烈的情绪起伏,虽然眼眸淡淡的,但……岂是一个淡雅了得?
庄颜勉强的扯出一抹笑:“潇潇,今天谢谢你,你有没有跌伤?”
“没有。”萧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