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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能很清楚的看到他的表情,她发现他不认识这个洞察深邃的男人。不,也许她应该说,此番前来澳洲,她看到了一个和生活中完全不一样的傅寒声,但她很清楚,她如今看到的傅寒声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在国内掌管博达的傅寒声要比如今的他更加胆识过人。
这个人是她的丈夫,远比她外公唐奎仁还要精明冒险。
这天是萧潇停留澳洲的最后一天,当晚傅寒声送萧潇回房间,萧潇开了门,以为他会跟着一起进去,但他没有。
傅寒声不进去,俗话说得好:请神容易,送神难。他不能保证进去之后,还愿不愿意再出来。有一种相处叫张弛有度,他懂。
小不忍则乱大谋。
“明天华臻陪你一起回国,机场这一路,我就不送你了。”他和周毅在这边还有事情要处理,再回国最快也要一个星期之后了。
萧潇点头,这事他之前提过。
“这几天跟着我来回跑,有什么想法吗?”似是闲谈,他掏出烟盒,却不知想起了什么,又收了起来。
萧潇倚着房门,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你希望我有什么想法?”
他笑:“你不是问我,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这个问题不太好问答,每个人都有多面性,时间久了,相处深了,自然也就看清了。”
在傅寒声看来,任何交易都是一种冒险,包括他和萧潇的婚姻,但不管是盈利还是亏损,于他来说一切未知。
他这一生,每一次冒险,归根究底只因值得。
萧潇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她之前说过的话,隔了这么久,他竟然还记得。隔了几秒,萧潇道:“听说,你在美国赚来的第一桶金,是傍富婆赚来的。”
傅寒声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怎么一种传闻,他嘴角笑容深了。
“你信?”他眼睛很黑,不放过萧潇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萧潇摇头:“不信。”
“以前信,现在不信?”他又问,这次声音是低的。
萧潇坦诚道:“从未相信过。”
门口,傅寒声身材挺拔修长,几乎遮住了走廊大半光线,脸庞逆着光,几乎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只知道他的眼神牢牢的锁视着她,薄唇似是一寸寸向上勾起。
他在笑,更语出惊人:“其实,我在美国确实傍富婆生活过。”
“额……”
萧潇皱眉,眸子微微一闪,她迎视傅寒声,没有不敢置信,她只是迟疑了短短一秒,很快就醒过神来,她意识到他是故意说这话误导她,所以她毫不客气道:“你说的那富婆是傅姑姑吧?”
傅寒声笑出声,走廊灯光照在傅寒声的脸上,眉眼清俊异常,那双眼眸浓如墨色,偏偏他的眼睛里却是装满了愉悦。
他的小妻子太聪明,戏弄她是越来越难了。
“回国后好好照顾自己。”他声音暗哑,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这不算什么,10月5日这天晚上,他和萧潇面对面,他伸出了双臂,再行一步,便可霸气的把萧潇搂在怀里,但他没有,他站在原地,只是伸出手臂等着……
这是分别礼。
萧潇上前,双手环住他的腰,他的手已抚着她的发,把她的头轻轻按在了胸膛里,萧潇闭眼,她在那一刻听到了傅寒声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走廊幽静,他和她相拥的身影被灯光拉得很长,傅寒声还是傅寒声,但内心缠绕经年的藤却开满了芬芳馥郁的鲜花。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拥抱他,因为主动,所以这一刻于他来说便是良辰美景,走廊一阵暖风拂过,不负责任的吹皱一池春水。
走廊一端,有两人远远看到这一幕,周毅及时把华臻拉到一旁,打算迟些时候再过去。
华臻靠着墙,表情平静,呼吸却有些乱:“老板是认真的?”
周毅耸肩摊手:“你看到了,他已为她痴迷。”
“痴迷”二字落入华臻耳中,刹那间她的心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扎了一下。
10月6日,萧潇归国,长途飞行,几乎全程都在睡觉,下了飞机,华臻的车之前寄存在机场,所以回去很方便。
傅寒声这位女秘书,她有着最精致的妆容,面容娇媚,却因严肃惯了,所以就连偶尔微笑,也像是应酬面具一般。
萧潇上了华臻的车,名车座驾,市值最少也在几百万左右。华臻侧脸看着萧潇,笑着说:“傅先生送的,他对女人一向大方。”
那一刻,萧潇心里感觉莫名,她觉得华臻这话似乎藏匿着深意。或者,萧潇只是不明白,华臻为什么要说这句话。
华臻似是后知后觉自己说错了话,她瞥了一眼萧潇,尝试补救:“太太,过去先生身边确实出现过一些女人,不过都是过往云烟,真正能开花结果的只有您,我和周毅也看出来了,先生待您是真的好,并非利益做戏。”
萧潇扯唇笑笑,并不作声,华臻表面敬她,骨子里却尽是堤防和告诫,华臻这人倒是八面玲珑,若是同盟,获利良多;若是敌人,后患无穷。
华臻在山水居停车,萧潇下车走了几步,回头又看了她一眼,华臻站在车身旁,一颦一笑,皆是风情万种。
嗯,挺好。
10月7日,c市,晴。
阳光穿过傅宅老槐树,细碎的阳光洒了萧潇一身,空气里尽是暖洋洋的味道,萧潇这才意识到10月已是秋天。
萧潇回国看望温月华,老太太午后小睡,地方选在了老槐树下,说是有风,吹在脸上很舒服。
温月华睡着了,萧潇拿了一条毛毯盖在她身上,便坐在一旁静静的看起书来,老太太养的猫名唤雪儿,不知何时爬在了老太太双膝上,眼睛滴溜溜的转,接触到萧潇投射过来的视线,雪儿似是受了惊,哧溜滑下去,逃得无影无踪。
萧潇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有戾气?
这天去学校,萧潇去得早,晚上七点半,c大将要举行开学典礼,届时所有院系学生都将出席,学校领导有意让出色学生代表上台发言,为新生树立学习榜样。
邢涛给萧潇打了一通电话,让她尽快去一趟办公室,萧潇去了之后,邢涛递给她一张纸:“上台后照着念。”
“这是什么?”萧潇拿起那张纸。
“发言稿。”
等萧潇回到教室,就见一群女生聚集在一起,也不知道都在说些什么,只知道一个个很是兴奋。
萧潇感到新奇,在座位上坐下,问张婧:“她们都在说什么?”
“说建筑系有一位博士研究生今晚要上台演讲,听说是位美国华裔,最重要的是……”张婧趴在课桌上,笑得合不拢嘴:“听说还是一个大帅哥,帅哥我倒是见过不少,今晚我倒要看看,他长得究竟有多帅。”
张婧笑得奸佞,萧潇保持沉默,她看着那张发言稿,微微皱眉,这风头,她实在是不愿出。
2007年10月7日晚,日间热气被夜风吹散,c大空气里皆是花草树木香,未及七点半,天已如墨,夜色装进眼睛里,萧潇步伐明显慢了下来。
夜晚,对于萧潇来说,一直是她最为模糊的时间段,不管是南京还是c市,她甚少会在夜间出行,若是外出必定路灯明亮,否则她很有可能会迷失在午夜街头。
“潇潇,走快一些,要迟到了。”道路前方,谢雯回头看她,谢雯穿着白色棉布长裙,一双同色帆布鞋,这样一个女子,落进他人眼里,势必会让人觉得女子温静美好。
10月季节,c市气温不热不凉,性子温吞吞的,是萧潇偏爱的季节,她也曾在这样的季节里走过夜路,暮雨牵着她的手,她把喜悦揉进了眉眼里,把他装进心里,任由他一点点的填满她的心,到最后因为填得太满,所以只能惊惶无措的看着他从她的心里一点点的溢出来。
于是那些欢喜,再也不能称之为欢喜,它叫:空欢喜。
这里不是南京,是c大校园,空间变了,所以连带牵着她走路的人也变了。
是黄宛之。
“我牵着你,迟到就迟到了吧!”那是一只女子的手,手指温软,声音低暖。
林荫大道上,人人都走得很快,唯有萧潇和黄宛之走得很慢,她们走得那么慢,似是只为赴一场无关紧要的饭局。
这路,她们注定走不快,萧潇有夜盲症,无疑黄宛之是知道的。
夜间宿舍熄灯,萧潇半夜起床,总是磕磕碰碰,起初黄宛之她们被刺耳声惊醒,会翻个身,捂耳蒙头继续睡,不悦是难免的。
直到有一天晚上,黄宛之和萧潇离开图书馆回宿舍,沿途有几盏路灯坏了,黄宛之走出很远,却见萧潇远远地落在后面,她在光线昏暗的环境下视力不是一般的差,几乎看不清东西,行动起来更是困难的很。
黄宛之就是在那次发现了萧潇的秘密,但她没说,折返身回去,像没事人一样挽着萧潇的手臂,埋怨她走路太慢,就那么一路带着她回宿舍,再后夜间宿舍,势必会留着一盏灯。
张婧和谢雯不明,黄宛之也不是背后乱嚼舌根的人,只懒懒回应:“都睡在上铺,夜间起夜,不小心踩空摔下来怎么办?”
想想也是,此事不了了之。
同宿舍,张婧热情,谢雯温善,黄宛之内敛,萧潇寡淡。在这里,不是说四人关系不好,都是成年人,之前各自历经四年本科舍友摩擦相处,所以在相处问题上,各显成熟,彼此聊天尤为融洽畅快,也能很快就找到契合点。
黄宛之也喜欢张婧和谢雯,但对萧潇毕竟是不同的。
十月长假回广州,忘记是哪天晚上了,黄宛之写专业文稿的时候,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她回头,原来是母亲,母亲拿了一件薄外套披在她的肩上。
“已经这么晚了,要不明天再写?”母亲劝道。
她笑,把外套穿好后,又抱了抱母亲,似是撒娇:“再写一小时,我就关电脑睡觉。”
“还没问过你,你和舍友关系还好吗?”身为母亲通常会有这样的担忧。
黄宛之点头:“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