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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婧吃饭的时候,见谢雯正坐在电脑前忙碌,哑声道:“雯雯,你查查看,邢涛究竟是什么来历,这人太得瑟了。”
片刻后,谢雯说:“邢涛还有一个身份,他是博达高级投资顾问。”
晚上打电话的时候,傅寒声还在博达办公室,他刚和合作方洽谈完融资计划,把对方送走,他这才抽出空闲来。
那通打给萧潇的电话,她没接,若是说话,鼻音太重了。
电话被挂断,傅寒声微微皱眉,把手机搁在桌上,他正解着袖扣,有短信发了过来,他扫了一眼。
“睡了。”
傅寒声扯扯唇,睡了还能给他打短信,不简单。
他挽起衬衫袖子,斜靠着办公桌,低头发了两个字:“你睡。”
像发短信这种事情,他正在适应,不过有时候真的是浪费时间,不过没关系,他告诉自己,习惯就好。
过了一会儿,说自己“睡了”的人,又发了一条短信过来:“周三看望老太太,送什么礼物比较好?”
傅寒声失笑,回了一条信息过去:“准备礼物是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瞎操心。”
c大宿舍里,萧潇看着那条短信内容,手机屏刺目的光线洒落在枕边,兴许光线太亮,竟柔化了她的眼眸。
研一课程很紧,各个老师似是私下说好一般,每堂课下来都会布置一大堆作业。其实读研还是有好处的,它能让自信满满的一个人,忽然间不自信起来,面对各个难题,会忍不住心存质疑:自己智商似乎退化了。
几人一起从阶梯教室走出来,黄宛之抱着课本自我催眠:“有质疑,才会有进步。”
萧潇没时间自我质疑,虽然傅寒声说他会准备礼物,但她想那礼物多半是字画和古董。温月华是聪明人,每次以她名义送给温月华的东西,温月华又怎会不知究竟是谁送的?
就连上次那枚健康符,被夸有心的是萧潇,实则却是傅寒声。
下午系里有讲座,萧潇趁午饭时间离开了c大,她去了一家书画社,温月华是心性平和之人,她最想要的是什么,萧潇知道,无非是一份懂得,无非是一份有心。
书卷装裱的时候,萧潇站在一旁看着,她现在能回报给温月华的东西,实在是不多。
周三上午,有一堂邢涛的课,邂逅挑刺大王,萧潇不可能幸免遇难,其实不管邢涛询问典故出处,或是每句话来自哪本书,哪一页,萧潇都能道出原委来,但那天邢涛的说话方式却是出乎萧潇的意料之外。
邢涛说:“萧同学,你在论文里阐述控制风险,进单有度,避免遭遇跌停板,在这一方面我觉得挺好的,但你以某金融家为例阐述,我觉得在这一点上有所失误。我们c市,有那么一个人,或许你应该多了解一些有关于他的金融事例,在我看来,他是一位风险控制天才,深谙交易心理,同时他又是一位观察敏锐的行动派,他每次做单,几位数的增长率对于他来说仿佛是家常便饭,他最厉害的时候,可以连续一年半不输钱。这跟他的风险控制,和对分析判断零失误有着很大的关系。”
教室里,同学之间炸开了锅。
――教授,您说的是谁啊?
――傅寒声,除了傅寒声,还能是谁?
那是萧潇第一次在课堂上听邢涛提起傅寒声,竟是心虚一片,邢涛虽在博达挂职,但他并不知道她和傅寒声是什么关系,若非如此,萧潇几乎以为邢涛是故意的。
也不知道傅寒声给了邢涛多少好处,竟让挑刺大王这般夸他。
这堂课后,邢涛点名让萧潇随他一起去办公室。
办公室里,邢涛先请萧潇坐,他拿着保温杯接了热水,这才走过来坐下。
邢涛说,金融学院已经确定了大一讲师名单,萧潇是其中之一。邢涛讲了一些注意细节,课程规划又跟萧潇细细说了一遍。末了,邢涛叮嘱她任教大一讲师的同时,也不能够懈怠了自身学业。
临走时,邢涛说:“十月一期间先把授课内容备好,过完十月长假,大一新生也该开课了。”
周三那天,萧潇下午原本还有一节金融课,温月华生日,萧潇只能请假。
中午,傅寒声开车来接她,他没进校园,而是把车停在了c大门口,正确的说,车停位置距离c大门口少说也有一百多米。
他到的时候,萧潇刚从邢涛办公室出来,接到他的电话后,她还需回一趟宿舍,所以几乎一路上都在小跑。
等她出了校园,做得第一件事不是找他,而是弯着腰急喘气。
想要看到傅寒声,实在是太容易了,那抹挺拔修长的身影立身车旁,因c市天气见好,有阳光,他那日戴着一副墨镜,似是在车里坐得时间久了,正在座驾旁活动着手臂,偶尔会双手插腰,站在路边朝c大门口望。
他看到她了。
c大门口人来人往,他等的人,要见的人,正迈步朝他走来,像是一幅画,就那么深深的印在他的脑海中很多年。
届时,萧潇感冒已有好转,起初她没说话,傅寒声也不察,开车门示意她上车。
傅寒声亲自开车,萧潇坐的位置是副驾驶座,她手里抱着一卷书法作品,双手系安全带并不灵光,这时一双手伸了过来,熟练的帮她系上了安全带。
他的动作很自然,就是因为这份自然,莫名的亲密,偏偏他的表情是平静如常的。
傅寒声问:“手里拿着什么?”
“我给老太太写了一幅字,打算当礼物送给她。”萧潇话语间带着鼻音。
傅寒声听出来了,发动引擎,驶出c大范围,这时萧潇手机响了,是谢雯打过来的,问她怎么不在宿舍?
萧潇说自己有事请假了,谢雯在手机那端询问萧潇专业课难点,萧潇跟她讲解的时间比较长,她偶尔看向傅寒声,他似是听得有趣,嘴角始终都带着笑。
待萧潇挂断电话,傅寒声这才问萧潇:“什么时候感冒的?”
“周一夜间受了凉。”萧潇说。
他又问:“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傅董是医生?”萧潇只想着,这人掌控欲又来了,却没意识到这句话类似调侃,等她有所察觉,偏头看傅寒声时,视线却落进了他的眼睛里,她移开眸子,低头盯着那卷书法作品看,不说话了。
傅寒声打着方向盘,慢慢勾唇,似笑非笑道:“小女孩说话不知轻重,好在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
萧潇一时间竟被他堵了话,她若真计较,那她岂不是真成了小孩子?所以不计较了,她沉默。
这么一沉默,再加上感冒嗜睡,萧潇竟靠着椅背睡着了,醒来是因为傅寒声抵达目的地,停车惊醒了她。
太阳照在挡风窗上,她难得泛起迷糊来。
“流口水了。”
“什么?”她没能马上反应过来。
他捏了捏她的脸:“口水。”
这一次,萧潇终于听明白了。
傅寒声推门下车,浅浅的笑意映在深深的眼眸里。
发现了,他妻子很好骗。
九月末,傅宅,正值中午。
这天是温月华57岁生日,萧潇所送寿礼是一幅书法作品,当她展开长卷,包括温月华在内,在场所有人,眼神犹如火花,均被长卷吸引,移不开视线。
温月华爱好字画古董,评价一幅书法字画,向来挑剔苛刻,唐家老爷子是书法高手,萧潇若是会写好字,倒也不足为奇。萧潇展开书卷之前,温月华内心里并没有太过期待,男子写字多是粗犷深沉,或是苍劲流畅;女子写字多是含蓄秀美,或是端庄静气,所以说这好字她见多了,一个21岁的小女孩,说实话温月华并不怎么看好她,但……
温月华眼神亮了,那是惊喜。
长卷边角图案繁复,配上龙飞凤舞的毛笔字,乍看之下,只有华美和惊艳。
若非这字真是萧潇写的,一眼看到这幅书法的人,怕都会误以为是男人书写,并且这个男人极有可能还是一个老书法家。
其实,真正触动温月华的并非是萧潇的笔力,而是萧潇提笔写下的字句。
浮世流年,寂静欢喜,月华深处是安乐。
初看这句话,温月华眼睛红了,鼻子酸了,她感动的泪眼滂沱,阳光的味道似是流泻一室,游走在温月华身体各处,它在她潮润的喜悲感慨里攻城略地,不可阻挡。
“好,好字。”
温月华说这话的时候,话语间有着抑制不住的哽咽,她轻拍萧潇的肩,她用无言代替了感谢和感动。
那些字对于温月华来说,它有着最惊人的力量,它可以让温月华毁掉安静温和的优雅面容,化身成最柔软的女人,柔软的经不起任何情感挑拨。
一个57岁的女人,岁月叠加,此生经历几本书也写不完,年轻时丈夫去世,儿子被迫远走异国,她孤身逗留傅宅,心是荒凉的,每日麻木空洞的过,过去她微笑,但笑容里何尝没有苦涩,可如今她心里在流泪,但那些泪却很温暖。
温月华哽咽,是因为她知道萧潇有多美好,她这个小儿媳虽然话语不多,但心里却跟那明镜似得,简简单单一句话,胜过千言万语。
再也没有比一个“懂得”,更能让人心思脆软了。
“潇潇是个好孩子。”温月华看着傅寒声,她扬唇笑了,笑得温暖,这时候微笑似是只为遮掩之前的哽咽。
幽静的傅宅大厅里,傅寒声的身影被一缕投射入室的阳光拉得很长,听了母亲的话,他只是笑着点头。当时,萧潇就在他身旁站着,又离他很近,兴是他背后的阳光太刺目,以至于萧潇一时之间模糊了他的面容,只看到那双漆黑深幽的眼眸,有着说不出的魔力,仿佛要把萧潇吸进去一般。
也就是这天午后,周曼文收拾桌面,萧潇留在餐厅帮忙,温月华起身去客厅之前,眉眼间堆满了笑,不过这笑并没有一直维持下去,她在客厅里看到傅寒声,笑意收敛,“陪我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