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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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迷楼]
江乐山点点头,详细和薛瑜解释起附近庄园分布和流民去向。庄园大多都是薛瑜听过的姓氏,说起来江乐山脸上难掩忧虑,“今年的流民格外多,黎国兵祸连年,朝政不稳,万一崔家守不住黎国,怕是会有更多流民向西而来。”
一姓守一国这种话放在旁处可能显得可笑,但偏偏就在这个混乱的世道里成了真。见薛瑜不解,江乐山继续讲解。
四国之中,黎国的地理位置最差,被三国包围,连年兵祸不绝,但自几十年前崔家占卜出明君在北,决定举族北上后,居然还真稳定住了局势,让四国的格局继续了这么多年。
只是边境难免摩擦,西齐与黎国接壤、也挨着一部分金帐汗国的东北边陲,据说已经成了大片荒地。薛瑜听着江乐山的话,难免觉得有些可惜。
荒地怎么能存在?该拿来开荒种地的。
原书中对黎国着墨不多,薛瑜看到的只是乱起后金帐汗国南下取黎,方锦湖同时领兵向东,所过处皆尽臣服。对所谓占卜薛瑜是不信的,况且北地紧挨狄罗人的金帐汗国,要是有的选,世家们估计也不愿意去面对狄罗人。想想王谢几家,薛瑜忽地有了个猜测,崔家不会是争权失败,被迫北上吧?
不过四国局势如今对薛瑜来说仍有些太过虚无,她止住江乐山的解释,将话题拽回流民身上,“那如果这些人一个月后还是没有世家愿意收,你想过怎么办吗?”
江乐山叹了口气,“到时候我的俸禄还有一些,拿出来让他们做些城中能做的事,哪怕是扫扫地,干了活发些粮吃,也不至于饿死。”
薛瑜定定看着他,她还以为江乐山会选择想办法发动富户来做粥棚之类的,而这个想法已经有点后世提出的以工代赈味道了。江乐山比她想得还有用些,目前来看,百姓喜欢他,他也聪明能干。
不患寡而患不均,在他有俸禄的时候发了粮,等到花完了,流民还在这里,甚至可能会怨恨他怎么不发粮了。
流民西行,一路经过的州郡不少,最先被选走的是流民中的精壮青年劳力和还看得过去的女人,其次是工匠,再次是老农,最后是在孱弱的妇人、老人和孩子里选出勉强有些力气的,剩下的人短期内想要形成劳动力很难,真的干些重活很可能人就会死,不然来买人的高门不会不想要他们留下。
远处几人抬来了一桶新水,也有人背着竹筐回来,他们在旁边架起陶釜,杂七杂八的野菜和槐叶被掺在一起煮,从珍之重之揣着的一个布兜里取出一些豆子和粟米倒进水中,近五十多个流民一天的饭就形成了。吃不饱,吊着命罢了。
“那边的是县衙差役吧?”薛瑜拍拍渐渐停下哭泣的薛玥,将她放回地上,指了指新来的人。他们穿的青衣蒙着很重的灰土,若不是精气神与旁人不同,乍一看与普通百姓一模一样。
江乐山点头,“臣这几日在行宫随驾,县里全赖他们守着。”
“那我便不打扰县令了。”薛瑜望着那锅逐渐沸腾的汤,轻声道。她摸出二十两银子,递给江乐山,“算是我自己出的。要让他们做事,便做起来,稍微吃得饱些,也好多挨些日子。”
江乐山怔了怔,有些出乎意料。他看着神色淡淡的三皇子,感觉她与早上在兵械坊时似乎有了些变化,又好像还是那个人。
“臣告退。殿下若有需要,传信城门卒或县衙皆可。”江乐山的疑惑没有说出口,拱手告退。
薛瑜看着他的忙碌背影,唤来魏卫河和陈关,“去查一下,江乐山在鸣水县的名声,又做了些什么。稍后来鸣水湖附近寻我们。”千牛卫的能力,她还是信得过的,看之前方朔下药时的查案速度就知道了。
“是。”两人上马分别离开。
江乐山口中的行事是一面之词,鸣水县离行宫并不远,县城中的偶遇也可能是有意安排,她需要更多的信息来确认他是否可信。她需要一个在朝中的自己的人,并不依赖世家支持的那种。如果可以,曲辕犁将送他一场大变化。
“蝉生。”
蝉生凑上来,“奴在。”
薛瑜拿出之前画的一张拿来作参考的长辕犁图纸,“这份图给你,去走访流民和佃户,询问他们觉得现在的犁有什么不好用的地方。记下来,标在旁边,有想法改进的人记下名字,之后我会去询问实验。”
“那、那鸣水湖……”蝉生有些傻眼,不是说要去鸣水湖,怎么又改主意了?薛瑜冷下声音道,“快去。”身后的两个侍卫神色一肃,来到薛瑜身边后,他们从未见过薛瑜这样。
按照之前雷小虎和江乐山的说法,这些人不会是最后一批。鸣水县城这里暂时还能维持一段时间,她需要在滑到不可控方向之前创造足够多的工作岗位来应对可能会越来越多的流民。对人口的重要性薛瑜还是清楚的,如果如今是春夏,兴许被接纳离开干活的人还会更多。
怎么种地薛瑜不太清楚,但曲辕犁解放出来的部分人力可以为她所用,流民只要活下来,也能为她所用。
肥皂已经验证过可以收世家之利,以世家之利养流民,当世家进一步对下辖的佃户下手,佃户发现替世家种地不如来种国家的公田、不如来为国家的工坊做事,当他们发现在世家的生活或许还不如归化户籍后的流民,自赎己身脱离庄园便会成为大势所趋。
因此,她不介意将轻工业推进得更多一些。
薛瑜在脑中过了一遍,筛选出几个合适的项目,准备回去报给皇帝。上次皇帝让她好好想想肥皂铺的利润该如何使用,她想,她现在知道该怎么使用了。
“殿下。”
薛瑜的思考被打断,皱眉回头,流珠弯起眼睛,对她笑了笑,“现在的日子已经很不错了,他们到了齐国的土地上,总是太平的。放在早些年,他们连走到这里可能都做不到。冰冻三尺非一时之寒,总会慢慢变好的。”
薛瑜的冷淡太过明显,她看出了薛瑜心中的难过,偏头问跟着的两个侍卫,“你们幼时,日子比如今如何?”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挠挠头,“就、就那么着呗。过得下去,但没多好。”他们脸上的神色告诉薛瑜,他们早已习惯了眼前聚集着流民的场景,“日子总归越过越好的,现在就挺好,要是殿下瞧我们办事妥当给点赏银,攒几年娶妻再生个娃娃,那更美了。”
薛瑜抿了抿唇,流珠见状,干脆不再劝说,“殿下,我们还去鸣水湖吗?”
“……去。”在鸣水县想知道的事情一时半会也不会有结果,留在这里也无用。薛瑜翻身上马,将薛玥抱起,薛玥恹恹地靠在她怀里,不再有左顾右盼看风景的心情。
太阳渐渐西斜,来时路上那片波光走近了才看得清大片飞鸟芦苇,一行人来时还有过笑声与闲聊,往回走时却只剩下了沉默。
鸣水县城里抄手抱臂的远观者眯眼看着一行人离开,吐出口中草根,从角落里出来,往别处行去。灰扑扑的角落里有一位高挑女郎扶了扶帷帽,轻笑一声,“心还是这么软,要栽跟头的。”
三皇子见到了流民的消息很快被送进了钟家的庄子中,钟二背着手转了两圈,“大兄,我早说要一气买下,你偏不让。这下好了,那个多管闲事的狗东西来了,再慢慢来我怕他又闹一出釜底抽薪!”
钟大点了点几面,缓声道,“都让与他又如何,少了再买就是。阿弟,你的心乱了。”
钟二坐下来猛地灌了两杯凉茶,“小妹在宫里被那两母子压着,阿琅也暂时没理由入朝,再放任他下去,我怕……”
“休要胡言。”钟大阻住他的话头,“三代帝王都出身军中,这一代也不会有意外。薛瑜自小病弱,就算换了个医令照料,多年亏空的身子也一时半会补不起来。我打听到的消息,薛泰亲手教着他也没见他在武学上开几分窍,对上阿琅必输无疑。只要阿琅拿下这次秋狩的比武魁首,再谈进军中的事便顺理成章。虽绕了路,但未尝不是好事,正好磨磨阿琅的性子。”
钟二叹了口气,“只是我这心里,总有些发慌。”
“你是被吓到了。”
钟二沉默了一下,点点头,“可惜阿姐随阿璟去了……”他顿住,脸上露出说不出的古怪表情,“也不对,阿姐在,也就没有我们今日了。这么多年了,该做的我们都做了,请来的游侠也不少,偏偏家中部曲和薛泰手下一比,一天一地。也不知他给那群丘八吃了什么迷魂汤,简家那个离经叛道的小子进去,就再也不要家里人了,要问问他如何训练的,张口闭口就是保家卫国。嘿,家都没了,卫个屁的国。”
钟大扫他一眼,钟二轻拍一下自己嘴巴,“到处跑惯了,污了大兄耳朵,是我的不是。”
“苏家绕了一圈没找到人,前几个月想说动孤独园那个陈安,不是也没成事?”钟大笑笑。
钟二应和道,“据说还是个一直在城里的钟家子弟给他出的主意。苏老头年纪大了,人糊涂了,也不知是哪里来的骗子都认不出。那人手脚干净,到底没出乱子,也懒得去查他,要是敢骗到我们头上,哼。”
兄弟二人又说起别的事来,屋内镶金嵌玉的风扇徐徐转动,跪在旁边的美貌少女目光呆滞,对他们的谈话毫无反应,仔细看才能发现眼睛发灰,像是看不见的。半晌,钟大起身出去,钟二过来按住少女的手,少女骤然一惊,抬起头,露出脖颈上一处丑陋的伤疤,目光毫无焦距。
“别摇了,吹得人冷得慌。”钟二捏了捏她滑腻的手指,心神微荡。
少女点点头,收手乖巧地跪在风扇后面,像个沉默的摆设。
一行人到鸣水湖边时正是晚霞漫天,橙红泛紫色的天幕成为了色彩浓烈的油画画布,鸣鸟起落,相互呼应,悠扬动听,倒是不负鸣水之名。只是此刻没人有心情观赏,薛瑜与流珠的马绕着岸边慢慢走着,侍卫们缀在后面。
半晌,流珠忽地说起过去,“殿下还记得婢子曾说过的吗?如果是殿下的话,大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您自幼天潢贵胄,金尊玉贵,可您会想着别人,想着许多您本没必要在意的人,做许多您本没必要做的事。所以我一直觉得,有些事只有您能做到,也只有您会去做。”
“就算我没管那些流民?”
流珠笑了,“您分明是要管的呀?”
薛瑜一顿。身后马蹄声阵阵,两人回头望去,陈关和魏卫河踏着夕阳回来,带来了关于江乐山的所有消息。
据闻江乐山自四年前调任县令,就始终在兢兢业业做事,闲暇时会喝点小酒,也会拜访各处世家庄园,但大抵还在正常交际范围内。他是东北边陲小郡出身,赴任时还带了寡母,寡母前些年改嫁了城中屠户,除了对儿子常常拿俸禄去做别的事导致娶不上妻有些异议外,也算生活安稳。
这几年流民零散向西而来,只有这次的规模最大,但也在江乐山的努力下尽可能降低了影响,他们听到的大多都是“除了穷了点,是个好人”的说法。
他们的调查印证了江乐山的确言行一致,薛瑜放下心来,牵住马缰,带着马往来路走去,“这几日我们都会过来瞧瞧,你们回去早些歇着。”
陈关笑嘻嘻晃着手,他那张娃娃脸上仿佛从来不知什么是沉重和疲倦,“跟着殿下比在营中轻松多了,跑三天三夜都成。”
流珠看他一眼,“殿下可不能熬三天三夜。”
薛瑜语气缓和下来,一直压着的沉重气氛也就散开了。薛玥顶着一双哭红的眼睛,仰头看向她,问道,“阿兄,我能帮忙吗?”她脸上的渴望太过明显,几乎是迫切地想做些什么。
薛瑜忽然明白了之前她的沉默。或许她一直在想,她能为流民做些什么。她知道这些人需要食物,知道他们需要钱,但她自己没有,就不会向薛瑜提出要她多拿出些钱来帮助他们的要求。薛瑜心软了一瞬,“可能会有点难。”
“我不怕。”
“那也得好好学习,好好长大。”
薛瑜讲着轻松的玩笑话,薛玥没反应过来,想了想才急道,“阿兄!”
薛瑜揉了把她的脑袋,“走吧,我们回去。”
薛玥瘪着嘴,绞尽脑汁重新开始思考她能做的事。一行人策马回到行宫栅栏时,天就已经黑透了。柔和的弯月光芒洒落大地,行宫里灯火点点,火把高举,人影行走如白日,有些玩闹得回来晚的年轻人刚好在入口与薛瑜一行撞上。
若说先前还有人不认得薛瑜,过了此次秋狩,坐在皇帝旁边的她便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早先折腾纨绔们和搞出清颜阁的事情飞快在部分不清楚的人群中传开。
虽然明明做的是好事,留下的未必是什么好名声就是了。
薛瑜耳聪目明,自然听清了有人嘟囔的“不务正业”和“性情恶劣”,她没放在心上,淡淡与低头行礼的众人回礼,驱马先一步进了栅栏。
越靠近皇帝宫室的位置越容易碰到将军亲眷,薛瑜没走多远,就听前面一个压低了声音还显得嗓门大的声音道,“阿妹,那林妃发帖子请你去作甚?怎么你还回了句一定去,后日不是说好了进山耍耍的?”
伍九娘的声音小些,断断续续听不大清楚,“毕竟到了京中……结交些朋友也是好的……怕是想着女眷们无趣凑个小宴,京中听说常有……”
伍二郎哼了一声,“我就觉得她和那个谁,不怀好意!”
真难得,居然又有人觉得林妃不怀好意了。
薛瑜差点被他们兄妹逗笑出来,放慢了马速远远缀着,免得叫前面两个说坏话的人发觉了尴尬。等到进了别苑才忽然反应过来,伍二郎含混过去的“那个谁”不会是说她吧?
不过,林妃这个时候开小宴是想做什么?总不会真像伍九娘所说,只是闲得无聊。方锦湖到底有没有来秋狩这个疑问一直压在薛瑜心中,她开口唤道,“流珠,替我去问问……”
“母妃请了哪些人”这几个字被她咽了下去,流珠抬眼看过来,薛瑜摇了摇头,翻身下马,“无事。”
她的身份摆在这里,去询问女眷小宴总显得别有用心。
分出两个侍卫赶着马离开,薛瑜见薛玥站在门前神思不属,久久不发一言,一时忍俊不禁,“想出什么了?给阿兄说说?”
“我的月例要拿来给母妃养身子,陛下的赏赐不能卖掉,我又没办法赚钱……”薛玥幽幽叹了口气,“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陈关一时没忍住,噗地笑了出来。薛瑜哈哈大笑,刚要说话,猛地下腹一阵热流涌出,她僵了僵,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回去早些睡,明日来给阿兄帮忙抄书。”
薛玥应了一声,见着薛瑜步履匆匆离开,困惑地皱起眉。
浴间是行宫杂役们在流珠嘱咐下提前备好温水和热水的,流珠一如既往默默守在外面,薛瑜褪下衣裳一瞧,提前备下的月事带上染了抹红,确定是月事来了,不免叹了口气。
看来明天想去哪里都不成了。
原主的月事向来准时,每次相隔两月就在月初月末到来,她刚穿来的时候正是月事刚去,也就没有亲身体会过被扰乱脉象药丸催发的痛感,但光是原主记忆里的疼痛,就足够人受的。好在痛也只痛三四天,挨过第一天最痛的时候,后面倒还能忍受。如今或许是身体营养跟上了,从两个月突然变成了一个月,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不过早先在宫中时难得被人注意一次,流珠的月事时间与她相近,两人的混在一处也不显眼,如今行宫里到处都是禁军,一个个狗鼻子灵得要命,却是得想个借口解释身上的血腥味从何而来了。
薛瑜头疼地按按额角,扬声道,“流珠,有没有备治擦伤的药粉?”
“婢子这就送来。”流珠心领神会。
本来只是说个借口给侍卫们听,谁料,等薛瑜收拾好,感觉腰腹间酸痛开始浮上来,只想回去被窝里躺着的时候,刚一开门准备顺着屋檐回房,就被魏卫河拦住。
寡言端肃的青年双手送上来两个药瓶,“殿下,军中我们常用这个,您试试。”
“……多谢。”薛瑜干巴巴谢过,加快脚步回屋。被子里已经塞了两个皮套,烤热的黄豆在里面传来恰到好处的热度,让尚只是酸还没真正开始痛的薛瑜喘了口气。
还行,只是送药,如果这群憨憨去把秦思叫来给她治“擦伤”,她就真的要翻车了。
不过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要是能把秦思拉进她的阵营,有个医生才更放心些。但秦思不像江乐山,江乐山她还能想办法讲讲晋升讲讲理想抱负,对秦思就只能靠理想抱负忽悠了,那实在太虚无缥缈。
疼痛渐渐从可以忍受变得愈发明显,薛瑜中衣湿透,像有一把锯子在腰间来回切割,她睁大眼盯着床边的油灯灯芯,给自己洗脑假装快被割裂的腰部并不存在,分神算了算她的小药丸们。原主攒下来的那两瓶剩的不多,最近出门频繁,保险起见她都是扰乱脉象和改变声音两种一起吃的,余量大概只够吃到月底,林妃给的那两瓶没确认无毒之前她是不敢碰的。
找个办法让秦思验验毒?薛瑜犹豫了一下,把这件事列入了备做清单。
这一夜薛瑜也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睁眼时疼痛还在,外面天色仍是黑沉沉的,仿佛不曾睡着过,只有已经熄灭的油灯证明着已经过了一夜。
“殿下醒了。”流珠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她用软帕擦去薛瑜浮出的虚汗,“洗把脸吧。”
月事的痛让人恨不得从腰部把自己一分两半,薛瑜被流珠扶着坐起来,擦洗过脖颈,过了一会才揭下柔软的伪装。
不知是何人所做的面具透气又真实,不用特殊药水擦洗边缘便不会显露,过去为了和方锦湖的长相保持一直,几乎每年就会换一张新的。
之前总是有事要做,洗脸只是匆匆擦过,如今一看,水中的脸甚至有几分陌生了。
薛瑜眨了眨眼睛,水中有些模糊的杏眼少女倒影也眨了眨眼睛。
只有卸下面具才能真切意识到她仍是偏瘦的,脸上的弧度有很大一部分来自于面具的填充。瘦削的脸颊让眼睛显得大得出奇,没那么高挺的鼻梁和偏圆的鼻子,让整张脸看起来比陈关还像个孩子。她和方锦湖最相像的地方只有嘴唇,或许是钟家流淌着的一部分上一位公主的血脉彰显。
“你想好了吗?”薛瑜对上流珠的眼睛。或许是独自生活的那么多年给原主形成了习惯,就算后来身边多了流珠,也极少像这样让自己真实的面貌露在流珠面前。
流珠弯下腰,轻轻抱住了她,“我只是想陪着您,您一个人太累了。您对自己要求那般严苛,我真担心您照顾不好自己。”
薛瑜鼻子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