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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迷楼]

“殿下来了。”

薛瑜刚走到尚书省外,就被揣着手路过的不认得官员拦路打了个招呼。她丈二摸不着头脑,只当是先前上朝时被人认下了脸,笑着回了一礼。

对方看她茫然,和善可亲地笑了笑,“殿下要不要来将作监坐坐?”

这下,薛瑜明白了。他怕是昨天休沐却被雕版印刷横空出世强行抓来上班的几人之一,眼看对方眼中爆发出狼一样的光,当即摇头拒绝,“不了不了,乔尚书还等着我去点卯,改日、改日一定前去拜访。”

正好韩员外郎蔫答答地路过,捏着自家做的果脯当做上刑场之前的提神醒脑放进嘴里,被薛瑜一把带过来当挡箭牌,“您瞧,都忙得很,连饭都在路上吃呢。”

见她不愿,专程来偶遇的将作监官员只能遗憾作罢,悻悻看着两人离开:唉,多好的一个将作监苗子,和这帮子一个比一个秃的度支秃子们在一起,着实是埋没了!

韩员外郎被薛瑜拎着后领,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哭丧着脸,“殿下,还没进衙门吃个零嘴也不行?”被他阿耶收拾了两顿,他算是认清了现实,天字第一号爷娘不疼不爱的怕就是他了,家里停了零花,要想吃喝玩乐就得指望着他那可怜的一点俸禄,除了乖乖来上衙别无他路。

他不说还好,说了薛瑜倒真的闻见了有点酸酸甜甜的香味,被勾得有点想吃橘子乳酪。但再一想橘子也是上火的吃食,还是消了念头。“谁瞧你吃什么了,昨天的账对了多少?”

韩员外郎不说话了,眼看迎面刚好碰上乔尚书,囫囵打了个招呼趁薛瑜没注意溜之大吉。

“殿下安。”乔尚书拱了拱手,带着一点笑打趣道,“将作监来找了是不是?那群老小子,肯定心里在骂我提前抢了人,怎么就一请请到这么一个宝贝。”

薛瑜被他说得脸上发烫,连连告饶,“尚书且放我去做事吧,再夸下去,我得飞到云彩上了。说到底还是小子偷懒,闹出这么大阵仗,谁都知道我懒得抄书啦。”

在苏禾远面前虽然一本正经的表示并不是想偷懒,但在皇帝面前该说的瞎话还是得说,况且想偷懒也不算假话。只是昨天下午和皇帝解释过后就被苏禾远拎着苦口婆心念了好久读书勤勉切不可荒废,今天再被说起这事薛瑜实在不想再听一遍了,干脆自曝其短。

年轻人脸皮薄,更难能可贵的是不居功自傲,乔尚书见她心里明白,也就打住不提。度支部的账目盘点一拨接着一拨,薛瑜坐下来看时一部分简明些的已经誊抄完对到了五年前,不用自己画线做表,屋子里官吏皆轻松许多,下手除了需要计算时仍和自己头发过不去,脸上已是带上了笑影,没了之前的烦闷麻木。

薛瑜没有具体的工作安排,刚好今天复核的左侍郎连着熬了几天撑不住告了病,就在乔尚书示意下接替了最后复核的工作。

复核并不难,也不用仔细对账,主要看的是誊抄有没有疏漏差错,所写所注与原处有何不同,让薛瑜这个初接触的半个门外汉也能上手,做起来比之前对账轻松多了。

手上的一卷刚好是五年前秋狩前后的账目,薛瑜看得仔细,但速度不慢,很快一卷见底,又得慢慢卷起来放好。长卷勾掉了旁边右侍郎简淳案上的一卷账目,薛瑜伸手去拦时已经晚了,泛黄的卷宗咕噜滚落在地散开,连声道歉,“我来我来,扰到侍郎了,是我的不是。”

简淳和乔尚书年岁看着差不多,在手边复核好的一卷上慢吞吞盖上官印,含笑道,“小事罢了。”

薛瑜捡起卷宗重新卷起,对于旧了的账目这是个慢功夫,需要一点点按着原先的折痕卷起,否则边缘易折。她边卷边想着前面看到的秋狩花费,突然一行字映入眼帘,“……一石谷四百五十钱,豆类……共……”

本来有些游移的思绪突然停了。

一石谷四百五十钱?

之前庄老三帮忙置办作坊吃喝时薛瑜是亲手结过账的,这几年西齐没有太大的战乱,还算风调雨顺,一石谷也不过小三百文,这是什么谷子,竟然这么贵?

薛瑜有了疑问,卷起账目的手停下,重又拆开找到那条细看。仔细一看却发现账目有关梁州五年前拨下去的一笔军费,薛瑜的疑问越来越浓,梁州本就是西北出产粮食的大户,国家大批收购按理说还会比市面价格略低,兼有常平仓平价,怎么会比她的认知高出这么多?

“殿下,是何处谬误了?”

薛瑜回头看见挪进两步的简淳,不知怎么的心中一跳,指了指军费旁边的另一则小记载。“刚瞧见这个圈,我还想算算对的账目是多少呢。”那是一则不太明显的计算错误,被画了个圈圈出来,应该是在新账目里做了修改。

简淳笑笑,从他的几案侧面竹篓里翻出不久前放进去的一卷账目,翻到同处指给薛瑜看,“许是当时小吏一时笔误,改过来就是了。”

新的账目上数字的确算对了,但旁边军费的出入账和原本记载并无不同。

薛瑜虽不大懂财务,也知道财会对账牵一发动全身,一处数字不对,说不得就是哪里出了大纰漏。但又担心是自己少见多怪多想,与简淳说笑几句,匆匆将核对好的账目放进竹筐,找了个借口出去。

秋狩不剩几天,但各处调来的军队将军对乔尚书的围堵一点没少,为了躲过关于军费的纠缠,忙完之前几天,他干脆上衙点卯后就找别的地方藏起来,此时连薛瑜都找不到他在哪。而专程去找度支部内关于粮谷的记载指向太过明显,正犯难时,忽地看见韩员外郎从面前晃了过去,她眼前一亮,紧走两步追上,“韩兄可有闲暇?”

对账时度支部下辖几部人手凑在一起,没记错的话韩员外郎先前就核对了三州稻米等等国家仓储的几本账目。

韩员外郎听到声音就是一抖,“我就是更个衣,你也不许吗?!”

薛瑜没忍住笑了出来,“非也非也,却是我的不是。我不曾通读度支各典籍,部内除了尚书只有韩兄这饱读诗书之士与我相熟,有些小事相询罢了,韩兄先行。”

她态度良好时,自有一派绮丽端雅之气,让人想发脾气都觉得唐突了,更别说笑脸相迎还夸了他一句。韩员外郎咳嗽两声,背起手,有些得意,“快问。别的不说,度支与金部两处的书我还是看了些的。”

薛瑜没有直接问五年前的谷价,绕着弯子问了几句这些年的果子价格,又引到梁州盛产果蔬米粮,问到最后,韩员外郎已经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嬉笑着来勾薛瑜肩膀,“嗨呀,殿下想吃果脯,叫人去做就是了,何必顾惜银钱?”

“一饭一蔬皆来之不易,一钱……”

薛瑜刚张口要给韩员外郎洗脑勤俭节约,他就甩开手臂跑了,“别过,聊起来我都忘了要去更衣!”

算了,误会就误会吧。薛瑜得到了想要的信息,也不强求他听进去劝说。

按韩员外郎给的数据,梁州五谷杂粮的价格波动不大,入仓平仓的价格大多在每石两百五十钱上下。也就是说,军粮价格的确出了差错,偏偏无一人意识到这点。

也许是因为做了官的不用自己采买、对价格习以为常,也许是因为小吏忙碌只顾誊抄,也许……是里面另有问题。

过了中秋天气一天比一天凉,只是午后的阳光仍有些热辣辣的,薛瑜被照得睁不开眼,一晃眼面前站了个人,乔尚书笑呵呵地低头看她,“殿下晒着了?”

“尚书,我对账发现了个问题。”薛瑜开门见山。乔尚书没放在心上,自从薛瑜收拾了纨绔们又搞出来印刷,他眼里就没有更大的问题了,当即摆摆手,“改了就是。来来来,你瞧瞧我学你做的考校评价表格……”

乔尚书掏出他躲在别处时写好的两卷纸,拉着薛瑜进屋。纸上面的表格无师自通地分了时间、应为、所为、评定等级画得清清楚楚,和现代考评绩效表比也不差什么。乔尚书点点纸面,压低声音道,“老夫欲上书陛下,将此亦纳入定品之中,殿下觉得如何?”

这是要把是否干实事加入推官定品之中,虽然不能强制官员们干活或者将俸禄和工作量挂钩,但这是将升迁与贬谪和平时工作挂钩,想来此建议一出,朝中又得是一番腥风血雨。

薛瑜压下幸灾乐祸,“我觉得,挺好。”

两人对视一笑,皆看出来了彼此对那些闲人的深恶痛绝。

“不过此事还得尚书费心上书,我说的问题却非计算账目疏漏。”薛瑜笑过,又提起之前的事,“梁州入仓谷价五年来皆在两百五十钱,但五年前梁州军粮四百五十钱一石,是不是哪里不妥?有常平仓平价。近两倍的价格,未免太高了些。”

乔尚书笑容一顿,若无其事道,“调粮紧急碰上缺粮时高价也未可知。五年前的账目久了些,是现在对到的最早一批吧?早年账目纷乱,记错了也是有的,殿下若发现复核有误,放起来之后一起核对就是。”

薛瑜半信半疑,还要细问,就听门扇被敲响,“殿下,宫外急报!”

是侍卫陈关。

他这几天被薛瑜一直派着在宫中与宫外两头传信,听到他能说一个“急”字,说明的确是出了大事。

“怎么了?”

薛瑜告罪一声,离开乔尚书屋内。陈关脸色有些难看,语速极快,“殿下,清颜阁不知被何人诉到京兆府,说是肥皂里藏了毒药害人,又拿假货行骗,府丞带人堵了清颜阁,衙役们要进去搜查,拿人问罪,眼下正僵在一处,生意眼看是没法做了。臣回来前打了招呼,一时半会是带不走了,但殿下还是去看看吧。”

要不是在京兆尹衙门里登记的主人名字是薛瑜,衙役们可不会这般客气,怕是他折返回宫的时候就已经冲进去了,哪还会光围着等薛瑜来。

“毒药和假货?!”薛瑜脸色微变。假货其实倒还罢了,她的铺子里几乎每一处都是自己辛辛苦苦做出来,听见假货的说法只付之一笑。但□□可是很严重的指控,轻则毁了招牌口碑,重则按律判刑。但要真是查毒药,应该连作坊一起封了,只封一处是什么意思?

她向乔尚书告了假,先折返观风阁换下官服。路上陈关详细说了一遍不久前莫名其妙上门的京兆府府丞做的事情,听到所谓的毒药是寒食散时,薛瑜的紧张全都散了,她反应过来,笑了笑,“你做得很好。慢些过去,我倒想看看他们是打的什么主意。”

见薛瑜半点不急,虽不明白听到比毒药更为严重的禁药名字为何殿下反倒放下了心,陈关的着急也缓和了许多。

寒食散的名字让薛瑜想起好些天前阿莫的通风报信,对今天这场戏的内容心里有了底。

一行四人换了便装出宫,候在大路边缘的小宫女立刻回去报信。收到消息的昭德宫内,钟昭仪戳了戳儿子脑袋,没好气道,“你不是肯定他不会为了这个小事出宫吗?看着是个聪明脑袋,怎么净干些蠢事。现在好了,弄巧成拙,见到老三哪有人还敢再往下查?”

“他解了禁足,我可还没有,凭什么就他一个逍遥?本来早就想让他吃苦头,拖到现在已经是便宜他了。”薛琅忿忿不平,看接了消息跑进来的斛生不顺眼,半靠在榻边,又踹了他一个跟头,“反正舅舅早都下手,那东西总不会查到我们家。他不出去,圣人给的事就做砸了,出去一样是搞砸,再给他加几天禁足,最好再也别出来晃荡惹人生气!”

他说着笑起来,翻身坐起,贴着母亲道,“正好,娘亲早前让大舅舅帮了那么多人,随便递个消息出去,叫几个御史过去也不费事。让他们擦亮眼睛,瞧瞧他们夸的三皇子到底是什么货色。”薛琅尚有些稚气的眉眼间一股恶意挥之不去,被踹倒的斛生逗趣般打了几个滚,在母子谈话时没有退出殿外,缩小自己的存在,静静在旁边听着。

“你啊。”钟昭仪有心想劝,但不得不承认儿子说得没错。就算以皇子身份压着京兆府不查,铺子怕也是做不下去了,御史那群闻了味就兴奋的豺狗知道有这么个错处,就算是捕风捉影也要跳起来谏言的。等老三失了圣心,一直被压着不能做事的自己儿子不就能露头了?

她暗叹一声,若是一个月前的三皇子哪能被她放在眼里?病怏怏的,连自己母亲都放弃了他。

那时她总是可怜那娇艳高傲的美人,林贵妃看着风光,但不过无根之萍,外无亲族扶持,内无可依靠的儿子,心里还不知几多苦楚。可如今一看,光是看着三皇子的面子,日后林妃的日子也不难过。

过了十多年与人为善的日子,因着儿子继位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她从未在乎过些许小事,但如今局势变化,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是有斩草除根之念的。再让人打压下去,她与阿琅的明日就是三皇子的昨日。储位之争,注定只能留下一个。

“来人!”钟昭仪打定了主意,叫来心腹宫婢面授机宜,薛琅听着母亲同意了自己的选择,笑了起来。

宫外西市,薛瑜刚到清颜阁附近,就见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西市向来只有些小打小闹的摩擦,从未见过惊动京兆尹的大案,闻说刚开张不久每日宾客盈门、非富即贵的清颜阁出了事,看热闹和心中嫉妒想来落井下石的全都放下活计赶来了——左右客人也会被这里的热闹带走,还不如瞧完热闹再回去。

薛瑜一行人没有惊动任何人,像一滴水一样无声无息地混进了围观队伍之中。薛瑜身材瘦削,蝉生看起来还是个半大孩子,挤挤倒没什么,甚至因为薛瑜脾气随和,很快与旁人打成了一片,光听对话,半点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诶哟,那王郎君我是见过的,小白和喜儿几个都讨人喜欢,也不像是这种人啊。”

“是啊是啊,邻里邻居的,牛掌柜先前还是孤独园住着的军汉,哪至于干这个?”

“什么?孤独园,那穷得很啊,来这富贵地方,别是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吧?”

“去去去,胡说八道什么!人家东家肯给军汉一口饭吃,是碍着你什么了?”

“要是他们真的没干,怎么就不敢让官差搜啊?!”

远处发现事情不对早早离开的客人们留下的小厮在旁边听着,也觉得十分可疑,想到传言会上瘾的寒食散,心中惴惴不安。人群里什么声音都有,说到底,清颜阁拒绝搜查的行为实在可疑,让人不得不怀疑确有其事。

外侧的路人看不分明,但内侧的路人却已经发现里面不对,两个护院和牛力在包围圈最内侧与府丞对峙着,门内几个伙计却一直忙忙碌碌不知在干什么,只瞧见木架上都空了,突然有人喊了一声,“他们要跑啊!”

众人哗然,更是坐实了清颜阁私藏禁药售卖假货的“罪行”,原本还为清颜阁说话的邻居也犹犹豫豫闭上了嘴,不太敢相信,却又不得不信。

原本就人挤人的围观队伍一下子汹涌起来,也不知从哪来了那么多热心人,一个个都恨不得冲进去帮京兆府抓人。围着清颜阁的差役没有被从内突破,却差点被外面的百姓挤到地上去。

“静一静、静一静!没有跑!”京兆府府丞是个白面中年人,他扯着嗓子大喊,“后墙也有人守着,他们走不了!本官绝不放过一个私藏禁药之犯!”

汹涌的人潮慢慢停了,门内一直忙碌着的伙计们一个个走了出来,一直撑着拐杖站在门前与府丞交涉的牛力摆手让护院们让开挡住的门口,他们背后地上的东西也显露在了众人眼前。

“阁里的肥皂都在这里了。既然您说肥皂□□,盒子造假,但府丞一未带医者,二未请大匠,全靠半懂不懂的差役,进门搜查搜的又是什么呢?难不成是你们进门瞧见什么就说是什么吗?”牛力的声音仍然是平静的,擅长数术的人逻辑都不会太差,以前他的表达还带着一点土气,十几天里就学会了像进店的富家豪族一样的语调,此时穿着新制的绫袍,背脊挺直,与世家子弟的仪态相比也不遑多让。

人群中薛瑜暗自点头,在铺中的伙计们站到旁边让出门口,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着喜儿教出来的优雅仪态,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府丞却不敢进去了。

他眼珠一转,冷笑道,“齐律私藏私制寒食散者当斩,医者在路上了,请的城中大医,好教你们死心做个明白鬼!至于假货……你们自称是天工坊的东西,难不成还要件件请天工坊大匠来看么?也不嫌丢人!”

时间一点点过去,明里暗里派人来清颜阁打听消息的人越聚越多,清颜阁的肥皂本就打的本体好用宜人更胜澡豆与买就送天工坊盒子的名头,此时一听盒子是假的,曾来买过东西的客人简直要气死,“赔钱”的喊声如浪潮般响起。

牛力无动于衷,“我清颜阁的木盒与铜香炉皆出自天工坊,若要分辨真假,自然该请天工坊的大匠来核对确认。府丞不愿请,那就我们来请,府丞不会连派差役陪同我们去请人也不愿意吧?”他的态度太过镇定,以至于被煽动的人群里渐渐又泛起了嘀咕:真要有问题,这掌柜还能半点不怕的?

“去就去。”府丞点了人随阿白出去,正好一个胡子花白的医者背着药篓过来,顺着他们挤出来的小道走入包围。府丞对他一点头,“萧老丈,请你瞧瞧这些里面有无寒食散。”

萧医者是被匆忙叫过来的,到了才知道要做什么。问了问肥皂如何使用,老人翻了个白眼,“寒食散内服,他们这肥皂拿来洗手洗衣,放进去也是白搭!”

啊?

正激愤的众人一静,就见老人又仔仔细细取了颜色泛红的几个肥皂嗅闻,查看木盒里有无夹层,半晌,萧医者直起身子,“没有。”

府丞被这太过简单的答案惊住,仍不死心,“没看错?”

萧医者把药篓一背要走,“有个屁寒食散,寒食散是红的!放哪都是红的,你给我找找哪里有?”

牛力做了个请的手势,“府丞若不放心,我陪您去搜就是。”

“搜就搜,你跟着干什么?”

牛力慢吞吞道,“小店本分经营,此次天降恶名,怕是有人有心为之。铺子里本是没有寒食散的,若府丞手下人有意放进来,那岂不是说不清了?”

薛瑜忍着笑,这都是跟陈安学的,没几天连文绉绉的词都会用了。府丞的脸涨成酱红,忍了忍还是点头,“搜!”

一半差役在外面留着继续防止人逃跑,一半差役由伙计们陪同进了小楼,一直注意着他们的薛瑜瞥见站在边缘处的其中一人不断后退,神色紧张一直摸着怀里。她刚要出声提醒,就听和护院们站在一处的喜儿高声道,“这位差人,要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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