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117、产子（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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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禧宫。

迷糊中的康熙仿佛被一种巨大的力拉扯着，把什么跟他的身体分离开来。这种痛是前所未有的，比前几次的动静都要强大。

它痛到了骨头里，痛到了每一丝的血脉里。痛到他想用任何东西去换，只求它不要再继续。

他听到腕上的铃铛急速而慌乱的响着，他已经控制不住它了。

他要疼死了。

可是，他知道，他只能战胜它。

因为，这种疼痛拼来的是一个新的生命，是他最渴盼着的最应该心疼的那个生命。为了得到他，他可以忍耐更多。

耳边的鼓励也比刚才更多更响了一些。没有人告诉他苏麻喇姑为他做了些什么。她们的鼓励却带着她的那一份。女内卫们和萨仁更忙碌了。

小魏子跟成妃的人守在延禧宫外，不敢放一个外人进来。

时光慢慢的向前，又是一个时辰。

……

宫外，苏麻被带去上了药，又回到了太皇太后身边。太皇太后心疼她，让她和自己待在一辆车上。苏麻也正好守住她，明着是为了守护太皇太后，实际上也是因为害怕她不守着她，太皇太后会趁机跑到延禧宫去找康熙的麻烦。

为了保护康熙，苏麻和哈郎卫做了一场戏，弄出这剑伤来使太皇太后相信宫里现在真的有刺客。现在哈郎阿蒙着面在和自己人打架。刀剑乱舞。危险又荒唐。

为了使整场戏更逼真一些，只好委屈他们继续得再久一点了。

现在已经过了寅时，按西洋的算法也就是凌晨三点了，而且也已经不止了，到三点半了，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康熙才会生下八阿哥。

苏麻想到不安起来。因为知道成妃的肚子是假的，她便自觉的没有算上成妃的孩子，但是，她何以笃定康熙所出的一定是个阿哥，也是很奇怪的。这个时候，其实她宁可他生下一个公主，也好过是个阿哥。虽然生下阿哥立了大功，可是太皇太后却不可能容得下他。

她只能帮他尽可能的吸引太皇太后的注意力，却不能完全左右她的决定。

不知道到时候会是什么模样。

苏麻紧张的扣住太皇太后的手，向她哀求道：“主子。太危险了，不能回宫。”

唉。

太皇太后当然是心疼苏麻的，可是心里也很记挂着康熙。她可不是盼着他平安，她希望的是，那个悍然弄伤苏麻的刺客最好冲到延禧宫去把康熙结果了。

可惜，刺客是不可能听话的。

想到这儿，太皇太后突然有了一个令人惊奇的主意。

她想让常宁去试试。

她悄悄的吩咐常宁，常宁却被她吓呆了：“皇阿奶，这怎么行？”

——让他的人假扮刺客，冲到延禧宫把贱婢杀了？

这是有病吧？能这么干？

太皇太后以为他介意的是性别问题，立刻说：“或者你把我的人带过去也行。”

只要有机会，就一定不能放过康熙。

常宁听到这种话就知道老太太已经急红眼了，这不是她正常思维下的判断。她很快就会后悔的。

果然，太皇太后反悔了：“还是哀家自己去吧。我要下车。”

真的让她下车，那就麻烦了。内卫们和哈郎阿打来打去根本在做戏，要是她真的进去了，他们就得真的自相残杀，那个时候太皇太后若是下令格杀勿论，那就真造孽了。

事情还不到那地步。

常宁急忙拦着她，假意说道：“这样吧，我换身衣服悄悄去看看，再回来告诉您。”

太皇太后意外的愣了愣，看着常宁很像是认真的又高兴起来：“也好，你去看看那贱婢，若是孽种已经生下来了，就带来见我。”她不会让他活着的。

这都干得叫什么事。

常宁才不傻呢。

常宁微微皱眉，点头应下，随后却换了一身内卫的衣服，进了紫禁城。

他直奔启祥宫而去。

体元殿这里自然也在生孩子。

吴氏的状况比延禧宫好很多，孩子已经离体了。

常宁看到耶克福熙一手血的跑出来，吓了一跳：“你干什么呢。”

“生了，生了！”耶克福熙高兴的抓住他：“差事成了，是个男孩！”

常宁脸色一变。男孩啊。可惜是不能留的。那是他的儿子，可注定是要被牺牲的孽种。

他的心情瞬间复杂起来，却看到耶克福熙神情奇怪的笑了笑，接着有所暗示的眨了眨眼。

孩子生了，吴氏可以处置了，常宁懂得。不过。这是……怎么了。难道这个孩子有什么问题吗。

常宁心中大急，朝着体元殿内冲了进去。

……

景仁宫。

在听到贱婢和成妃同时生子的消息，佟贵妃就立刻召集了所有妃子，把她们拘在了景仁宫。

这么做不仅是为了保护贱婢，也是为了让后宫们全都摆脱嫌疑。把动手的机会留给太皇太后。她们都在一起，就可以互相作证没对贱婢做下什么事情来，可是太皇太后却是不一样的。

佟贵妃知道并且默许某些人发了鸽信给太皇太后，这老太太肯定已经赶回来了。

她们殷切的盼望着，希望能早一刻得到好消息。

可是，贱婢那儿还没有传回什么，宫中真有刺客的消息却传了过来。

众妃顿时陷入了惊恐当中，都在想自身安全，却也没时间去管康熙那儿如何了。

也有的人坏了心肠，暗暗希望那刺客冲到延禧宫去解决了贱婢，倒是和太皇太后想到了一处。

……

约摸小半个时辰后，太皇太后这边终于等来了常宁的影子。

他的脸黑黑的，看上去很不快活。

他身披棕色大氅，双掌交握笼罩着什么。

随着他掠动的步伐，一个简单的襁褓时隐时现。

是孽种来了。

太皇太后顿时兴奋起来，等不及的叫唤：“快点过来！”

常宁闷头走到车外，在递给她之前提醒了一句：“太皇太后就这么看吧，不要被吓到了。”

那是什么意思。

太皇太后眯起眼睛瞥了一下。因为失血过多而昏昏沉沉的苏麻喇姑也顿时来了精神。

她们一齐朝着这儿看。

常宁松开的手掌下，是一副可怜至极的景象。

“啊？”太皇太后和苏麻同时被惊到了。

脐带绕颈，这个婴孩脸色青紫，双目紧闭却没有其他反应，显然已经没有救了。

怎么会是这样？

苏麻顿觉一股血冲向了脑子，她要晕过去了。手上不自觉便使了更大的力，把太皇太后掐得又叫了一声。

太皇太后不满的回头瞥了一眼，没有和她计较。扳起脸来再对常宁说道：“这是天意了，活该贱婢的孩子保不住。撤下去处置了吧，先不要埋，等皇帝回来也要给他一个交待。”

等等，她又想到了一个人：“成妃那儿怎么样了？”

常宁的脸色依旧难看得很：“孙儿不知道，皇阿奶。”

太皇太后愣了下。随即想到他是秘密的行动，怎可去问成妃的事情。自然也怪不得他为什么不知道。

好在贱婢的孩子已经死了，成妃那儿随便什么时候生，生男生女都没有什么要紧的。

太皇太后放下心来，也不那么急着要回宫去了。干脆倚着靠垫睡了一会儿。

这一睡便睡到了卯时。

天空变成了烟蓝色，一点一点的亮起来了。

迎着马车的方向快速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众多下人侧目。顿时吃了一惊。

皇帝回来了！？

在太皇太后的人转身并且呼唤出声之前，一群内卫飞一般的冲了过去，掩住了她们的口鼻。

行色匆匆的良妃对这套动作感到十分满意，吩咐其他人道：“让太皇太后好好休息，不得惊动，其他人随朕回宫。”

……

延禧宫中。

康熙又一次被撤去了垫子，这一夜过来他已经是疲惫不堪了。

他的眼前一团影子，他却分辨不清那是什么。他仿佛穿行在一片黑暗里，这道路却不见尽头。

他只有坚定的走下去，直到另一方出现他想要的。

到现在，下人们对他和孩子已经没有太大的振奋感了。她们不仅担忧了起来，还为康熙感到害怕。

时辰越长，也就代表着越危险，不知道太皇太后什么时候会突然闯进来，即便她们是内卫，仅听从于皇帝一人，也还是有一些事情不可控制的。

事到如今，是该采取一点特别手段了。

众内卫互相看了一眼，心照不宣，当中的几人悄悄的出了殿去准备催生的药汁。

正在这时，床上的康熙眼前却出现了一道白光。

头上的天空一下子变得灿烂起来，阴霾被瞬间扫净，他看到一个可爱的男孩子穿过白光蹦蹦跳跳的朝着他走来。

他心中一喜，张开双臂蹲了下来。

那个充满欢喜样的男孩子，迎着灿烂的光线终于来到了他的怀中。

他惊喜交加的抱紧了他，这时候……

“生了，生了！是个阿哥！”四周的惊喜声响了起来，孩子的哭声也响了。

康熙心头一松，却是晕了过去。在那一瞬间，他的眼角仿佛掠到了一个正在进来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