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唯物(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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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击,伊西德斯注入了自己全部的生命,随着他的眼睛一起爆掉的,还有他本身的存在。
血肉飞散,一切消融,最后只余下那骨骼畸变编织的花骨朵,承载着残存的意志,自镜界的空中缓缓落下。
用人类的智慧和理智,在不断降低的理智值的困扰,甚至不如说是天堑下,攀登上足以震撼宇宙的高峰,去撬动和利用镜中世界的本质,本身自然需要付出代价。
但他那陨星一般燃尽的生命中,每一分一秒的生命,都在此刻被赋予了意义,得到了彰显和诠释。
是的。
我无法杀死李潇潇。
我甚至可能也杀不了你们两个六阶。
但是,在我的主场之中,我用尽生命的力量,又怎能不可怖呢!
若不是那缕注视……伊西德斯是可以打破这一切的。
那神明,果然没有无动于衷。
此刻。
镜界响应了,或者更应该说是被伊西德斯强行驱策了。
无数重镜面的碎裂,单一力量也许并不强,但是当它们汇聚,瞬间形成了极其可怕的杀伤。
而完全无力防备,缺乏这方面能力和知识的牧者和芬尔斯,在等于自残的倾泻污染之后,完完全全的承受了这被放大了不知多少倍的攻击。
“不能再分散了,卡特列林那边好像也出了问题!”
“合一,必须马上合一!”
在死亡切实笼罩的威胁下,他们所剩不多的理智和最为重要的本能,都在第一时间让他们做出正确的决定。
可惜,念头的乍现太快了,伊西德斯的攻击来的也太快了。
快过了他们的反应。
两个六阶强者,哼都没哼一声,便出现了数以千万计的裂纹。
而在唯物局大楼原址之旁,文明的光芒之中。
此刻卡特列林的残躯也是全城被文明绞杀的最凶狠的对象。
她无法在此存活。
于是想要脱离物质的世界,凭借冥冥之中的联系,直接撞入镜界之中。
可是偏偏,在这时候,全城的镜界通道都被伊西德斯打破了。
于是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叫,以及并不算强烈的反抗,就彻底的消逝在了文明之中。
这三分之一的分身,寂灭了。
这对牧者的打击同样致命性的。
于是。
他们虚弱,他们崩溃,他们坠落。
这位强者血肉的精华,再无法阻挡的从这些裂纹中逃离,顷刻间化为了密集如山的怪物种群。
它们是那么的相像,又是那么差异巨大的,全都挥舞着残破的独翅在四散奔逃。
这感觉,就像是栖息着亿万只鸟兽的大山自高空坠落,于空中拉起了一片遮天蔽日逃散的云。
他们虚弱的还没有死去,但是可能也快了,任何一点外力都可能杀掉他们。
而这里,刚好有两个外力存在。
只剩下右眼独眼的辛难,以及还在梦游之中,反折身躯的宴雨。
两个今日不死不灭,或者说难死难灭的怪物,一起盯上了半空中正在坠落的残躯。
他们也像是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
某种浓稠的,不知到底是何种颜色的光,在他们的身上亮起,然后将之包裹而进。
辛难和宴雨几乎就在这光出现的同时,都攻到了他们的身边,不顾可能存在威胁的奋力一击。
光芒中,突然伸出了一只毫发无伤的手,不,那不是手。
那只是一段甚至不可以单纯的用长圆条状肢体来形容的物质。
啪!
对悍一拳,辛难甚至没有被打飞出去。
倒是宴雨,因为无视一切攻击的特性,此刻就连这不知到底站在何等位格的怪物的攻击,都无视之,然后用触手疯狂的砸和鞭挞。
有大量的伤口,那不可愈合,而只在表面愈合的,由伊西德斯打出的裂纹伤口,此刻被重新砸出。
这位正在合一的七阶,状态竟然差到了这样的地步。
只需要宴雨继续攻击,他也许就会直接崩溃吧。
还没等他想办法阻止宴雨,辛难也发动了黑匣,在不断攻击。
那种不可抵挡、难以躲避的攻击特性,瞬间在他身上咬出好几个缺口来。
它此刻的状态,连六阶都无法维持。
一根又一根手,一只又一只脚从那团光中长出,以森白的血肉,组建起一个勉强还具有形态的东西。
它们彼此切合,然后燃烧了起来自高天之上席卷一切而后猛冲而下。
它在念诵,用最后的意志念诵。
“格赫罗斯,它是审判之星,是一切的开始,是古老沉眠的惊醒者。”
“我等行于地上,不过是为了传播祂的光。”
“生命在祂里头,光照在黑暗里,黑暗却不接受光。”
“人诚然如同羔羊,需要引领,需要放牧,可它们终将知道真相,我等必战胜那些自诩为保护者的愚夫,让真理照见世人,让愚昧者见到世界和神的模样。”
“我忏悔于我的原罪。”
“我接受那神明带来的审判。”
“祂将带给我们新的世界,在灭绝之后。”
“草必枯干,花必凋残,我的同胞,我的种族,请不要为之恐惧......”
“请与我一起,呼唤祂的名字!”
那东西,自天上冲下,用最后的力量,席卷辛难和宴雨,然后自镜界的高天轰然冲下,跨出了世界。
“李潇潇!”
牧者在倾尽一切的呼喊她的名。
“去做你应该做的事,今日,羔羊们将迎来他们的神!”
轰!
牧者用最后的生命,将辛难和宴雨一起拉出了这个世界,利用祭坛作为中转,砸进了物质的世界。
屠宰场内祭坛周围,拼死顽抗的羊领们、以及唯物局的守护者们,都猛地抬起头来,看向了那自天空之上,落在的,依旧缠在一起的三人。
辛难和宴雨在不断的破坏他勉强组建的稳定,让他离彻底崩溃的道路越来越近。
他却根本不还手,只是默默的承受着一切的攻击。
而在那镜中,那位被两束无法形容的光,以及不知道从梦中何处到来注视所保护的女子,此刻悠悠转醒。
她的眼中有过一丝迷茫,然后又飞快的被黑暗所吞噬,变得冷漠又狂热,疯狂又冷静,傲慢又谦卑的在披荆斩棘的前进。
经过那场战斗,此处世界变得更为难走。
但是,这些都无法伤害的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