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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杰洛士离开之后不久。

画面中,战场上便呈现出一种一面倒的趋势,那里帝国一方的魇炉构装如同潮水一浪一浪涌向阵地。

看似无以计数,但也终有尽时。

拉文杜尔工匠协会的选手们几乎无法理解眼前正在发生的景象——对手为什么会那么使用灵活构装?

天空的绞杀早已结束,如乌云一般遮天蔽日的女妖构装化作虚无,连同天空中的飞空艇也正在起火燃烧,带着浓烟坠落。不时升腾起一团火焰,发出刺眼的、爆炸的火光。

地面上的战斗则已毋须赘述,属于那些神秘的猎龙骑兵——帝国人认为的特化型构装体牢牢地占据住射击阵位,而魇炉生物甚至冲不开它们面前的第一波防线。

在那里的防线里一开始还可见步行者k-2\/k-3这样的完整的构装体,它们被不计损失地投入到与魇炉生物的作战中,帝国人用他们在数量上的拿手好戏一拥而上,以多围少展开战斗。

以往每每这样的情况对手一方会左支右绌,因为战术上的变形而迅速丧失战机,而从被黑潮一样的魇炉大军所正面突破,白树学会的选手们正是在这样绝望的战斗之中退场的。

但这一次帝国人却遇上了预料之外的状况。那位龙之炼金术士似乎毫不在乎他手上的灵活构装,那些k-2\/k-3型的步行者就仿佛是魇炉生物一样廉价地被他轻易放弃了。

它们仿佛不是这个等级构装体之中的中坚力量,而仅仅只是炮灰而已。区别在于,帝国人用魇炉生物作为炮灰,而方鸻用三阶构装体,基础等级接近二十级的步行者k-3作为炮灰。

同样的是炮灰,却从质量上产生了差异——这实在让帝国人感受有些炸裂。

正常来讲,一台k-3可以对付三台甚至四台魇炉生物。然后为那些蜘蛛一样的构装体包围之下、一拥而上被拆成一地碎片,帝国人也可以接受这样的损失。

因为他们的魇炉生物是正常选手所拥有的三阶灵活构装的十倍以上。

哪怕是交换战损比,他们也可以轻松拿下每一场战斗。战争的艺术在这样的战场上已经基本失去了意义,战场的突破在于在一个面上投入的构装体的密度超过交换比。

然后等待对手的战线崩溃即可。

帝国人是这么称呼这样的战术的——钢铁之潮,或者绞肉机。那是他们在技术革新之后的某种验证,也是在世人面前的第一次公开出演。

它本将带来一个时代的变革。

并令帝国约定的未来缓缓拉开帷幕。

只是此刻这场变革似乎从一开始就撞在了一面牢不可摧的铁壁之上——拉文杜尔工匠协会的选手选择放弃了好看的战损比,选择以工业的力量以力破巧。

但他们很快发现对手一点也不巧,不断消融的步行者k-3背后是源源不断补充的战线,有多少步行者倒下,就有多少步行者从森林之中走出来补上原本的位置。

魇炉生物冰雪消融,战线纹丝不动。

漫长的战线犹如洪流之下的一道薄墙,看似摇摇欲坠,却始终保持着弹性。

而从上空看下去,观众们的视野更加令人窒息,帝国人所见的不过是战场的一隅,而在森林之中,超过二十台海妖构装像是一个完备的生产线一样在源源不断吐出兵力。

那些被塑造出的步行者k-2\/k-3像是大工厂之中的标准零件一样被堆叠在一旁,在森林中构成一个庞大的阵列,它们只是垂着头,一排排,一列列沉寂着。

悄然无声。

如同兵马俑一样无言壮观。

直到有相应数量的构装体被消耗,才有相应数量的步行者被唤醒,精密的视觉装置之中闪烁红光,抬起头向前走去,走出森林,投入到战争之中。

那种寂静而诡异的场景,与外面山谷之中白热化的厮杀形成鲜明的对比,帝国一方的坚持,还有他们以为的希望,在许多看着这一幕的人眼中如同一个小丑。

赛场之外许多帝国贵族脸色煞白地看着这一幕,他们从未在形似的大赛之中见到过这样一面倒的场景,或许有,但帝国也应当处于绝对占据优势的那一方。

那些年长一些的贵族脑子里闪过许多画面,包括那些血火纷飞的战场,他们可能有生以来第一次代入了到了帝国的敌人一方,想象到那些山民蛮族们——在见证帝国的星辰升起的那一刻心中的诧异,与绝望。

那些年迈的帝国老兵们甚至谩骂起来,紧紧握着手中的手杖,青筋绽起,用力拄在地上。许多人才是如梦方醒,以他们的身份向赛事主办方抗议:

那个考林来的乡巴佬是不是在作弊?

他是不是掌握了树海之中某种规则的漏洞?

否则怎么可能如此?

人人皆说魔导技艺创造奇迹。

但真正的奇迹诞生之时,人们心中却只有恐惧。

一如数个世纪之前曼彻斯特下城区那些脏兮兮的工人们,正从弥漫的蒸汽之中看着那些咆哮的钢铁巨物,从煤炭与火焰之中绽放出的伟力,那必将改变一个时代。

但那个时代来临之前,人们首先感受到的是无所适从。

那并非是人类第一次畏惧于自身的造物。

那背后所展现出的是一幅他们陌生的、无法揣度的关于未来的画卷,在那个浩瀚而磅礴的时代大潮之中,个人的力量显得如此渺小。

仿佛一个洪钟大吕的声音在每个人心头回荡——关于过去的一切安稳与既定皆将被打破。

人们只能在无法预测的洪流之中,无助地随波逐流,社会的变革便在眼前,原本脆弱维系的关系将一次次被打破,而世人从中看到的并非只有喜悦。

更多是不安与迷茫。

帝国人正处于这样的迷茫之中。

那仿佛是六十年来他们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威胁与刺痛,那正在被淹没的魇炉之潮正如同他们所见的帝国的未来一样,看似欣欣向荣。

实则正在土崩瓦解。

但那些高高在上的传统的拥趸,帝国利益的既定维护者们,高高在上的贵族们还期待着最后的裁决,却也已然破灭——银之塔很快传来回应。

比赛如常进行——

许多人的脸色变得血红,愤而起身,骂骂咧咧地离开,不再去看这‘荒谬’的一幕——那是现实中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上演的场景,在这场比赛之中自然也只是一个笑话。

银之塔的权威必然会被这个‘笑话’所动摇。

离开的人的心中满是恨意。

但也仍有理性的人留了下来,仔仔细细看着方鸻的操作,试图从中寻找出漏洞,揣测这一技术在现实世界之中诞生还需要多长时间?

而那段不短的时间,应当就是帝国仍旧拥有的机会。

无论哪一种心态,整个赛场之上皆是一片寂静。过去亚培南德的大竞技场之中往往充满了山呼海啸的声音,但今日却是罕有地落针可闻。

古兰德同样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他张了张口想要问什么,但却不敢打扰此刻沉入心神的方鸻。

而位于这个风暴的中心,当事人却打了个呵欠——很快感觉到自己将时间拖延得太久了,这样的炫技本质对他来说并无太大意义——

因为上演这一出好戏,很大程度上依靠了树海世界之中几件次级机械神器的伟力。

在现实世界中,海妖要受到多方面的制约,计算力、魔力都存在极限,至少是相对于工匠们来说的极限。而树海世界中对于多重并行的加持,事实上已经极大限度地减轻了计算本身的压力。

也不是不可以说他在利用漏洞,只是这个漏洞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样的,它本质是对于多重并行的解析,只是他恰好掌握着不一样的技巧罢了。

又恰好深入其中,并在伊斯塔尼亚便开始研究海妖构装的构造。

过去的一切努力都化作此刻这个令人震撼的实验的一部分,但工匠们精湛的技艺——

本就来自于日常的积累。

帝国人的魇炉构装又何尝不是利用了这种规则。方鸻其实对魇炉生物颇为好奇,他不知道帝国人在那背后的众星装置上究竟研究到了哪一步,如果可以的话——他倒是不介意与帝国人交换一下心得。

不过那是比赛之后的事情了。

方鸻决定加速进程。

毕竟逍遥最多只能拖延住帝国工坊的步伐,要说拦住那两位帝国双子星,外加一位灰之王的学生,就算加上‘女武神’,他也未免太过托大。

他真正依仗的是古兰德的魔药学这一杀手锏,但活性金属固然令人望而却步,但对于真正的天才来说,也并非是不可解的题目,无非是要花费多少时间而已。

从水无铭处传来的消息,北方的战线已经进入收尾阶段,戈蓝德工匠总会、卡普卡工匠协会再加上古塔人,三对三的情况下他们本来就占据优势。

何况还有他在背后施以援手。

那么接下来,就是眼下这一场战斗了。

闪烁的光屏之上vikki正向他发来询问的消息:“你……那边怎么样了?”

但随之展开的是另一道消息:“艾德,我们已经抵达目的地了。”——提格·阿肯色。他的目光从两条消息上一扫而过,并未多作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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