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27、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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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日清晨,皇庄密室。
康熙正在被抓住了撬指甲。
他的胳膊原本是脱臼的,但是后来接上了。
由于常宁他们担心时间太久会废了才给他接上,然而还是很疼的。
现在的刑罚则是最疼的。
十指连心。可是没有人会怜惜他。
哪怕看出了他的痛苦,他的软弱。这些人还是会做下去。
她们一边做,一边愉快的聊天,动作轻松细致的像是在拆蟹壳一样。反正这么多天打理下来,她们早就不把康熙放在眼里了。
第一片指甲掉下来,还有第二片,第三片。总之,只要他不招,那些嬷嬷就会坚持到底。
一片片的,仿佛他的尊严也随之远去,而他却无能为力。
无数的血点坠落在地上荡漾开来,变成凄美的“花儿”。
够了!康熙怒气满腔的瞪向了这些残忍的人,这许多天来一直被他压抑在心中的杀气再一次的散发了出来,它强如鸿光般的可怕。
他要杀了他们,杀了所有伤害过他的人,所有的,包括良妃!
他的杀气把嬷嬷们都吓呆了。
她们想象不到康熙能在这么虚弱的时候还这么倔强。
好在指甲都已经拔完了,她们便也不顾其他的,先停了下来。
她们不知所措的瞪着他,就这样待着直到“呯”一声门被踹开。
踹门的是常宁。他抹了抹额头的汗水,烦躁不堪。明天就要把贱婢交还给皇帝。可是现在连让他开口都还没做到,怎么办?
想起贱婢种种倔强的行径,他没耐性了。
他是踹门的,也是来折磨康熙的。
他看到了康熙眼中的凶光,顿时不满的喝了一声:“贱人还敢耍横。爷现在再教教你规矩,不肯说话就不用说了。来人!给我喂他!”
老规矩,上铁蒺藜。
铁蒺藜四面带角,一旦压入口中就不能乱动,一动就是一嘴的血。
不久康熙口中塞满,双手双腿展开了,被绳子牵引着绑好高吊起来。
常宁已是暴怒的状态。一等下人递上鞭子便片刻不停的朝他身上抽去。边抽边骂。
“我让你倔!你倔呀,你怎么不去死!”
常宁收拾人很有一套,从来没输过。今天他更不能输。
只不过收拾谁也没像收拾贱婢这么费劲。
他为了贱婢已经好几夜没睡觉了。所有的气都发泄在了鞭子上。
他烦他,也恨他。如果不是为了要交差,三年前他就把贱婢扔在途中不管了,可是没办法,他必须把活人交给皇帝。
所以,良妃当初才能活下来。
现在,贱婢变成了康熙。他也得活。只是连日来的刑讯带走了他太多的体力,这样打下去,他的结果可想而知。
幸好,此刻门外又一次响起了苏麻喇姑的呼唤声。
常宁没理会,直到下人扯袖子才反应过来。呼呼喘了几口气,把鞭子一扔。换上和气的面容去迎接她。
他想把苏麻拦在外面,苏麻一瞥,立刻浑身一凛,推开了常宁的胳膊。
她冲了进去。一把将贱婢搂住,死也不松。
常宁也只好给她面子,让他们单独待着。
他和其他人出去了。
苏麻抱着康熙在哭。
康熙处在半昏迷的状况中,身上不停的有血在冒,甚至从他的嘴里涌出来。
她不知道他们给他喂了什么,以为是□□,小心的掰开看才知道是铁蒺藜。她忙说:“你不要动,我给你抠出来。”
东西不大,可是折磨人,太疼了。
偏偏苏麻在帮助康熙的时候,康熙身上的震骨散又来了劲。
疼,把他当块布一样搓磨的疼。
他耳边响起了好多声音。那些是这几天来嬷嬷们,统领们,还有常宁教导他的句子。
他们告诉他什么是一个奴才该有的样子,该怎么伺候主子。不停的说他是奴婢奴才,是主子脚下的泥。他们骂他不要脸。是个贱货,是个狐狸精。他们往他伤口泼辣椒水,给他的腿垫砖压他的腰,弄得他死去活来也置之不理。
这些句子,仿佛昼夜不停的在耳边响。这些情境,也深深的刻在了他的心上。
他的兄弟,他的奴才全在折磨他,这有多荒唐,多么侮辱人?
这么周而复始的,还不如杀了他。
康熙就这么一直挺着,直到此刻温暖的怀抱他还是挺着。
他知道是谁来了,苏麻的感觉永远是那么熟悉,他一靠近就知道。顿时,心里无穷的愤怒化成了委屈。
可是他不能哭。
他知道自己很狼狈,他得坚守尊严。虽然他知道,这样的坚持也是终究会被放弃的。
苏麻早有准备的带了药来,只是他的伤口实在太多了,在这里没法处理。她只好轻声劝他快些招供:“你还是招了吧。别这么倔,只要你点头答应招供,我就去跟他们说不让他们再动刑了。”
曾经,她和马喀塔公主的感情很好,她一定不能让她的后人就这样没了。
康熙无奈。
他不是倔,他是没办法开口。良妃不来,不给他解药,他就算是疯掉也没有办法。她答应过会来看他,结果却是晾着他。
他无暇再想这个绝情的人,借着苏麻的力气挣扎了一下,指指自己的嘴。
他不敢在别人面前这样,因为没有人会相信他,反而会向良妃报告,但是苏麻不同。
苏麻顿时明白过来:“你,被人下药了?”
康熙点了点头。
苏麻不懂为何如此,事情变得好复杂。她想不通。但是她明白康熙的处境实在艰难,忙安慰他:“你放心,我不会跟皇上说的。现在怎么办?”她说完了才觉得自己可笑,问康熙能有什么用呢。当然是她去想办法。
她起身欲离,康熙却压住了她的胳膊。
这件事追究不得,他不能看着苏麻去犯傻。
他只是需要苏麻帮忙掩护他为什么不说话。而不是把被下药的情况告知他人。
他不能让事情变得更复杂。他得先活下来才能报复。
他必须屈服了。
他作出了选择。
他现在的身体和七天前大不相同,虽然那些人并不是一直打个不停,中间也给他时间休息,但是到底是不一样了。身子太虚,再耗下去,他极有可能会挂掉。
偏偏良妃一直不来。在他已经有心要低头的时候,她这样晾着他,真是让康熙恨得牙根痒痒。
他费力的跟苏麻沟通了片刻,在确定苏麻明白他有臣服之心后,终是在她怀中昏睡了过去。
苏麻很快告知了常宁等人康熙愿招,但案情非凡,他只能当面告知良妃。
她以此为由阻止他们再动刑。其他人思量一番后,决定给苏麻面子。
至此,康熙终于可以上药休息了。
当日午后,乾清宫。
良妃睡了片刻,又梦见了在草原上的时候。她骑着一匹马儿跑得飞快,可是突然腰间传来一道很大的力,要把她掀下去。
顿时她被吓醒了。看了一下放在被子外面的手,叹了口气。
老习惯总是改不掉,这么多年了,她还是经常会从恶梦中惊醒。
她想起了康熙,今天是最后一天了,不知道明天见到他的时候会是什么模样。
李德全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弯腰暗示有人来觐见。近来主子的性情和习惯以往很有不同。他说得很小心。
良妃心领神会的抬了下手。
等收拾好了这儿,李德全便带着旁人退了下去,不一会儿,内间响起了乖巧的声音:“奴才给主子请安。”
良妃看到了耶福克熙微红的脸。
耶福克熙不好意思的笑了。
他跪呈了文案,有哈郎阿的口供,却是没有康熙的。
本不该他来,他是抢了夸提黑的功劳。
良妃知道康熙的供词是她决定的,便也不以此为难耶福克熙:“也罢,朕会召那贱婢当面问,哈郎阿怎么说?”
哈郎阿招的其实也是她的意思。
哈郎阿自然是认罪了,但罪因却并非寻常人想到的女色,而是因为父辈的渊源。答案便是康熙拜托他寻找阿布鼐的首级,因为一直下落不明,他便找到了内卫。
假如康熙的说法也是这个,那就对得上了。
若是良妃认可这种说法,就可以当成借口保住他们的命。
这样一来,两面周全,耶福克熙也会更好操作。
良妃轻轻一笑,望向他不禁得意的脸。
耶福克熙紧张的偷瞟良妃的脸色,卖弄道:“主子明儿就见着那贱婢了。您放心,奴才完全按照您的要求,到时务必还您一个惊喜。”
良妃动了一下唇角:“很好。你的位子应该升一升了,排第七也太屈材了。”要赏的讯号,她怎么会听不懂呢。
耶福克熙狂喜。他早就想这样了,只是因为年轻一直被压着。
良妃拿出早已想好的答案:“升你排第四,赏一百两黄金,夸提黑升第三,你看如何?”
很好。耶福克熙也知道不可能一步登天,忙谢恩。
时辰差不多,该跪安了,但良妃却又问道:“你老是别扭着,身上疼?”
耶福克熙纠结了一下,说了实话。
良妃双肩一动,星眸如霜。她终于明白曾经她剧痛半个月是因为什么,原来那瓶甜药叫震骨散。
那这么算来,康熙中的药便是和他有关了。但这个家伙又怎么会突然牵涉到他呢。
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一定是人为了。她笑道:“既然你是制药的人,想必也知道那贱婢的症状了,那你为何还要向着朕?”
他现在说了实话,也算是忠心了。
耶福克熙顿时惶恐起来,他知道早晚瞒不过去的,忙说:“主子恕罪,这事奴才还没来得及禀报。其实奴才也中了震骨散。”
他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最终不得不提到了德贵人。
良妃立刻勾起了唇角。
怪不得德贵人会有震骨散,原来是这么勾结上的。
耶福克熙小心的揣摩着良妃的心思,希望有个好结果。毕竟,如果良妃追究德贵人,那么他也不会太好。他生怕她将刚才的奖赏收回,毕竟他辛苦了那么久,若只是为了后宫争宠这点无聊的事情赔送了前程也太划不来了。
其实康熙一直不招,别人不懂为什么。他却是看得出来的。他看出康熙被下了哑药。但是他明知道却是不会说。这明显是良妃的意思。做奴才的得懂得如何为主子分忧,而不去拆穿主子的心思。
良妃冷笑着一瞥:“你倒是有心替德贵人出气。”
“奴才不敢。奴才是主子的狗,奴才不敢乱咬人。”耶福克熙心想还不是因为德贵人有圣宠他才冒险的。
“罢了,你先下去吧。”良妃挥了挥手:“辛苦了,以后好好办差。等这事办完以后,会上朕会正式升你的职。既是那贱婢愿招,就赏她饭食吧。朕亲自赏,待会儿尚膳监备齐了以后,你带回去。”
既是苏麻作保,证明康熙确实已经屈服,可以把哑药的解药放在饭汤给康熙了。
她很期待康熙明日的表现。
又是一日,散朝后。
良妃拉着保成的手,在众人的簇拥下回乾清宫,途经布库房外,见到一抹淡绿色的身影。
身着宫装,打理得清清爽爽的康熙站在宫道边,十指缠紧了绷带,低头不语。
他的脸有点肿,伤痕处处的身子在宫装的包裹下维持不住的轻颤着。
良妃心中一动,带着保成便走了过去。
临近的脚步声显然令康熙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他立刻抬头,却紧绷着双腿一动不动。
当他发现保成也在的时候,眼中顿时积聚起不甘的哀伤。
他知道他要做什么,应该做什么。这一步,终是要走出去的。
他们教了他太多的“规矩”,他不得不记在心上,落实在行动里。
从云端到尘埃,不外如是。
良妃微微一笑,停了下来。
保成站在她后面一点儿,鄙视的瞪着康熙。
所有人的双眼聚集于此刻,鸦雀无声。
康熙面飞红云,再次看了看所有人,克制住打架的牙齿,终于双膝一弯,跪了下去:“奴婢见过万岁爷,见过太子。”
他咬字有点慢,但是很清楚。如珠玉跌落砖地之声,清脆而温和。
良妃仔细的看了他一会儿,仿佛在看一把收进刀囊的刀,随后朗声道:“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