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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上红色天鹅绒斗篷的叶棠出了家门。安吉琳在二楼朝着她挥手。叶棠亦回头朝着安吉琳挥舞了几下手臂。

这对母女是真的感情很好。这让朗稍微幻想了一下自己如果是安吉琳父亲的画面。

……他也就只是幻想一下。

他知道自己的幻想是不可能成真的。

从亚贝村到胡桃林花不了多少时间,叶棠的心算速度又是异常的快。从帮朗对账到算好伊娃那份薪水,叶棠前后只用了不到半小时。

“我送你!”

朗说着追上了要离开的叶棠。

“那我也——”

休话音未落,米米和琪琪冲着他脸就跳了过来,一个捂他眼睛,一个捂他嘴巴。就连本也拦在休的面前。

“你们……!”

休正要发火,就听本幽幽道:“这次就让给朗吧。休每天都霸占着玛丽,该轮到朗了。”

双胞胎与本一个鼻子出气,两个小脑袋点头如捣蒜。

纵使休有再大的火气,被本这么说了之后他也没脾气了。想想自己恶意隔离叶棠与哥哥的行为,休虽然不打算反省,却也承认本说得有道理。

长叹一声,休沉着声音道:“仅此一次,我只会让朗这么一次。”

屋子外头,与朗一起穿过胡桃林的叶棠还打算回去给安吉琳讲两个睡前故事——小姑娘很乖很懂事,没人哄也会自己好好上-床睡觉。可这不代表她不会感到寂寞,不代表她不需要母爱。

直到看到走在自己前面半步,以防自己摔跤的朗被月光照亮的背影,叶棠才想起自己出门前刻意去拿的东西。

“朗。”

叶棠停步,听到她呼唤的朗“嗯?”了一声,转回身来。

月光温柔地照亮了叶棠的脸,前面就是有着星点灯火的亚贝村。

叶棠从兜里掏出个银色的耳夹来,拉过朗的手把耳夹放进了他的掌中。

玻璃珠一般的眼眸明亮、干净,有着世界上最澄澈的色彩。

“我很抱歉,第一次见到你时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攻击了你。”

朗的耳朵尖尖抖了抖。

在尖尖的下方,那里残留着一个小指指甲大小的凹陷。那是叶棠用猎-枪给朗留下的伤痕。

狼人除了身体机能超群,恢复能力也是一等一的强。伤口结疤、掉痂、再长出毛来只需要三五天的时间,事到如今朗早已忘了自己还挨过叶棠的枪子儿。

但即便看不到那个被毛所淹没的凹陷,叶棠也没有忘记自己曾经在朗身上留下创口的事实。所以她请莱姆镇的银匠打了这只纯银的耳夹。

叶棠留在耳夹上的体温像是要烙进朗的心里。他发现自己鼻酸得几乎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那时候是我不对。是我先起了坏心思……”

沙哑的男中音低低的。这是为了抑制感情不让感情破闸而出。

叶棠摇头:“你们也是被逼的。没有人在被逼到绝境之后还能毫不动摇地维持着绝对的善性。”

“我不觉得这样一个小玩意儿就能弥补你。也不认为我能代表人类恳请狼人原谅人类过去对你们的迫害。但我希望你相信,我与你之间的友谊是真实的。”

友谊……

友谊啊……

血盆大口向上弯曲,朗笑了起来。

哪怕只是友谊。为了这份情谊而推动人类接纳狼人的玛丽也值得他粉身碎骨。

没有半点儿踌躇地戴上叶棠给的耳夹,朗几乎用可以刺破自己耳壁的力气将耳夹按紧在自己的耳朵上。

“玛丽,我——”

“找到了!是狼人和魔女!!”

有火光在不远处摇曳,身着银甲的十字骑士们蜂拥而出,一股脑儿地朝着叶棠和朗包围了过来。

“以十字肃正骑士的-名义!我等将铲除我主之敌!!”

“骑士们,突击!!”

为首的十字骑士说着从腰间拔出佩剑,他身后的其他十字骑士则手持长-矛、巨斧,向着朗与叶棠摆开突击阵型。

“玛丽!小心咬到舌头!”

一把抱起叶棠,朗在十字骑士们发动突击的一瞬飞身而起。叶棠不用他说也早早就抱紧了他的脖子。两人从打扮得跟铁桶一般的骑士们头上一跃而过。

然而十字骑士不愧是训练有素地专业团队,前面突击的骑士们不过是障眼法,后面埋伏在草丛中的骑士们弯弓就射。

朗只看见眼前一片白-花-花的铁桶,没看到后面浑身草绿的弓骑士。“噗嗤”几声,他的脸颊上、手臂上、肩膀上、侧腰上与大小腿上都多了几道擦伤。

叶棠本来也会被射伤。但在察觉到有埋伏的同时,朗在空中一扭身体,硬是拿自己当了肉盾。

一轮齐射之后还有第二轮齐射。这次朗的背上一下子多了十几根羽箭。鲜血从箭头之上蜿蜒而下,瞬间发出了猛烈的臭味。

这些羽箭的箭簇之上都涂了专门用来对付兽人的毒-药。这些毒-药会分解兽人体内的特殊血小板,造成兽人身上的伤口无法愈合,最终不是死于血流不止,就是死于毒发身亡。

痛苦的嘶吼从朗的齿间压抑不住地溢出。为了不让叶棠害怕,朗紧紧地咬着牙齿,没有发出咆哮。

被朗紧紧地护在怀中,叶棠刚想抬头就被朗把头摁了回去。

第三波的齐射又来了。

一路朝着亚贝村逃窜,朗想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叶棠完好无损地送回村子里。

——亚贝村的人与他一样爱重他怀里的女性。他相信村民们会庇护她,就像他此刻在做的这样。

第三波齐射结束,朗的背后又多了数支羽箭。

这次朗摔倒在地,他是打着滚进了亚贝村的。

因为滚这个动作,朗身上的羽箭纷纷折断。不少箭簇狠狠嵌入他的肌肉之中,让他皮开肉绽。

再次奋起向前一跃,用上所以力气在地上一蹬,留下两个巨大脚印的朗终于将叶棠送到了家门口。

放开怀中有些擦伤的叶棠,朗把叶棠塞进了门里。

“玛丽,答应我,你会好好的活下去。”

十字骑士们冲进了亚贝村,冲向了叶棠家的小院。铠甲的摩擦声与整齐的脚步声让人止不住地浑身发寒。

“我需要你活下去……为了我。……为了所有的兽人。”

背过身去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叶棠家的门,朗独自迎向了十字骑士的部队。

自称“十字肃正骑士”的持剑骑士带着近战骑士们浩浩荡荡地包围了过来。

银色的剑尖指向了朗。

“骑士们,再度突击!!”

第29章 小红帽的亲妈29

被人类骗走指甲与獠牙。野兽终于得到了一只能够遮掩自己爪子的破手套。洗干净破手套戴上,被剥掉指甲、爪子还在流血的野兽第一次触碰到了女孩。

女孩的手很小,很软,野兽感觉自己掌中握着的是一团没有重量的小棉花。但就是这既轻又小还非常柔软的一只手,给了野兽活下去的理由与力量。

帮助盲眼的女孩穿过森林,带着盲眼的女孩越过河流,与女孩一起躺在草地上享受微风的抚摸,野兽的心被充实与宁静所填满。

他想,他已别无所求。

他已然不再是孤单的怪物。

但是纸包不住火,村民们发现了女孩的家有野兽出入。更看到女孩与野兽亲昵地牵着手,到夜晚的森林里去采蘑菇。

村民们包围了女孩的家,他们放了火。

看不见的女孩逃不出被火焰封死的房子,野兽则因为看见女孩家的方向冒出了浓烟而义无反顾地奔向女孩家。

野兽是知道的,现在是白天,一旦自己出现在人类的村落,人类就会围杀他。因为他是野兽,是怪物,是人类眼中不该存在的异形。

可是在前方的是女孩啊。他唯一的朋友,他唯一思慕的对象。

野兽从天而降,他顾不得自己的真面目会暴露给女孩知道,就这样带着女孩冲出了火场。村民们却用犁耙、锄头、镰刀对准了他。

没了指甲与獠牙的野兽哪里会是犁耙、锄头、镰刀的对手?在他就要被砍下头颅的那一刻,女孩从他怀中挣出,在他眼前张开双臂,保护了他。

女孩只是眼盲,她的心不盲。

她一直都知道对待自己如此温柔的不是什么人类男孩,而是村民们口中的“怪物”。

她不去揭破野兽的伪装,仅仅是因为这是野兽的愿望:他想在她的面前做一个人类。

“不————!!!”

那天,做了这个噩梦的朗从床上滚了下来,他的爪子还维持着向前伸出的动作。

梦中的他化作了野兽,而女孩是玛丽……是看起来比现在小上许多、有些像安吉琳的玛丽。

那天的朗挠着脑袋从地板上爬起,心道一定是因为自己最近唱了太多那首野兽与女孩的歌才会做这样奇怪的梦——吟游诗人的歌只唱到野兽得到手套后与女孩成为了朋友,并没有详细描述在这之后的事情。

到做了这个梦朗才开始思考:究竟是写了这首歌的吟游诗人不愿意告诉世人这是一个以悲剧结尾的故事呢?还是这首歌里出现的村民太像反派,以至于有关村民的一段在流传过程中被人为的掐断了传承呢?

当然了,这些也不过都是他的想象。或许这故事本来的结局就是:“最后他们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也说不定呢?

此时此刻,面对潮水般包围而来的十字骑士,朗又想起了自己做的那个梦。

如果要现在的他发表一下感言,那他会说:真是太好了。

没有丢失利爪与尖牙的他拥有保护玛丽的力量。

一直困扰他的,为什么对人类的文化十分感兴趣、无论如何都想成为人类一员的他居然作为狼人而出身的这个问题,他也有了答案。

——他身而为野兽,就是为了能在这一刻保护玛丽。

虽说玛丽也是因为他才会遇到这种危险就是了。……是啊,如果可能,在他死后他希望玛丽能看在他为她献上了这条性命的份上,原谅他让她遭遇了如此可怕的危险。

“喔噢噢噢噢噢——!!!”

狼人的咆哮响彻夜空,抡起一个近战骑士爆摔出去,又扯起另一个近战骑士当武器挥舞,朗的指甲在近战骑士们的银甲上擦出一连串的火花,抠出三道、五道、十道爪痕。

“不、不要畏惧!骑士们!向前突击!突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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