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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荫下,陆远蹲在郑义身边看着受伤的兄弟,一旁的医生正在为他进行初步检查,此时,陆远问道:“大夫,他怎么样?”
“还不清楚,不过左脚踝骨骨折是肯定了,至于具体位置,还得回去拍片子。”大夫没说多,简单的几句后,开始给郑义上夹板,至于他身上的擦伤,那些不致命的地方并没有优先处理。
“到底怎么回事?”
一旁,周所拽着李子的衣襟拽到阴凉处,这时的李子,嘴巴子上全是血,手背上,衬衫上的袖口处、胸口也全是鲜血,连说句话都闷声闷气的,看着样子,鼻血应该是如泉水般喷涌出来的,肯定被姜春阳顶的不轻。
“我也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
李子解释道:“今儿早上,老赖想用检举抹平诈赌的罪行,然后就说出了姜春阳的名字,当时您也不在所里,这小子平时还嘴上没个把门的,为了弄点钱赌博,他什么都敢说。接着,我就和郑义商量怎么办,郑义向刑警队汇报了,说是让他先侦查,我琢磨着,这西岭村他也不熟,就跟着来了,还带来了小宋。这不,按照老赖说的地方找着了以后……”后边的事,李子没撒谎,可前边的事到李子嘴里全变了味,说话间还时不时的偷眼瞄陆远,就怕陆远突然站起来把刚铺好的台面给掀了。
“我没电话是吗?还是我电话欠费停机了?”
周所恶狠狠的伸出食指指着李子,恨不得一口把他给咬死:“你听好了,这事肯定没完,我要是知道这件事有人故意知情不报,李子,我要不把你警服扒了,我跟你姓!”
“你不是一天天的不老实上班,总想着调回市里吗?这事要是和你说的不一样,我跟你保证,你也不用往回调了,直接回家抱孩子去吧。”
陆远在旁边听着李子说的话和小宋差不多,慢慢站了起来,转身看着李子问道:“你说姜春阳逃跑的时候速度比山里的野兔还快,是吗?”
李子心道:“我的祖宗哟,您就别添乱了。”可听到陆远的话和揭穿他无关,立即实话实说:“没错,的确速度非常快。”
“在这之前你们还动手了,没错吧?”陆远又追问了一句。
周所打断道:“你什么意思?”
周所不管那个,这李子是他的人,他怎么说和别人没关系,可你算干什么的?一句句的追问,怎么着啊,我老周的人成罪犯啦?打狗还看主人呢!
陆远接着问:“按照你这个说法,你们之前在洞口还聊了两句,这姜春阳应该能听见你们说话,可他为什么不选择逃跑,而是直接撞上来?”
“在没动手之前,他要是选择往林子里跑,你们不可能追得上,是什么理由让姜春阳非得致你们于死地?”
两个问题把老周问的一愣,这一点他根本就没想过。
没错,姜春阳有逃跑的机会,这小子要是跑了,根本不至于和李子照面,干嘛非得扑过来动手?
周所看着望向自己的李子,急的的催促道:“看我干吗,说话呀!”
他都忘了刚才就是他拦着李子不让开口。
“我……我不知道。”
李子说道:“姜春阳跑了以后我也纳闷,他有机会跑,有可能根本不用和我们动手,就是想半天了也没想明白。”
通缉犯和一般影视剧里和警察拿着枪正面冲突的悍匪不一样,这些人一般时候都选择躲避警察,实际上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什么悍匪是专门跟警察过不去的,这一点实在是太过奇怪了。
陆远看向了远处的洞口,那个半人高的洞口自从郑义出来后还没人进去过,他指着洞口说道:“是从那开始的吗?”
“没错,这小子就从那出现的。”
陆远迈步冲着山坡上走去,他顶着烈日一步步向上爬,待到了洞口,弯下腰往山洞里看的时候,洞里的野兔尸体直接让他想起了村里一户人家的门口,这个毫无根据的联想让陆远站在那看了半天。
然后,他发现山洞里根本没有什么值得一个正常人非得拼着命回来拿的东西,这一刻,姜春阳的举动显得越发奇怪。
陆远顺着山坡绕了过去,在山坡的另一面,地势开始变得陡峭,有些地方陡峭到专业的登山运动员来攀爬都会出危险的地步,可就在这个地方,有一条顺着山峦之间流淌而下的消息,这,应该是姜春阳的水源。陆远在小溪旁的石头上蹲了半天,他想找到姜春阳必须回去的原因,可小溪旁的并没有任何值得关注的东西。姜春阳来这除了喝水和洗澡外,不可能有其他目的。
那么,姜春阳为什么要在明明听见了有人说话的时候冲回去呢?
陆远想不明白,可他想不明白也得想,因为他不能让郑义白受伤,不管对手是谁,他一定要抓到对方。
山坡下,周所冲着李子说道:“你,过去,看着这小子。”
“啊?”李子不明白的询问了一声。
周所骂道:“啊个屁啊,来之前我给市局打电话了,一会刑警队的人就该来了,难道你想在他们到之前,看着这酸秀才一样的家伙在出点什么事啊?”
“有你们这帮小子给我惹祸,还不够我操心的吗?”
“哦……哦。”李子赶紧迈步爬了上来,走到半山坡上正好碰上陆远绕回来,俩人还没等说点什么,陆远又借着阳光爬到了洞口,顺手在洞口操起一根木棍,冲着铺在山洞里的军大衣挑了过去。
山坡上的木棍是李子上山时当拐杖使的那根,这会儿倒让陆远给用上了。
绿色布满灰尘的军大衣被挑起,军大衣下方,一件发黄的白衬衣、一条很普通的裤子和一双千层底的布鞋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布鞋在底下垫着,衣服在上面铺着,看上去和爱干净的女士橱柜里的衣服一样,十分小心翼翼。
陆远看了这件衣服一眼,他发现这件衣服没什么特别的地方,除了叠的整齐一些,唯一值得关注的就是这姜春阳对这身衣服的重视程度与其他东西完全不同。
“这姜春阳连盐都吃不上的整天藏在山里,哪来的这么大劲儿啊。”
李子没话找话说了这么一句,总不能俩人什么都不说在山坡上尴尬着。
陆远回头看了李子一眼问道:“灭门案是什么时间发生的?”
李子回忆着说道:“怎么着也得有半年了。”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嗨,别说半年了,普通人不吃盐一个月也受不了啊。”
陆远用那根棍指了指野兔的尸体,严肃的说道:“人类在原始社会就没吃过盐,想过这件事吗?”
“呃……”李子被问住了,他的知识量根本解答不出这种问题。
“可人类那时候生吃动物肉,每一口下去都带着鲜血,经实验证明,动物的血液中,含盐。”
李子看了看半只兔子,有点反胃的问道:“你是说,姜春阳一直在这吃生肉?不对啊,这洞里边有烧过的木头……”
“不是犯罪现场的每一步犯罪心理学家都以解析出来的,有些东西即便是有了法医、鉴证、警察和犯罪心理学家的一起推断也只会是个迷,一些东西只能等凶手落网以后我们才清楚。”
陆远起身看着绿色军大衣下的衣服,回头问了一句:“通知刑警队了吗?”
“周所说打过电话,应该一会就能到吧。”
陆远点了点头,再次看了一下被姜春阳叠整齐的衣服,拿出电话拨了出去:“木木,我,陆远。我现在在西岭村,有些东西我拿不准,这有三件证物,一件有点发黄的衬衫,衬衫领口袖口处有少量黑点,疑似血液残留;一条黑色裤子,还有一双黑色千层底布鞋,等这些东西被送到鉴证实验室,你把东西接过去,我要知道这些衣服上有没有血,如果有血,和8.23答案的死者血液比对一下,看看能不能对得上。”
“嗯,没别的事了。”
陆远挂了电话,蹲在洞口又陷入到了思考中,许久后,自言自语道:“难道,就为了这么几件破衣服?”
他开始对姜春阳不报以任何希望了,听完小宋、李子对姜春阳的描述,这个人根本不可能是8.23答案的凶手,否则,就那野人般的打扮别说杀人了,从谁身边走过都会引起别人的戒心,根本没机会下手。
“李子。”
李子听见陆远的声音,靠近道:“嗯,我听着呢。”
陆远没理会李子的问话,反问道:“你描述一下姜春阳和家里人的关系,尤其是杀人前状态和杀人后姜春阳家人对他的态度。”
“这姜春阳吧……”李子组织了一下语言:“一直是村里挺出众的一个小伙。”陆远注意到了李子的用词,一般形容一个人出众,肯定不仅仅是帅这么简单:“这小子数学特别好,代表过市里去参加奥林匹克竞赛……”
听到这,总算是觉察出点意思了,西岭村的孩子能代表海市去参加奥林匹克数学竞赛,这数学铁定不是一般的好。
“人长的也漂亮……”
又是一个关键性词语,漂亮很少用来形容男孩,或许会形容小孩,更多时候是长辈用来形容晚辈。
“我刚到西岭村派出所上班的时候,老姜几乎天天往山里跑,每次都笑么嗞的,说是弄点野味给孩子补补,孩子要考北大、清华,营养跟不上可不行。师哥,这老姜家在村里不算富户,家里日子也不富裕,可自从姜春阳这孩子上了高三,这老两口就开始勒裤腰带了,我估么着,是给孩子攒学费呢。”
“其实村里人都知道,姜春阳考上大学不是问题,问题是去哪上大学。”
李子继续道:“你说平日里这么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得和屠户过不去呢?一个整天的杀猪宰牛,一个正在学校里读书,除了姜春阳上学、放学要路过屠户家屠宰场,俩人的生活轨迹上根本没有任何交集。”
“姜春阳杀人以后呢?”
陆远没让李子的分析打乱自己,他根本就不想听李子对案子提出的疑问,所以,把话题转了过来。
“那可把老姜家两口子给打击坏了,你不知道,当时老赖告诉警察说他早晨玩完牌回家的时候看见姜春阳拎着刀从屠户家走出来,老姜媳妇整死他的心都有,当场不由分说过去就开挠,挠了老赖一个满脸花。”
陆远皱着眉:“老姜两口子肯定受不了这个打击。”
“可不呗。”
李子继续道:“这姜春阳杀人后,老姜家两口子一直都没怎么出门,有时候我从他们家门口路过都心寒,打那开始,村里人但凡和老姜提起他们家姜春阳,老头准说这么一句‘我没这个儿子’,恨得牙根都痒痒。这老姜估计也是气糊涂了,实在不明白自己儿子怎么会突然间发疯似得杀人。也不知道从什么日子开始,老姜家门口就开始有哪些野味了,刚开始就几只野鸡,好像是老姜媳妇住院以后出现的,再往后,多了野兔和一些挺普通的山货,就那么摆在老姜家门口,成了一小堆,然后,那堆野物也没增加过,也没人动过。村里都传,说老姜疯了,还以为自己家儿子准备考大学呢,不断往家里带山货,回了家才发现自己儿子成了杀人犯,这才把山货扔到了门口。”
陆远点点头,不再言语。
这时山下大队人马赶了上来,刑警队的赵一白、副局长老宋,还有鉴证科的人和木木呼呼啦啦的开始往山坡上涌,木木到了现场都没和任何人打招呼,直奔陆远走了过来:“哥。”
“你怎么来了?”
“接着你电话我就去了局里,正好赶上他们要上山,就来了。”
陆远回应道:“正好,一会鉴证的人查完现场,把这对衣服拿实验室去,完了,跟救护车把郑义送医院。”
“哥,你不去医院么?”
陆远平静的蹲在山坡的山洞口:“不去了,我得抓着姜春阳,要么郑义醒了,我怕自己在他床边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个大男人的所有情感都顺着这句普通到不能在普通的话语飘了出来,随风散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