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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知道,新科状元刚任职就得罪了左相一派,于是众官员对江清流越发疏离,倒是那个谢道昌,因为江清流在朝堂上的话,对这个后生甚为喜爱,下朝了主动上前与江清流搭话。
“江御史留步。”谢道昌喊住江清流,“江御史年纪轻,但见识却颇为老辣,不知师从山岳书院哪位先生?”
江清流停住脚步,将谢道昌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你想作甚?”
“额······”谢道昌一时语塞,他想干嘛?他就想搭个话啊!
“谢大人有事说事,别来套近乎。”江清流眉眼一横,“一大把年纪了还也不知道自重,大呼小叫的成什么体统?”
“你······”
“你什么你,你身为谏议大夫,难道连这点礼仪都不知道?”江清流斜睨着谢道昌,“谢大人是想吃下官本弹劾的折子吗?”
朝廷中竟然还有能跟他谢道昌这样口气说话的人!谢道昌早已忘了他的初衷,一撸袖子,往江清流面前站定,“很好,竟然敢如此口出狂言,那本官便叫你知道知道,本官很欣赏你!”
“欣赏我?”这反转有些太大了吧!
“是啊。”谢道昌点了点头,“作为臣子最重要的就是敢说话,敢对陛下说真话,也敢对同僚说真话,如今这朝堂上小官攀附大官的人不计其数,没想到你年纪轻轻,不仅不惧左相国的权势,在朝堂之上直接反驳他的进言,竟然还敢对本官的言行进行训斥,实属罕见!本官很欣赏你!”
“哦,这样啊,那下官就不打扰您欣赏了,先行回府了。”江清流说罢利落的转身,不去理会一脸惊愕的谢道昌。
哼,当年你喷宋大人我可都是记着的呢!才不理你!
回到宣平侯府的时候,江清流草草的吃了饭,便回了自己的小院儿。
几年前陆卿自己在外面置办了房产土地,便从宣平侯府搬了出去,她如今已很少登台唱戏了,但名声却比以往更甚。
陆卿说,登台唱戏最长不过几年光景,时间会老去容颜,也会让嗓子不再那么动听,而她热爱这个舞台,不甘心就这样退出。
所以,她开始做起了编剧和导演的活儿!
自己编戏,然后挑人来唱,捧红了几个角儿后,陆卿哪怕不再经常上台,也依旧被广大戏迷朋友们追捧,且因为挑人唱戏的原因,戏楼里的人都想从陆卿手里得个机会,对她格外的尊敬。
江清流对此十分开心,欣然应允了陆卿出府住的请求,没事了去她那儿坐坐聊聊新戏台本,喝喝茶什么的,也十分自在。
从儋州带回来的小芋头江往之,江清流也是暂时把她安置在陆卿那里的,他如今年纪渐大,从儋州带回来个小丫头安置在府中,传出去不好听,他虽然是个公公,但这事儿只有他自己明白,别人都不知道,所以这些事情,不得不顾忌一下。
那日早朝过后,朝中关于请立太子的声音依旧此起彼伏,但皇帝每次都拿江清流那套说辞将众臣问得哑口无言,最后此事便一直悬而未决。
皇帝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不想立太子,江清流对此喜闻乐见,朝中没有太子,许多事情做起来就要方便许多,况且如今里太子的话,大皇子呼声那么高,保不齐最后就是他上位,那样一个心狠手辣德行有亏的人若是坐上那个位置,恐怕不是件好事。
江清流每日都会给皇帝上一本折子,折子上写的都是观后感,对每日朝议的观后感,从事情的本身再到朝臣的议论,以及对最终结果的自我看法,跟写小作文似的。
因为皇帝以前下了朝令,让所有朝臣汇报事情都要简明扼要直中要害,但御史台因为本身职能就是个扯八卦的,所以这项朝令特批对御史台例外,江清流这份折子夹在一堆“工作报告”中便显得格外独特。
加上江清流时不时的在其中编排一点乐子,皇帝便格外喜欢看他的折子。
有时候,批阅奏折累了,还专门让人将江清流的折子找出来解乏。
皇帝经常是笑着看到最后,然后陷入深思,再将原本犹豫的事情做下决断。
江清流入了御史台后,除了关于立太子那次驳斥左相外,很少在朝堂上发表自己的政见,但每日里的折子从不落下,刚开始朝臣们还有些怵,这个年轻的状元写折子写的这么勤快,难道要搞事?后来发现根本不是弹劾的折子,也就放了心。
只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江清流那些看上去跟他们八竿子打不着的奏折,实际上产生了多大的作用。
江清流在上了第三十份折子的时候,被皇帝召进了天乾殿。
“上了多久的朝,就当了多久的闷葫芦,你是不是忘记自己说过什么了?”皇帝看着江清流道。
“陛下,臣没忘。”江清流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份奏折递了上去,“这本是想明日呈交陛下的,没想到陛下宣召,便带进来了。”
“这是臣这些时日看大臣们议事后总拟出来的,请陛下过目。”
“治下不治上、治外不治内、治民不治官?”皇帝惊异的看着江清流。
“陛下,这是臣上朝这么久以来,看朝议看出来的。”江清流道,“臣之前与您所言法治与如今大魏的法治,是不一样的,臣所言之法治,乃是公平公正公开之法,治下也治上,治外也治内,治民也治官。”
“就以前几日朝臣贪污救济粮款一事来说,此事并不难发现,为何迟迟没有人告发?因为下不敢告上,还有官官相护才让这事捂了这么久才被知晓,这是治民不治官。”
“此事被揭露后,查下去竟然发现是上阶官员勒令下阶官员所为,这是治下不治上。”
“民众受灾,朝廷开仓放粮,若不是饿死那么多人,这桩案子不知道还要捂多久,这是治外不治内,陛下,想要吏治清明,首先要解决的就是这三个问题。”
“你可有办法解决这几个问题?”皇帝道。
“臣心中倒是有法子,只是此法估计会受到许多阻碍,若没有陛下的支持,此法恐怕没有办法得到施展。”江清流道。
皇帝陷入沉思,良久开口道,“且说来朕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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