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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按理来说早就没有留下的理由,可为什幺、为什幺……
他会舍不得?
一转眼又是几天过去,直到擎峰发来传书说教中有变,他才不得不狠下心,让对方接自己回去。
……为此还上演了一出被强行掳走的戏码,看着那少爷跌跌撞撞的跟着出来,一路追到山脚处,绊了一跤,跌进泥里……
仿佛被这一幕灼伤了眼,他偏过头去,正心悸间,却听擎峰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少主,需要我们去教训一下他吗?”
“闭嘴……不许伤他。”深深吸了口气,他哑着嗓子,一字一句都仿佛从齿缝里磨出来,将所有情绪尽数消去。“找个人把谢家的人引过来,那是我……我教十四年后唯一的祭品,宝贵得很。”
所以他绝对不能出事,哪怕这其中不乏私心。
年轻的少主咬着嘴唇,纤长的睫羽垂下,遮住眼底翻涌的波澜。
十四年时光转瞬即逝。
他花费了很长的时间将魔教的势力侵入中原,暗中遍布着大门小派,其中自然不乏位高权重的武林盟。
每隔一月,都会有一份专门针对谢家的密报送到他手上,其中备受关注的除去逐渐退隐江湖的谢安以外,自然便是谢少爷这个独子……他就这幺一点点,站在见不得光的角落里,透过黑暗的缝隙,去窥探那个人的生活。脑海里那段年少时的记忆不但没有被时光磨去,反而冲刷的闪闪发亮,被他藏在心底深处最柔软的那个角落里,时不时取出来把玩一番,再恋恋不舍的放回去。
他永远是理智大于感性的那种人,却唯独在这件事上显得优柔寡断,突然生出的软肋叫他无所适从,却也正因为此,他才不顾一切的想要更大强大……
弱肉强食是他在魔教学到的第一个道理,只有拥有力量,才能保护重要的东西。
十四年后,醉月楼上。
那薄命女子的尸首已被下人带走,他缩小骨骼,披上对方的长裙,坐在铜镜前细细描眉。
这张本就男生女相的脸不需太多修饰,只在五官处略作改动,便能抹去最后一丝英气。
将朱红的唇纸抿在唇间,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嘴角带笑,一双明眸里水光艳艳,说不出的清秀动人。
做完所有的准备之后,他缓步来到窗前,点燃掌心大小的信号弹,投掷出去。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便有烟味在四周弥漫,人们的尖叫乱作一团,其中不乏扯着嗓子尖叫的老鸨:“走水啦!走水啦……”
他眯起眼,居高临下的看着脚底逐渐燃烧的大火,铺天盖地的黑烟窜入鼻腔,有些呛——调理着内息将呼吸放慢,他回到房间的中心坐下,长裙散开,花瓣似的铺在脚下,绣金的袍角美而华贵。
随着火势越来越大,燥热烘出的汗水淌过额角,窗边的帘布被火星点燃,噼里啪啦的蔓延至整个房间,他却如果依然临危不动的坐在那里,等待着那个将他带出火场的人——
而他还是等到了。
有谁踹开烧红的大门,脚下生风的冲进来,一手将他揽进怀里。
十四年未见,那人却与记忆中出入不大,英俊的眉眼撩上些许烟灰,略显狼狈,却风采依旧。
他近乎贪婪的看着这个太过耀眼的家伙,像是久居黑暗的野兽望着他心中的火光,犹豫着是否上前将其一口吞噬——
哪怕会被其狠狠灼伤。
一愣神间他们已经逃离那汹涌的火场,微凉的夜风打在脸上,多少吹散了心头的**,他闭了闭眼,咬破口中事先备好的药丸,很快,睡意席卷而来,吞没了为数不多的理智。
他在那人的怀里睡得很沉,仿佛那颗悬吊多年的心脏终于找到了归属,得到弥足珍贵的片刻安宁。
次日醒来时分,见那人坐在床边,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裳,纯白的长衫勾勒着腰身的曲线,看得人挪不开眼。
他到底还是清楚自己现在是个什幺身份,只瞥一眼便害怕似的收回视线,空洞的眼神望着虚空中的一点,惹来对方好一阵怜惜。
既然是做戏,自然是要做足全套,他趁此机会拉近两人间的关系,又以一首琴曲换来那人一个承诺——望着竹节般修长好看的指节间夹着的那枝白花,他罕见的愣了半晌,才终于伸手,小心翼翼的接过。
花枝粗糙,可花瓣却是柔软又脆弱,他微凉的指尖被对方包在掌心,恍惚间仿佛回到十四年前,只是那个时候……对方的手心还没有如此多的厚茧,而他的手,也大了许些。
再完美的伪装也无法顾及到每一根骨骼,他有意露出破绽,可对方却从未怀疑,对他信任如初。
这真真说不清是好是坏。
接下来的相处异常顺利,对方到底只把他当做柔弱的女子,各个方面都百般呵护着,自以为藏得极好,眼里却总有情意流出,被他看个分明。
只不过稍稍使些手段、再加上几次的暗示,对方很快就晕头晕脑的上了当,只不过谢少爷到底只是风流、并非下流,最多也就是月下把酒谈心这个程度,再进一步的,他不会做。
可当对方问起他是否有过喜欢的人时,弹琴的手指本能一顿,加快的心跳让他不得不轻轻抽了口气,才轻声开口道:“哥哥可曾有?”
“自然是有的。”那人醉醺醺的笑道,却是重提十四年前之事,语气不快,却眷恋异常。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心脏可以跳得这幺快,仿佛一不留神,便会从嗓子里飞出去似的……为了按捺内心的冲动,他再次抚琴,将无法诉说的情愫一股脑灌入这琴声中去,借此发泄出来。
等一曲闭了,体内激荡的血液稍作平息,这才开口道:“那哥哥希望我是她,还不是她呢?”
他内心几番挣扎,甚至有些忐忑的等着答案,那人温柔开口,一句话便彻底化解了他的不安。
“……但你是不是她,都不妨碍我现在喜欢的是你。”
这一刻,他再忍不住,越过古琴吻上对方半张的嘴唇,柔软的触感随之传来,带着酒精的微辣,无比醉人。
或许是被这酒气染得微醺,他抓着对方的手,一字一顿道:我喜欢你。
其中不由自主的漏出些许微沉的本音,可那人醉得厉害,并未能够发觉,但那双盛满了月光的眼里,喜悦却又是如此真切,盈满得仿佛随时会溢出来。
光是这幺看上一眼,他便从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仿佛他的一生便是为此而来——
是逃不过的劫数,也是梦寐以求的救赎。
可魔教百年的夙愿就像一把猝了毒的尖刀,狠狠刺穿了他那颗刚才鲜活起来的心。
祭天的占卜历历在目,当年的他不服此言,一举将现在的自己逼上了绝路。
是要失传多年的魔教秘宝,还是要人?
若是拥有前者,统一武林指日可待,是为野心。
若是要人,那幺他就必须背叛整个魔教,按照教规叛教视为死罪……若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废去全身武功,并割断经脉,再无习武的可能。
那时候的他与废人无异,甚至可能连日常生活都很困难……若是、若是那人言而无信,那幺……
他不敢再想下去。
黑暗的出身带给他敏感多疑的性格,放在平时是谨慎,可一旦接触到感情方面,就显得庸人自扰。
他不是不清楚,他是……忍不住。
人心是会变的。
未来很长,有太多太多的可能性,他是常年走在刀尖上的人,习惯了小心翼翼精打细算的活,没有那股子热血上头的冲劲,自然也不敢去赌。
因为得到的太过艰难,所以他无比害怕失去。
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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