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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知错。”

宋挽低声认错,楚若琪用团扇掩面,笑得更欢。

约莫是觉得许莺莺太蠢了吧。

宋挽当众认了错,许莺莺的背挺直了些,隐藏在自卑之下的虚荣心得到满足,楚若琪又与许莺莺说完话便离开,有几位夫人过来问许莺莺女红方面的问题,许莺莺对答如流,聊了一会儿倒是脸上也露出笑来。

没多久,厚重悠扬的号角声自祭台方向传来,宣告祭天仪式结束。

所有人都前往朝陵殿为太后贺寿。

这次宴会是男女同席,顾岩廷只有五品,座位排在比较靠后的地方,许莺莺与他同坐,宋挽立在二人身后,待所有人落座,宫人便开始宣读礼单。

这个环节大家都还是挺感兴趣的,一来是希望自己的礼物送得别致有新意,能入太后的眼,得些青睐,二来也想看看谁家送的礼上不得台面,事后好嘲笑一番。

礼单是按照品阶从低往高读的,很快读到顾岩廷,宋挽明显感觉到众人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几分,都很希望顾岩廷这个大老粗能闹出什么笑话来给大家添些茶余饭后的笑料。

宣读礼单的太监也察觉到气氛不对,顿了一下高声说:“顾廷尉呈和田玉扳指一枚,祝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玉扳指成色极好,透绿莹润,一看就是好东西,虽不能价值万金,顾岩廷能拿出来这样的东西也已经很不错了。

宋挽有些意外,随后想起顾岩廷之前就说过太后寿礼不用操心,应该是早就准备好了玉扳指,血玉少有,留着日后许能派上更大的用场。

坐在顾岩廷旁边的许莺莺却一下子揪紧绢帕,连同整颗心都惶惶不安起来。

顾郎竟然把这枚玉扳指拿了回来,那当年的真相他是不是也已经都知道了?

他现在……明确对宋挽的心意了吗?

众人颇为失望,输了马球比赛的赵黎逮住机会挑事,扬声道:“顾廷尉那婢子出了名的心思玲珑,顾廷尉这寿礼送得如此平淡无奇,未免也太敷衍了吧。”

太后的寿宴谁敢敷衍了事?

赵黎这帽子也扣得太高了,众人都等着看热闹。

顾岩廷沉沉的说:“此女身份低贱,不配染指此等事务,礼是下官自己选的,绝无敷衍之意。”

谁都知道顾岩廷是个乡巴佬、大老粗,他能拿出这般成色的玉扳指做贺礼已经不错了,难道还能指望他送出什么举世无双的好东西?

赵黎不依不饶,继续追问:“既然知道她身份低贱,为什么还把她带进宫来,也不怕给太后添堵?”

顾岩廷从容回应:“下官回京第一次入宫,陛下曾特意点名要见她,越王殿下也对此女另眼相待,下官带她进宫是不想扰了陛下和越王殿下的兴致。”

言下之意是,他带宋挽进宫,是担心陛下和越王没有地方找乐子。

赵黎刻意找茬,顾岩廷却回答得进退有度,心里越发气堵,皇后见楚逸辰沉不住气似乎想要开口替宋挽说话,柔柔开口,抢先道:“顾廷尉一片诚心是有目共睹的,皇弟就不要再鸡蛋里挑骨头了。”

寿宴是要看着吉时开席的,事关重大,皇后开口制止,不会惹人多想,更显国母的端庄大气。

赵黎不甘不愿的住嘴,宫人继续念礼单,不多时,念到卫阳侯府,声音微微拔高道:“卫阳侯府呈万寿图一幅。”

宫人站在大殿中央将万寿图展开,这图是用上好云锦绣的,一个大的寿字里面嵌了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寿字,寓意万寿无疆,虽说没什么难度,但相当耗时耗力,而且这幅万寿图在日光下还折射着七彩的光芒,让人一看就觉得祥瑞无比。

太后对这幅万寿图挺满意的,好奇的问:“这图绣得不错,可知是出自何人之手?”

楚逸辰拱手道:“回太后,这幅图是府上几位妹妹亲手绣的,从立春开始,一直到三日前才绣完,妹妹们技艺不精,还请太后不要介意。”

太后什么样的好东西没见过,这技艺若是不精,哪能引起她老人家的注意,不过是自谦的说辞罢了。

皇后当即笑起,夸道:“你这几位妹妹女红向来是不差的,耗时如此之久绣成这幅万寿图,这番心意也是无价了。”

到底是自家人,皇后夸得毫不吝啬,楚逸辰温和道:“谢皇后娘娘夸赞。”

太后适时问:“琪儿那孩子可议亲了?”

皇后代楚逸辰回答,婉声道:“辰儿都未曾议亲,琪儿这个妹妹自然更没有的。”

太后没问楚逸辰,皇后特意提及,便是想借这个机会,求太后指一门婚事。

这话一出,有不少人都看向宋挽。

谁都知道,楚逸辰对宋挽专一又深情,若不是宋家被抄家,宋挽今日当以世子妃的身份随楚逸辰出席宴会。

宋挽眉眼低垂,神色如常的受着所有人的目光。

太后看向楚逸辰,问:“你也老大不小了,可有属意的姑娘?”

楚逸辰尚未回答,赵黎便笑出声来:“贤侄早就有心上人了,母后难道不知?”

赵黎这是故意要把话题往宋挽身上引,皇后柳眉紧蹙,有些恼怒,加重语气提醒:“皇弟,母后在与辰儿说话,你越矩了!”

皇后身为一国国母,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赵黎往日行事虽然乖张,还是不敢公然与皇后作对,但方才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输了马球比赛,面子上挂不住,就想看顾岩廷出丑,没把皇后的话当一回事,继续挑事道:“本王只是说贤侄有心上人了,皇嫂这般激动做什么,难道这事还有什么忌讳,由不得人说?”

皇后暗暗咬牙,碍于国母的身份,没有与赵黎当堂吵起来,气氛正僵滞着,楚逸辰扬声道:“辰儿心仪之人如今是戴罪之身,的确不便在太后寿宴上提起。”

楚逸辰并不避讳提起宋挽,也不否认对宋挽的情谊,众人不由窃窃私语,都在猜楚逸辰会不会借此机会要回宋挽。

之前为救宋挽,楚逸辰也曾托皇后探过太后的口风,太后面上闪过一丝不喜,沉声问:“既已是戴罪之身,便不配再入卫阳侯府的门楣,这些时日你深居简出,如今可是想通了?”

楚逸辰答:“回太后,辰儿的确已经想通。”

赵黎趁机追问:“贤侄想通什么了?”

楚逸辰能松口说想通已是不易,赵黎却还要步步紧逼,皇后护短,忍无可忍,正要出言呵斥,楚逸辰大声道:“辰儿与她已是殊途,自当……断情绝意,再无瓜葛!”

最后八个字,楚逸辰说得极慢,每一个字都蕴含着不舍和心痛。

皇后微诧,侯夫人听得红了眼,别过头不忍再看,太后欣慰道:“你能如此想便好,你是男子,婚事可以不着急,琪儿的婚事先提上议程吧。”

楚逸辰鞠躬行礼,说:“谢太后隆恩。”

楚逸辰谢恩退回自己的座位,席间适龄的世家小姐又是羡慕又是意动。

羡慕的是楚若琪的婚事能由太后操持,多半是要嫁给某位皇子做皇子妃,意动的则是楚逸辰与宋挽断了情谊,这世子妃的位置便空了出来。

卫阳侯府是瀚京的百年世家,楚逸辰又生得这般清雅俊美,能做他的世子妃只怕比做皇子妃还要好呢。

礼单后面送的都是些有价无市的孤品,众人听得咋舌,太后却只觉得寻常,随意点评了几句,并不如何喜欢。

宫人宣读完礼单,很快便到了吉时,守在殿外的宫人放了足足一刻钟的喜炮,宴席才正式开始。

陛下和太后简单说了几句话,宫娥鱼贯而入,奉上珍馐佳肴,司乐局的宫人献上歌舞,朝陵殿里歌舞升平,繁荣不似人间。

顾岩廷不需要宋挽伺候,见许莺莺束手束脚不敢动筷,宋挽跪在旁边帮她布菜。

太后年岁大了,精力不济,等几位皇子公主依次贺了寿便有些乏了,皇后陪太后回慈宁宫休息,两人一走赵黎又不安分起来,遥遥望着顾岩廷,扬声说:“顾廷尉在远峰郡用一万兵马歼敌三万,立下奇功,方才在比试马球也是身手不凡,本王听说顾廷尉擅用大刀,不知顾廷尉的剑术如何?”

顾岩廷放下酒杯,波澜不惊的说:“下官常年用刀,剑术只能算勉强。”

赵黎勾唇,暗叫了一声好,说:“咱们瀚京有两位公子,其中一位的风采顾廷尉已经无缘见到,不过另一位的剑术也很了得,光看歌舞没什么意思,不知二位可有兴趣切磋一番?”

宋挽握紧拳头,赵黎口中说的两人,一个是宋清风,另一个便是楚逸辰。

因为宋挽的存在,楚逸辰和顾岩廷的关系在众人眼里很是微妙,两人交手,若楚逸辰受伤,卫阳侯府必然不会放过顾岩廷,若顾岩廷受伤,日后在瀚京更是寸步难行。

但顾岩廷不能推辞,赵黎肯定会借题发挥,说顾岩廷胆小怕事,没有大将之风。

顾岩廷没有急着说话,宋挽明知不该,也还是忍不住看向楚逸辰。

殿内的乐曲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楚逸辰身上。

楚逸辰一手拿着酒壶一手端着酒杯,正在给自己倒酒,也不知道从宴会开始到现在喝了多久,注意到众人的目光,身后的小厮轻轻拉了他的袖子,附到他耳边说话。

楚逸辰听完,掀眸望向宋挽。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宋挽看到他被酒气熏染得发红的脸还有眸底氤氲的缱绻深情。

楚逸辰醉了。

宋挽一颗心悬起来。

楚逸辰一直觉得喝酒误事,不管在什么场合,饮酒最多不会超过三杯,宋挽不知他醉酒后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赵黎唯恐天下不乱,看着楚逸辰又问了一遍:“贤侄可愿与顾廷尉切磋一番剑术?”

楚逸辰问:“与顾廷尉切磋可有什么好处?”

“你想要什么好处?”

赵黎蛊惑着问,楚逸辰定定的看着宋挽,半晌失笑道:“顾廷尉手上,没有我想要的。”

他的阿挽从来没有掌握在任何人手上,她只是,不要他了。

赵黎不死心,还想挑拨离间,让楚逸辰和顾延廷当众打起来,不过还没开口,一直坐在一旁看好戏的帝王沉沉道:“辰儿不愿切磋便罢了,朕看这些歌舞也看乏了,顾廷尉不如为大家舞剑助助兴吧。”

宋挽敏锐的注意到陛下用了“助兴”这样的词汇,他是打心底瞧不上顾岩廷,所以给他封了虚职,连他的庆功宴都不出面,现在甚至直接让他当众舞剑。

赵黎再怎么狂妄也是不敢跟九五之尊叫板的,而且陛下的态度分明是看不上顾岩廷,赵黎听得很顺耳,喝了杯酒噙着笑看好戏。

“微臣遵旨。”顾岩廷应了声走到大殿中央,立刻有宫人奉上长剑。

瀚京的世家子弟几乎都有佩剑,剑鞘会嵌上宝石,佩在身上更显威武不凡,但用到的时候不多,更不会有人像顾岩廷这样,每日雷打不动的在卯时起床操练。

御用的剑鞘更是贵气逼人,然而到了顾岩廷手上,却陡然染上边关的苍茫寒凉。

顾岩廷尚未有动作,众人便不自觉屏住呼吸。

片刻后,顾岩廷眼皮微抬,冷锐的眼神如见血封喉的刀刃射向众人,他手腕一转,剑鞘便被震得飞出,笔直的插到窗棱上!

和舞刀的时候不同,舞剑的时候,顾岩廷的身姿变得极为轻盈,像是和那把剑融为一体。

他在边关练的都是杀人的招数,和那些世家子弟的花架子不同,舞出来的剑少了美感,一招一式却都蕴含着势不可挡的杀机,哪怕明知道他只是在表演,众人也不可自抑的感到后脊骨发凉。

舞到最后,顾岩廷挽了个漂亮的剑花,随手一掷,长剑没入窗棱上的剑鞘之中,整个剑身微微嗡鸣震颤。

剑鞘之前被顾岩廷掷出四五米远,顾岩廷方才连看都没看剑鞘一眼,就把剑掷出,剑却分毫不差合入剑鞘,如此精准,说是有百步穿杨的能力也不夸张。

在座的武将皆变了脸色,他们有的是靠真本事入朝为官的,有的则是托关系走后门坐到如今的位置,但在瀚京的繁荣酒色中浸染多年,个个早就成了酒囊饭袋,顾岩廷今日露这一手,让他们有了深深的危机感。

剑离了手,顾岩廷周身气息收敛,恢复平日的清冷疏漠,拱手行礼,温和道:“花拳绣腿、不值一提,让诸位见笑了。”

众人仍沉浸在他最后一剑的气势之中没有回过神来。

“好剑法!”

不知是谁先回过神来,带头鼓掌,众人被惊醒,稀稀拉拉的跟着鼓掌叫好,许莺莺眼眸发亮,鼓掌鼓得十分用力。

赵黎有点绷不住,脸色很难看,他是想让顾岩廷出丑的,顾岩廷却出了这么大的风头,这不是故意跟他作对吗?

赵黎恨得咬牙,陛下却很高兴,毕竟顾岩廷有本事,对昭陵来说是好事。

陛下对顾岩廷改观了一点,扬声道:“好马配好鞍,宝剑配英雄,这把剑唯有在顾爱卿手中才能发挥这么大的威力,就赠与爱卿吧。”

顾岩廷没有推辞,拱手道:“谢陛下。”

顾岩廷回到席间坐下宋挽离得近,将他脸上一闪而逝的张狂看得分明。

陛下和瀚京这些世家大族自诩高贵瞧不上顾岩廷出身草莽,却不知,顾岩廷心里也不一定瞧得上他们。

接下来的宴席没什么特别的,陛下觉得乏味很快离开,他一走,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离席。

申时过,宋挽和许莺莺随顾岩廷出了朝陵殿。

除了那把剑,陛下还赐了一些赏,都由宋挽捧着,宋挽低着头,规规矩矩走在最后,过了广陵门,引路太监止步,皇宫的繁荣与喧哗慢慢远离,走着走着,顾岩廷突然低低的嗤了一声:“窝囊!”

语气和上次参加庆功宴后回来一样,充满嘲讽讥笑。

许莺莺被这两个字吓了一跳,环顾四周,虽然没看到什么人,一颗心还是不安的打起鼓来,加快步子走到顾岩廷身边,低声说:“顾郎今日独领风骚,还得了陛下的赏赐,是极风光威武的呢。”

许莺莺不明白顾岩廷为什么会觉得窝囊,这话不是安慰,而是发自内心的觉得顾岩廷今天很风光。

顾岩廷停下脚步看了她一眼,而后扫向落后两步的宋挽。

宋挽跟着停下,捧着一堆珠光宝气的封赏,脑袋低垂,只留给他一个安安静静的发窝。

顾岩廷只看了片刻便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明明他一个字也没跟宋挽说,许莺莺却觉得他和宋挽之间达成了某种她无法窥探的默契。

捏着绢帕的手一点点收紧。

他们出宫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宫门外只剩下稀稀疏疏几辆马车,宋挽随许莺莺上车,马车驶出去没多久,车夫说:“大人,后面好像有辆马车一直跟着我们。”

顾岩廷抬手示意马车停下,掉转马头朝那辆马车驶去。

许莺莺觉得好奇,掀开车窗帘子向后看去,低低的惊呼道:“是世子殿下!”

许莺莺说完看向宋挽,宋挽低着头,捧着御赐之物,一言不发。

刚出宫门的时候她就发现楚逸辰的马车还停在外面,卫阳侯府和廷尉府不顺路,马车停在这里,多半是楚逸辰专程在等她,但他没有下车,也没差人叫她过去说话,应该只是想送她到廷尉府,看她进去。

之前宋挽随宋清风出门游玩,楚逸辰也是用这种方式送她回家。

顾岩廷和楚逸辰说了几句话很快策马回来,沉沉的对车夫说:“回家。”

车夫挥了马鞭,马车飞快的往前驶去,宋挽浑身僵硬的坐着,不用掀开帘子也知道楚逸辰的马车一直跟在后面。

他车辕上的铃铛一直在响,轻轻灵灵,像是极温柔的呢喃:阿挽别怕,要大胆的往前走,我会一直在后面守护你。

一炷香后,马车到达廷尉府门口,宋挽先下马车扶许莺莺,许莺莺忍不住四下张望,好奇的问:“世子殿下不是跟着我们一道回来的吗?怎么没看见他的马车?”

等许莺莺站好,宋挽放开许莺莺的手,柔声道:“世子殿下身份尊贵,不管要去哪儿都是他的自由,奴婢不敢妄自揣测。”

宋挽的语气很是生疏,好像楚逸辰对她来说是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许莺莺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说:“宋姑娘,你的心真硬啊。”

宋挽从马车里把今晚得的赏赐拿出来,没有回应许莺莺。

她不是心硬,她是命贱。

宋挽抱着东西随许莺莺跨入府中,马夫驾着马车自后门而入,等廷尉府的大门关上,不远处的暗巷马车里,小厮轻声对楚逸辰说:“世子,宋姑娘已经平安到家了,咱们回吧。”

楚逸辰在席间饮了不少酒,靠坐在马车壁上闭目养神,半晌哑着声问:“她可曾朝这边看过一眼?”

“顾夫人四下张望过,宋姑娘却是……不曾。”

最后两个字小厮说得很轻,不忍自家主子伤心。

楚逸辰扯了扯唇,良久才道:“回吧。”

“是。”

“夜深了,把车辕上的铃铛取下来,勿要惊扰旁人。”

“是。”

借着夜色掩护,马车晃晃悠悠驶离。

廷尉府,宁康苑里。

刘氏欢欢喜喜从宋挽手里接过赏赐之物,热切的让夏桃奉上醒酒汤和热水,伺候许莺莺和顾岩廷洗漱。

宋挽得了闲,在旁边站着候了一会儿便被刘氏打发去休息,刘氏很快也拉着夏桃退出房间。

顾岩廷饮了些酒,虽然没醉,却也来了睡意,和往常一样,穿着中衣和许莺莺躺在床上,许莺莺心神不宁,躺了会儿侧身看着顾岩廷,低低柔柔的开口:“顾郎,我瞧着今夜太后寿宴上那枚玉扳指有些眼熟,那可是……你祖上的传家宝?”

“嗯。”

顾岩廷沉沉的应了一声,并未睁开眼睛,许莺莺一颗心打着鼓,说:“那玉扳指之前不是丢了吗,你是如何寻到的?”

“机缘巧合之下失而复得。”

顾岩廷惜字如金,回答完这句便翻了个身背对许莺莺,显然是拒绝继续和她聊这个话题。

清冷的月光透过薄透的窗户纸倾洒而入,顾岩廷的肩背横在许莺莺眼前如同高不可攀的山峰,许莺莺毫无睡意,用眼神一点点描摹顾岩廷的肩背线条。

顾岩廷和瀚京那些世家公子截然不同,初入瀚京时,他不修边幅,身上有股子邪肆的悍匪之气,远远瞧着像头一不留神就会咬人的狼崽子,别说靠近他,许莺莺连看都不敢看他。

可谁也不知道,就是这样凶悍的人,入京没多久,怀里便藏了一方绢帕,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便会对着那绢帕行难以启齿之事。

许莺莺无意中撞见过一次,那时顾岩廷正到兴起处,没有注意到有人偷窥,许莺莺听到他用极克制隐忍的声音唤了一句“阿挽”。

动情至极,他的嗓子沙哑得不像话,呼吸粗犷,隔着门板,许莺莺都感觉到了那些气息经过肺腑卷裹出来的滚热如岩浆的欲念。

许莺莺一开始被那欲念吓到,只觉得这人心思肮脏龌蹉极了,连着好几日都绕着顾岩廷走,整个人却如同着了魔,总是在梦里梦到那一夜看到的场景,梦着梦着,顾岩廷嘴里唤的名字变成了“莺莺”。

自那以后,她日夜期盼着,这个叫顾岩廷的男人,有一日也能用那样的声音唤出自己的名字。

有了私念,许莺莺便找机会帮顾岩廷洗衣服,寻到那方绢帕。

帕子素白,是用上好的蜀锦做的,没有特别的绣纹,虽然看着不俗,却也瞧不出是哪家小姐的随身之物。

直到那枚玉扳指丢了,许莺莺才知道那方绢帕的主人是宋挽。

但那个时候的宋挽还是高高在上的尚书府嫡小姐,连头发丝都金贵得不行,顾岩廷别说求娶宋挽,就连肖想宋挽一下都是罪过。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许莺莺开始放纵自己喜欢顾岩廷。

顾岩廷喜欢宋挽有什么关系?

宋挽那样的玉叶金枝,对顾岩廷来说,是水中月镜中花,可望而不可及,而她就在顾岩廷身边,难道还不能得偿所愿?

只是许莺莺怎么也没有想到,宋家会被抄家,那样金贵的宋挽会跌落凡尘,抛下所有颜面爬上顾岩廷的床,圆了顾岩廷曾经那样热烈滚烫的肖想。

许莺莺一夜没睡,眼底一片乌青,神情看上去颇为憔悴,刘氏瞧着不妙,等顾岩廷出了门,立刻打发夏桃监督宋挽洗衣服,关上门问许莺莺:“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我不是说过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让你不要跟岩廷耍小性子了吗?”

昨晚得了御赐之物,刘氏做了一夜的富贵梦,一早起来看到许莺莺哭丧着脸,心里就觉得晦气,语气不自觉加重了些。

许莺莺有些疲惫,揉着眉心说:“顾郎喜欢的人是宋姑娘,我占着顾夫人的名号只会惹顾郎厌倦,还不如有自知之明,趁早离去。”

顾岩廷一看就是前途无可限量,刘氏哪肯就这样放手,压下怒火说:“那贱蹄子被充了妓,名声尽毁,便是岩廷再喜欢她,也只能抬她做个填房,她这辈子都别想爬到你头上作威作福,男人口头的喜欢都是靠不住的,你别跟我钻牛角尖,成天想些有的没的。”

许莺莺抿唇不说话了,眼尾有点发红,约莫还是觉得委屈,刘氏心里暗骂了句矫情,放软语气开解,说:“男人多薄情,岩廷也不见得有多喜欢那个贱蹄子,只怕是一时贪欢罢了,不然他怎么直接让你做了顾夫人,连个名分都没给那个贱蹄子?”

“那是他之前不知道内情。”许莺莺小声说,刘氏眉梢微扬,没想到许莺莺还有事瞒着自己,急切的追问:“什么内情?”

许莺莺不想说,刘氏又磨了一会儿许莺莺才小声说:“顾郎四年前刚到瀚京就对宋姑娘一见钟情了,只是那时宋姑娘身份太金贵,顾郎只能将这份心思压在心底,但宋姑娘及笄那日,顾郎将祖传的玉扳指送进宋府给宋姑娘做贺礼。”

刘氏眼皮一跳,这祖传之物都送进去做了贺礼,顾岩廷对宋挽的喜欢只怕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刘氏心里打着突,嘴上却道:“四年前他不过是个乡野小子,宋家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且不说看不看得上他送的贺礼,宋家嫡小姐的生辰宴怎么会给他一个外男下请帖?”

于情于理,这都不合适。

刘氏说的在理,许莺莺点点头,说:“那日宋家的确没给顾郎下请帖,是有人与顾郎生了过节,故意诓骗想要羞辱于他。”

刘氏比许莺莺多吃这么多年的饭,脑子很快转过弯,点出关键,问:“岩廷当初是不是误以为宋家折辱于他,所以现在对宋挽又爱又恨?”

许莺莺摇头,说:“昨日太后寿宴,顾郎又拿出那枚玉扳指了,我猜他应该已经知道当年的真相,他……”

“你是不是傻!”刘氏恨铁不成钢的在许莺莺额头戳了一下,“太后寿宴是昨日举行,但那玉扳指必然早就回到岩廷手上了,他如果知道当年的真相,只怕会把那贱蹄子当作心肝宝贝疙瘩肉,哪还会像现在这样待她?”

刘氏手劲儿不小,许莺莺惯性的有点害怕,讷讷的说:“宋姑娘心有所属,顾郎许是不想强人所难。”

我呸!

刘氏想一瓢冷水泼醒许莺莺,顾岩廷若是不投军,那绝对是占山为王的悍匪一个,这样的男人见着喜欢的姑娘,不立马掳到床上就见了鬼了,还管她哪门子的心有所属?

刘氏仔细跟许莺莺分析了形势,苦口婆心的说:“莺莺,以后有什么事,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舅妈,你双亲已经不在世,舅舅舅妈就是你最亲近的人,你要相信舅妈是绝对不会害你的,只要你听舅妈的,舅妈保证顾夫人的位置和顾岩廷的心,都会被你牢牢抓在手上!”

刘氏说得信誓旦旦,许莺莺有点茫然,刘氏蛊惑的说:“莺莺,那个贱蹄子根本配不上岩廷,岩廷喜欢的人,只会是你!”

。入殓师灵异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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