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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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去的是一家装潢不错的川菜馆,顾客很多,空气中都飘着辣子鱼的味道,服务生带着他们穿过热闹的大堂去包间。
章修良去洗手间,夏明珠等他走了,才忍不住问:“你认识章老师啊?他好像和你很熟嘛。”
“不算熟。”梁芒芒听她语气羡慕,淡淡然解释:“他是我哥同学,我到江医来读书,他客气客气而已。”
“那也挺好的呀,你不知道,他在我们学校可受欢迎了,只要是他的课,全场座无虚席,想观摩他在附院的手术,提前排号也不一定轮得上。”夏明珠对章修良充满了仰慕之情。
医学院女生比例逐年递增,加上护理学院的话,女生数量更是惊人,而老师的情况恰恰相反,硕导博导大多数都是男老师,还都是上了点年纪的,教授更是越老越有经验越值钱,因此稍微年轻一点的男老师只要长得好看一点,专业能力强一点,基本上个个都能成为女生心中的男神,更别提章修良这样高资历、高海拔、高颜值还未婚的男老师。
章修良一进来就看到梁芒芒趴在窗台上窈窕的背影,细长的四肢柔软舒展,视线一转,见夏明珠目不转睛看着自己,在她对面坐下,夏明珠赶紧站起来拿起水壶给他倒水。
和梁芒芒那种冷艳的妆容不同,夏明珠白净的脸看起来很清爽,章修良见她对自己毕恭毕敬,把水壶接过去,“不客气,你坐,我自己来就行。”
看着梁芒芒坐回椅子,章修良问她:“见过胡教授没有?”“还没。”梁芒芒无聊地双手托腮。
“明后天我带你去见见他。”
梁芒芒懒洋洋说了声好。
章修良腹诽,这丫头果然和梁北辰说得一样,正处于中二叛逆期,似乎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跟她说什么都是这种事不关己的表情。可她不是已经23了吗,中二期未免延续得太长。
夏明珠在一旁倾听他俩对话,这才信了梁芒芒之前的话,他们真的不熟,不然说话不会这么干巴巴的。
吃饭的时候,夏明珠看到章修良用左手拿筷子,随口问:“章老师,您是左撇子?”“不是。”章修良解释,“我只有拿筷子的时候用左手,小时候养成的习惯,改不了。”
“我听说用左手拿筷子有助于开发右脑,对外科医生来说,还能训练手指的灵活度。下回您再做开腹手术,我一定要去观摩。”
夏明珠满含钦佩地看着章修良的手,手指修长而有力,最好的外科医生就应该有这样一双手。
“可以啊,你跟临床教学组联系,我的教学课课时会提前公布。”
吃饭的时候,见章修良始终没碰过那盘辣子鱼,夏明珠很好奇地问:“章老师,您不能吃辣?”章修良摇头:“不是,我不吃鱼。”
“不吃鱼?那可是损失,我最喜欢吃鱼了,尤其是川菜里的鱼。”夏明珠虽然瘦瘦的,胃口倒是不错。
“我也喜欢吃鱼。”梁芒芒说。和夏明珠一起把一大盘辣子鱼给报销了,似乎还嫌不过瘾,她们又点了一盘辣炒兔丁。
眼见她俩吃得热火朝天,两张小面孔都被辣得红彤彤,章修良淡淡一笑,低头吃米饭。
秋老虎的天气,稍微吃点热的辣的就是一身汗,他却好像自带清凉系统,从头到脚都给人一种干净清爽之感,夏明珠偶尔偷偷看他一眼,却见他始终目不斜视,好像旁边的她们都不存在一样。
开学快一个月,梁芒芒除了在章修良的引荐下见过导师胡来旺一次,之后就再也没见到他,听说他被外市一家医院高薪请过去替副市长患癌的父亲会诊,已经去了十几天。
“老板今晚回来,召集我们明早去课题组活动室开会,都别迟到。”师兄王一鸣是胡来旺的首席大弟子、课题组里唯二的博士后之一,联络师弟师妹们的事一向由他负责,老板不在的时候,他还充当半个导师,传道授业解惑。
学校里教授们讲究排资论辈,拜在同一导师门下的学生自然也就有了辈分,不按年龄大小,只看先来后到。
王一鸣从胡来旺那里学到了精湛的医术,却没有继承他和蔼可亲的性格,他高冷到有些刻薄的性格经常让师弟师妹们深受其苦。
相比之下,另一个师兄楚箭就平易近人多了,他是胡来旺的忠实崇拜者,一有机会就向众人宣传导师的丰功伟绩,同时也不忘记夸一夸自己的优秀,虽然才三十出头,但是已经在江大博士后流动站战斗两三年了。
趁着导师还没来,楚箭又找梁芒芒和夏明珠谈心。
“咱们老板可不是一般的老板,他是院士,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别看他才五十,咱们全校级别比他高的正教授都不多,他的冠状动脉搭桥手术水平之高能载入江医史册。你们可能不知道,咱们学校从助教到教授一共有八个级别,不同级别工资待遇差别很大,到了胡老板这个级别,你猜他一个月岗位工资有多少?”
自从有了这两个新来的小师妹们,三十一岁老博士后、大龄青年楚箭就像是找到了帮扶对象的辅导员,经常找她们聊天,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事都告诉她们。
“他这个级别的教授又不靠年薪,外出会诊办讲座才是大头,每年还有上千万的课题研究费。”梁芒芒淡定地吸了口烟。
楚箭嗯了一声,他越来越觉得,这个叫梁芒芒的小师妹是个人物。
首先是她的做派,不像别的漂亮女生那么扭扭捏捏,她也很漂亮,但她不扭捏,爽快地像个男生;二是她淡定,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她都很淡定,这种淡定传达的是一种见过大世面的豁达和自信。
众人正说话,王一鸣忽然点了两个男生的名字,又点了梁芒芒和夏明珠,叫他们四个人一起去实验楼的停尸间搬尸体,准备在老板给本科生们上局解课的时候用。
学校规定,教授每个学期都要给本科生上一定次数的课,胡来旺身为江医名教授、附属医院大外科主任,更是要身先士卒,虽然他每天为校内校外的事忙得不可开交,百忙之中还要指点他的研究生们,见缝插针给本科的小朋友们上上大课却很少耽误。因为他名声在外,他的课场场爆满。
梁芒芒没说话,夏明珠先不淡定了,“这么多男生在,为什么让我们女生去搬尸体啊?”“大家都是轮着来的,不是女生就特殊。”王一鸣面无表情地说。
见众人都是一副懒洋洋的表情,夏明珠无话可说,只得和梁芒芒一起跟着两个男生去搬尸体,王一鸣就是个读书读傻了的变态,他们早领教过好几回了。
实验楼昏暗的地下停尸房,好多具背部朝上脸朝下的尸体飘荡在福尔马林池子里,管理员是个五十多岁的胖老头,指着那些尸体说:“看上哪个拖哪个,拖的时候小心点,不要用力过猛把药水洒一地。”
男生们把其中一个尸体抬出来,两个女生上去帮忙,回实验室的路上和无数师生擦肩而过,大多数人熟视无睹,个别人捂住鼻子。
把尸体搬到解剖学实验室,梁芒芒看到二十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学生毕恭毕敬站在那里,那一脸的稚嫩,一看也是本科生,叫他们:“谁给帮个忙,把解剖台收拾一下,大体老师准备就位了。”
学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动,这学期刚开始上局解课,他们对尸体还怕着呢,胆小一点的女生甚至躲在别人后面。
“没人动手是不是,那我们可要跟胡教授说,扣你们学分了。”梁芒芒仗着两位师兄在,故意吓唬本科生。
本科生们知道这是他们的博士师兄师姐们,搞不好哪天就成了助教和辅导员,只得推搡着两个大胆的人上前,把解剖台收拾干净,帮忙把尸体平放到台上。
这时候,胡来旺带着几个人进来,虽然他其貌不扬,还又矮又胖,白大褂穿在身上差点扣不住扣子,学生们见了他却是肃然起敬,原先交头接耳的几个人纷纷安静下来,实验室里鸦雀无声。
胡来旺清了清嗓子,对众人说:“这学期第二次给你们上局解课,首先介绍几个师兄师姐给你们认识,我不在学校的时候,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请教他们,他们都是我带的博士。”
王一鸣是这个班的辅导员,学生们都认识他,新来的梁芒芒和夏明珠,则引起了他们的好奇,尤其是梁芒芒,他们都没见过哪个学医的女生化这种朋克风的烟熏妆,还戴着一排耳钉,这样个性的穿着,放艺术类专业还差不多。
胡来旺介绍梁芒芒的时候,笑呵呵告诉学生:“这位是你们新来的小师姐,叫梁芒芒,专业课全国总分第一考进来的。”
学生们更惊讶了,果然人不可貌相。
梁芒芒无所谓地视线放空,无意中注意到人群中似乎有两道奇怪而冰冷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自己,等她专门去寻找,又找不到目光的主人,这时候,她听到胡来旺又点自己的名。
“芒芒,这节局解课由你来操作,我给你当讲解。”
大概是要考验一下梁芒芒,胡来旺作此提议。梁芒芒点了点头,去隔壁的房间换手术衣。
划开尸体的胸腔,裸`露出心脏,梁芒芒小心翼翼按着自己临床观察和学习的经验,一步步解剖这颗已经不再跳动的心脏,胡来旺在一旁细心讲解,因为不用自己动手操作演示,他随时可以观察镜头后放大的画面,解说也就更详尽。
一堂课下来,连几个博士也不得不佩服,以梁芒芒这种心理素质和技术,外科简单的临床手术已经不是问题,就算他们在场的几个,也不是谁都能独自把手术完成得干净漂亮。
更衣室里,梁芒芒脱掉手术衣和胶皮手套,去洗手池洗手,刷子刷完了又用碘酒擦,确认皮肤褶皱都洗干净了才罢休。
“那个女生,这是男更衣室。”
梁芒芒回头一看,竟然是章修良,他似乎也没想到是她,表情略有些惊讶,于是她下意识抬头看了看更衣室的门,“男更衣室?门口没写。”
“是没写,但江医的人都知道,女更衣室在走廊另一边。”章修良照镜子修整仪容,他要给学生上实验课,正往身上穿白大褂。
而他的身边,竟然放着一副完整的人体骨架,大概是上课要用,他连换衣服的时候都把骷髅随身带着,那骷髅头支愣着牙齿,像是在对梁芒芒笑,画面极其诡异。
梁芒芒毕竟不是寻常人,她对这样的画面见怪不怪,反而觉得经过这样的对比,一身白衣的章修良修长挺拔尤其好看。
“老胡让我给本科生上局解课。”
章修良没想到这丫头还挺有两下子,难怪胡来旺肯收她当学生,夸她:“不错嘛,都能给学生上课了。”
他浅笑的时候牙齿白得发亮,跟那个骷髅头的牙齿有的一拼,梁芒芒忽然问:“你有多高?”
“我?一米八五。”
一米八五?看起来像是两米多,可能太瘦,所以显得尤其高。
梁芒芒见他对着镜子扣衬衣领子,最上面的扣子都不放过,不仅衬衣西裤极其熨帖,就连外面的白大褂也干净挺括地泛着白光,不像是去上课,反而像是去参加什么神圣的仪式。
当他的学生一定很不容易,他一看也是那种严以律己严以待人的老师,搞不好他还有洁癖,会强迫学生洗手五十遍以上才许进实验室。
“以后别叫老胡,你是学生,起码得叫他一声胡老师,以示尊重。”
冷不丁听到他说话,梁芒芒反问他:“那我是不是也得叫你一声章老师,以示尊重?”
章修良嘴角微挑,英俊的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可梁芒芒觉得他那种笑更像是冷笑,一种不屑和自己一般见识的笑,于是又问他:“我要是就愿意叫你章修良呢?”
“随便你。”章修良戴上橡胶手套,提着他的骷髅朋友走了出去。风一吹,细铁丝穿起来的骨架哗啦啦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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