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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千帆哭够了,隔着模糊的泪眼看到墨容澉蹲在地上摆蜡烛香火,还有元宝纸钱。她心里又是一阵感动,抬袖子抹了抹眼泪,凑过去一起帮忙。
摆上贡果点心,插上白烛,白千帆手里拿着细长的香条恭恭敬敬拜了三拜,把香插在墓前。墓埤上刻的是显妣孙氏老孺人之灵,落款是孝义女白千帆。黑岩的墓埤,泥金描字,她当初发的誓言已经实现了,只是这一切并不是她的功劳。
墨容澉从身后架她起来,“别跪了,心意到了就行。”
白千帆转身扑到他怀里,哽咽着道,“王爷,您对我太好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孝敬您。”
墨容澉搂着她小小的身子,总觉得这话怪怪的,好象她把他和她奶娘归到一块去了。这让他心里有些隔应,咳了一声,“我不要你孝敬,你快些长大就好。”
“我知道,我长大了一定对您好。”
听着还是那个意思,墨容澉有些无奈,在她背上拍了两下,“时间不早了,该走了。”
白千帆直起身子,扭捏道:“我还想跟奶娘说会话,王爷去前边等我可行?”
墨容澉嗬了一声,“什么话还要背着我,不能听吗?”
白千帆脸微红,推了他一把,“王爷走吧,我就说一会子话。”
墨容澉没办法,只好到前边去,走到树后边探头望,见白千帆蹲在地上,倒也没有再哭,脸上浮着微微的笑意,小嘴一张一合,絮絮叨叨说上了。
“……我现在很好,住在楚王府里,王爷待我象亲哥子一样,吃的是大鱼大肉,穿的是绫罗绸缎,住了一个大院子,还有好些人服待,奶娘,可惜您走得早了些,不然跟过来也享福了。您以前总担心我不长个,说先头亏欠了底子,可前些天丫环替我量了,长了一块豆腐皮呢。
奶娘,我还学功夫了,不是偷着学的,我拜了个很厉害的师傅,等学好了,再也不会受人欺负了,王爷说我不用学,有他护着,没人敢欺负我,可我觉着还是自个有本事的好,王爷对我好,可他有一大头家,也不能时时顾着我,我不想给他添麻烦。
奶娘,我及笄了,王爷说等我大一点就送我出府,让我嫁个如意郎君,人选他都挑好了,跟我挺有缘的,是当初从牛头山把我接回来的杜长风,他现在是九门提督,有一官半职,养家糊口是没问题的,长得可英气了,他对我应该也是满意的,上回我丢了一只鸡,他立刻托我师傅送了一只木雕的小鸡给我,这份体贴看着就象个好女婿。”
她从袖筒里掏出小公鸡在手里摆弄着,“您看,雕得好不好?师傅说是杜长风亲手雕的,我绣了荷包送他,他还我一只小公鸡,这算是定情信物了吧。”
她歪着头喜滋滋的笑,冷不丁一只大手从旁边伸过来把那只木雕小公鸡抢了去。
白千帆抬看一看,是墨容澉,他冷着脸看手里的小鸡:“这么丑的东西哪来的?”
白千帆不乐意了,“哪里丑了,挺好看的。”
墨容澉看都没看,随手一抛,“这么丑别要了,下次我给你弄个好的。”
白千帆没想到墨容澉会这么做,整个人傻在那里,听到叮咚一声,什么东西掉进了水里,她忙跑过去一看,山坡下是一条河,很显然,墨容澉把那只小鸡扔在河里了。
她气得不行,小小的胸脯剧烈起伏着,冲他喊起来,“您怎么能这样,那是我的东西!”
墨容澉冷冷杵着没吭声,早就看那东西不顺眼了,还带到这里给奶娘看,说什么定情信物,就让他们定不成!
见他做错了事还拿谱,白千帆更生气了,叉着腰,手指着他,“你你你,我不跟你好了。”
墨容澉仍是冷着脸没动,她跟他好过吗,他怎么不知道?
“亏我还跟奶娘说王爷对我好,可你当着她的面就欺负我,你,你,”白千帆气呼呼的吼着,用力将他一推,朝山下跑去。
墨容澉虽然脸上绷着,其实心里也不太好过,他刚才是一时冲动扔了那只小鸡,哪里想到她会这么生气,可她越生气,越说明她看重那东西,因为那东西是杜长风送的。
这个认知让他很悲哀,他的媳妇儿心里想着别的男人。
他闷闷不乐的下山,在半山腰看到白千帆已经到了山脚,却没有等在马旁,而是挺着小胸膛大步往前走去。他狠咬了一下牙槽,嘿,小丫头片子还跟他杠上了!
他脚尖一点,踏着路边的树,几个跟头翻下山,稳稳落在马背上,一扬鞭子,马儿飞快的奔跑起来,很快就追上白千帆,他没叫停,嗖一声从她身边跑过去。
白千帆以为墨容澉骑马追自己,还想着要横眉冷对不理他,谁知道楚王爷扔下她自个走了。她顿时垮了脸,这是郊外,她来过次,知道回城的路有多远,从山道走到官道上都得大半个时辰,运气好能碰上走返乡间的大通车,运气不好,就只能靠两条腿走回城,走回去她不怕,最多是脚板底起几个水泡,就怕还没走到城门口,城门就关了,那她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亏得她还跟奶娘说他的好话,好个屁!
她叉着腰狠狠呸了一口,仰着头生闷气,什么人呀,做错了事,他还有理了,不就仗着自己是王爷嘛,喜怒无常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了!
马蹄声渐渐远去,她心里涌起一阵凄凉,一直被他宠着惯着,冷不丁甩了脸子,她还真有点委屈了。长长吁了一口气,抬了步子,还是走吧,到官道上能碰上大通车就好了。
她耷拉着着头,有些无精打采,心里很是难过,也不知道是因为楚王爷扔了她的小鸡难过,还是他把她扔下而难过。
大约是舒服日子过得久了,走了一段路便觉得累了,但好歹是看到了官道,远远有辆大通车驶过来,她眼睛一亮,立刻打起精神提着裙子一阵风似的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