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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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出大戏。”耳聪目明走得老远还是听了个一清二楚的沙哈尔感叹一声。
“我有点不明白，泽田家康表现得好像不是故意的，但伊丽丝又说他很清楚会发生什么……”
“那个时候这里那么乱，通讯手段想来也很糟糕，送晚了送错了被人截胡了……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吧？而且真如伊丽丝说得那样，那个艾琳娜算好了的话，怎么可能给她机会传消息出去？”少年双手垫头，仰头望天，“当一个人找死的时候，只有神才能拦得住让他死不成。”
他冲天呲了呲牙，眼中全是讽刺。
“……所以，零在那个时候死了，才回来的？”希瑞尔的声音有点抖。
“怎么可能，”沙哈尔说得浑不在意，“我都死不了，诈死啦诈死，最少还剩一口气。”
原地复活可不是开玩笑的。
“那我们去和他们解释吧？他们好像很难过。”
“关我什么事？”沙哈尔讶异，“这一点都想不到的话，怎么可能因为那个艾琳娜的死有多难过？”
这不是和他压根就不熟吗？
那难过个什么劲。
“这……”希瑞尔卡壳了，一会儿觉得有理，一会儿又觉得这个逻辑扯淡极了，为了防止自己的运算全都被纠结在这个情感问题上，她选择将相关对话清除。
“没这或那的，”少年的手从脑后挪到眼前，看着自己的那双手，他喃喃道，“说到底，全都是假的。”
掌心的温度是假，温和的态度是假的，笑容是假，哭泣是假，唯独一样东西，始终存在。
恶意。
“希瑞尔，他在这之前，过得开心吗？”发丝低垂，眸色微暗的少年轻声问道。
“除开浅眠状态所占时间，平均心情愉悦时间占一天活动时间的百分之……三十五点七二。”这之中，有百分之三十一都属于白天的零。
“是吗？那可真是太遗憾了。”少年意味不明地这么回答道。
希瑞尔陷入了沉默，她现在清楚了，这个零对于未来的自己，抱有远超她预计的恶意。可这着实不应该，毕竟说到底，那终究是他自己。
“请等一下！等一下！殿下！”伊丽丝痛骂了泽田家康一通后，就拖着自己的装备在这七拐八绕的巷子里找到了沙哈尔。
“别跟着我，我讨厌吸血鬼。”少年头也不会，只丢下了这样一句话，就把伊丽丝定在了原地。
“我知道我做得不对……”伊丽丝失魂落魄，语气轻飘极了，“可只有这样，我才能够活到现在，才能再次见到您啊。”
“直走三十米后在路口左转，走五十米，你就能看到旅馆的指示牌。”少年转身，看向有点呆住的伊丽丝，“别打他们的主意，否则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的。”
“您不赶我走？”伊丽丝忐忑地抓紧了拉杆，满眼期待地问道。
“来者是客，不动手的话，我为什么要赶你？”沙哈尔瞥了眼伊丽丝那被长袖遮住，因刚才的动作而微微露出的手腕一眼，“虽然我觉得你这是在自讨没趣。”
那个干枯褶皱的手腕……
他的耳边恍惚响起了一个低哑微嘲的男性声音。
——“希望获得永生又不肯彻底褪去那虚伪面孔的家伙，最后的下场，只有丑陋的死亡。”
“……你以前靠什么维生？”沙哈尔冷不丁出声问道。
“诶？维生？”最开始没反应过来对方什么意思的伊丽丝刚想详细地解释一下自己的经济来源，就注意到对方的视线停留在了她的手腕上。
伊丽丝沉默一瞬，很是小心地说道：“我没喝过人血。”
“所以我才问你，你之前是怎么填饱肚子的。”沙哈尔觉得自己再这么和人说下去指不定又会给对方什么古怪期待，只是道，“就我所知，吸血鬼这种生物，只能吸食人血，就我的观察而言，你不像是喝过人血的家伙。”
这个说法在现代科学社会看来着实不合理，因为人说到底也不过是一种哺乳动物，血液中并没有独有的什么特殊物质。
但这个世界其实是有神的。
所以他那个年代有关该隐的说法真实性应该更高了。
世界上第一个杀人者，弑亲者，被主审判，流亡于地面，不甘于死亡而从其他生物那里获取生命力的吸血鬼这一生物的存在。
其子嗣的出现，无疑是他为了报复其余人类而导致的，那么强制他们仅能以人血维生，对于那种家伙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伊丽丝身上既然带有吸血鬼的气息，那么无疑也是要吸食人血的。就算她不愿，他也不认为对方能够忍耐住对于血的渴求。
可她身上非但毫无血腥气，先前还因为一种不知名能量险些把他给糊弄过去。
“我就是很普通地，吃食物啊？”伊丽丝喃喃道，忽然想起了那位帮自己变成吸血鬼的血族留给她的话。
——“丽兹，虽然吸血鬼必须进食血液才能活下去，但你大概不用这么做，真是让人羡慕啊。”
那个时候，她看着的，是她的脖子。这一度让伊丽丝以为在转化时期自己的血是不是刺激了她，导致她又饿了。
……不是脖子。
伊丽丝颤抖着手把藏在最内侧的吊坠取了出来，上面是一枚水蓝色的晶石，似是因度过了许久的岁月，色泽已经浅淡到近乎于透明。
沙哈尔挑眉，见伊丽丝双眸含泪地望来，只觉得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伊丽丝快走几步走到少年跟前，把吊坠递了过去。
刚想后退的沙哈尔看清里面刻着的魔法阵上的符文后，终是确定了那个所谓的艾琳娜是未来的自己。
还是个有钱大佬。
靠着一枚水元素晶石能够维持一个他压根不认识的魔法阵将近一百八十年，少说这枚晶石也得蕴含起码五阶的能量。单从符文的繁杂程度来看，这甚至已经达到至少五阶魔法阵水准了，按照推算，倘若每时每刻都在运转的话，晶石起码是七阶。
可那终究是未来。
还是事已成定局后的未来。
沙哈尔第一次对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产生了好奇。
也许西柯知道。
不，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无视掉伊丽丝询问的视线，沙哈尔思考起了西柯的住址有没有改变这个问题。
“殿下？”伊丽丝有点急切地看向扭头打算离开的少年。
“大概是这个东西保了你，别取下来。”真该庆幸当时只怼了那个圣骑士侍从，攻击这个家伙的话，大概他现在已经受到反击了。虽然看上去能量快散光了……鬼知道还送了对方什么东西。
“当然，这东西的能量快耗尽了，你最好想想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沙哈尔头也不回地丢下这句话，离开了呆在那里的伊丽丝。
伊丽丝缓缓握紧了那枚水晶。
——“给你的成年礼，丽兹，从今天开始，你需要自己做判断，随时准备着为自己的决定付出代价。我帮不上什么忙，但至少能把你打扮得漂亮一点。感觉女孩子带指环怪怪的，所以送了你吊坠。”
那个时候，她已经察觉到了艾琳娜的身份不一般，虽不该是魔女，但对方的确不老不死。她与吸血鬼搭上线，想着哪怕变成吸血鬼，哪怕不能再次走在太阳底下，也希望自己能够陪对方更久一点。
那个时候，原来您已经清楚我在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了吗？
我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准备，可为什么，最后付出代价的，是您呢？
如果这东西不在我这，您是不是会对我的未来产生担忧，是不是会稍微，留得再久一点？
艾琳娜殿下，您明明看得那么清楚，明明对我那么关怀，可为什么到了最后，却把我舍弃得如此干脆？
“……为什么啊？为什么您为我做到了这个份上，却把我丢下了啊？”伊丽丝几乎站立不稳，原本攥着把手的那只白皙到苍白的手，因她的大力而微微泛着青白。她的眼睛微微闪烁起红芒，晶石泛起微弱的光，但似乎是因为本人心里的怨怼极深，本就没有多少灵力残存的魔法阵看上去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她以为你爱慕着那个人。”一个人的声音自阴暗的巷口传出，说的话让伊丽丝愣在那里。
“……这就是原因？”往巷子里看去，在看清说话人的模样后，伊丽丝瞳孔骤缩。
“对，她说丽兹喜欢上了个身份很糟糕，但是性格挺不错的孩子，想送点东西支持一下，毕竟没法陪她那么久。”男人将原话复述出来，补充道，“你的信，是我拦下的。Giotto什么都不知道。”
伊丽丝颤抖起来：“为什么，她会告诉你？为什么，你会帮她做这种事？”
“阿诺德先生？！”
阿诺德想起了当时对方说的话。
“为了彭格列。”
倘若他没从对方初次到访彭格列总部时发现违和之处进而私下逼问，大概那个魔女会将他一并瞒住。
叛逆的皇家魔女。
叛逆不过是与贵族敌对的立场，教廷宣判的魔女才是核心。
戴蒙在战场上有着恶魔的称呼，那仅仅是因为人类畏惧于他那超乎常理的幻术。而艾琳娜为外人所惧的，则是那对外算无遗策，千里之外单靠几句话便可夺人性命的谋划。
比起夺人性命的恶魔，看透人心的魔女更引人忌惮。
有这样一个人物存在于自卫团之中，不管是友好帮助，抑或是利益往来，单靠Giotto自带的亲切关环，也无法使得他人交付更多信任。
这个称号带给外患严重的彭格列潜伏极深，爆发概率却极大的内忧。
倘若当初艾琳娜不死，不出一个月，正在进行着最后的攻克任务的彭格列，将会因同盟的倒戈以及罗马教廷的施压而分崩离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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