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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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以后呢？你现在的幸运值是多少？”立香顺畅地接了下去，就好像刚才不过是真的在听对方抱怨了一下以前的幸运值过低。
“这个嘛……”朝仓千夏和盖亚沟通了一下，有点讪讪地摸了摸鼻子，“A+++。”
“……这么厉害？！”
“除开在和生物有关的事情上比较倒霉外，以前我其实也算很幸运的。”闯个秘境就从筑基升至元婴，以前也是到处捡宝物的。
就跟凌霄那小子似的。
可惜因为各种原因，大半都没派上用场。
当初若是早知道他合该与死物做伴的话……
朝仓千夏脸上微不可查地闪过一丝阴霾，却在自己都不知情的情况下消失不见。
没有假如。
“生物有关……”饶是准备帮忙岔开话题，努力忽视掉刚才那古怪气氛的立香也是噎住了。
这不就是超级倒霉吗？！
哪个傻帽告诉你是A+++的？！果然从者的数值一点都不靠谱啊！
“总之事情都过去了。”捧起芙芙示意它该回到玛修那里，朝仓千夏语气轻快，“罗曼，我也差不多该离开了，你参加圣杯战争获胜，有什么愿望吗？”
先前从藤丸那里得知他白捡了个冠军的罗马尼神情依旧有点晦暗，在朝仓千夏如此轻易地说出离开后，只是低声问道：“朝仓千夏这一世，你过得怎么样？”
“请告诉我实话，我只想知道这个。”
少女沉默了。
她在罗马尼的神情严肃起来之时反问道：“你认为所罗门那一世，所罗门觉得自己过得怎么样？”
看着那双毫无情绪的金眸，罗马尼呼吸一滞。
“没有任何感想。”
“是这样的吧？”
“哪怕我脑海中产生过，啊，这一世好幸运，啊，这段日子超级开心……诸如此类的感想。”清朗到冰凉的嗓音静静地在这个温暖的室内响起，“我也没法对你理直气壮地说，我感觉自己过得不错。”
“因为啊——”
“那些也不过是我自认为的，假使朝仓千夏是个有情感的生物的话，她该产生的思考。”
“反应，感想，情绪……我已经照着那个模板活了十年。”
“但至少这个模板让我成功度过了这十年。”
十年前的那个模板导致的噩梦重演，十年后的这个模板依旧运作流畅，尽管似乎陷入了大型修罗场这种她几乎没演算过的情况，但是依旧还能坚持。
这就够了。
毕竟大家都在笑着。
大家都对我伸出了手。
没有谁会再伤害我，会再背叛我，会再舍弃我。
没有谁会在我之前先死掉了。
这就够了。
说着她仅仅是自己是假装拥有情感的生物这样的话的少女低声道：“其实我很羡慕你的。”
“你的那个任务完成后，总觉得自己也有了希望。”
她笑起来。
温和微笑时三十度的上扬弧度一次都没有过变化。
“但没办法啊。”
一颦一笑宛若常人的少女眸中甚至泛起泪光。
“我的人格在最初构筑的时候，就是个垃圾啊。”
甚至连劣质品都算不上的，就不该存在着的垃圾。
在玛丽认识沙哈尔的时候，垃圾为了活命，为了不再疼，就已经把自己包装到自己能做的最好了。
虽然没多大用处。
但至少，玛丽向他伸出了手。
沙哈尔——或者说第一次拥有了自己的身体，第一次真正呼吸到空气，第一次睁开眼看着这个世界的那个孩子，在遇到活人之前，已经不会哭不会笑，对外界的任何刺激都毫无反应了。
因为真的很疼。
连疼这个词都不知道的时候。
他就已经疼到麻木了。
哪怕在那之后学会了语言，学会了剑术，学会了如何讨好别人，甚至有了师长，虚假的同伴，到最后回归到自己的善那里并和他一起走过了更为漫长的时光。
沙哈尔的本质，还是那个连那个从别人那里借来的活着的意义都已经失去了的，宛若虚无一般的垃圾。
它终究只能依靠镜面，模仿别人，表现地像个人。
镜面背后，只是个连为什么要呼吸都不理解的，连生物都算不上的东西。
只是死死地记着不知何时感受到的温暖，并疯狂地渴求着。
吞噬掉，消化掉，才是真的拥有了。
否则，连自身都无法控制的存在，会轻而易举地失去那份温暖。
但这似乎是错的。
因为那只鸟最后的最后，留给他的只有疼痛。
“所以现在也许我和梅林挺有共同语言的。”看似在哭泣实际上一滴眼泪都没流的朝仓千夏耸了耸肩，见三人面色沉凝，不由得扬了扬眉，露出个神似BB的恶意笑容，“开个玩笑，不会当真了吧？”
“有着所有记忆的我现在是这副模样，那么我的人格便也能说是这副模样吧？”
人是由记忆构成的。
人是会变的。
其人格是由记忆中的一点一滴塑造而成的。
所以，对，毋庸置疑地。
朝仓千夏是真实的。
哪怕它不是人。
哪怕它做不成人。
朝仓千夏也永远是那个站在了人与非人交界处的存在。
这就够了。
“虽然不知道所谓幸福的定义究竟是什么，但至少还活着这件事，我依旧庆幸。”
“比罗曼你有钱，比罗曼你有权，我还不像你一样是个社恐，总的来说姑且还算是个现充？”
“……”
“看来是聊不下去了。”朝仓千夏牵起希瑞尔的手，“既然罗曼你算是许过愿了，各位，我们在此道别吧。”
“请等一下！”玛修终是忍不住出声了，“该说点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至少是朝仓小姐的话，您一定是知道我的过去心态的。”
“但是哪怕是那样的我，也是被医生，达芬奇亲还有迦勒底的大家，被最重要的前辈拯救了的！”
“人到底是为什么而活这种事我到现在还不是很理解，人生有什么意义这种事大概要等我死的那一刻才能明白。”
“但就算是这样！”
“人偶一样的我也是找到了活着的动力的！”
“朝仓小姐也一定是这样的吧？！哪怕现在可能还没遇到想要一直陪伴的人，但接下来一定一定会遇到的！”
“请不要放弃！”
身为人造人，最初就清楚自己的使命是配合拟似从者实验，清楚自己活不过十八岁，完全没有欲望，没有渴望，如今却在那一串的冒险中获得了无数馈赠，获得了无数情感的少女如此高声说道。
紫色的眼眸中带有足以展开隔绝任何伤害的，随心灵强度变化的宝具的信念。
“谢谢。”
朝仓千夏神色柔和起来，声音十分郑重。
“我会的。”
不可能的。
毕竟玛修是个好孩子。
会为了爱着的人拼了命地努力。
和她这种只知道吞噬爱的怪物，一点都不像啊。
绝对不能爱上谁。
绝对不能渴望得到谁。
绝对不能对真正的自己，放任一丝一毫。
不然的话。
怪物会跑出来的。
明明刚才还因朝仓千夏的冷淡神情和话语感到毛骨悚然和悲伤，但却还是因为少女此刻明朗的神情而放下了心。
玛修回过神后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后，连忙鞠了一躬，在立香出声前道别，红着脸抱着芙芙跑走了。
“嘛……”立香挠挠头，收敛了担忧后看着朝仓笑起来，“要加油啊。”
“要是将来玛修的身体上出现什么问题的话，去秦家武馆找秦风先生吧。”朝仓千夏眨眨眼示意明白，扯开了话题，“寿命虽然改了，但是我也不清楚她的身体接下来会怎么变化。”
但秦风跟着那个金丹期至少学了点药草皮毛，应该还是能够调理好的。
“改了寿命？！”立香捂住了嘴，又是惊喜又是担心，“你没被阎王那些家伙索要了什么东西吧？”
朝仓千夏神情无辜地看着立香：“你在说什么？”
秒懂的立香连忙摇了摇头，又是心下一阵叹息。
如果都是演出来的，又或者朝仓坚持是演出来的……稍微，真的只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点难过。
“我去找玛修了，梅林你赶紧跟我走！朝仓再见啦！”
立香这么说着，给罗马尼使了个眼色，就是揪着梅林的长发离开了。
“虽然大哥哥我的确讨厌道别，但是立香你也不能这么对我吧？”吃痛似的皱起了眉，梅林苦着脸这么说道。
“我有恋爱话题找你聊。”少女咬着牙从牙缝里飘出这句话，重音强调了两个字。
“诶？走走走，我知道个好地方……”
“我……”希瑞尔松开了朝仓千夏的手，垂着头道，“我去前面买个煎饼果子，十分钟后回来。”
“你有钱吗？”
小姑娘瞬间气馁了。
朝仓千夏好笑地伸手揉乱她的发丝：“回去后做给你吃，现在在门口等等我好不好？”
“希瑞尔才不是小孩子！”做作地发了次火，小姑娘跑到门口后，小心翼翼地把门关上了。
“还有什么想说的或是想问的吗？”朝仓千夏看向罗马尼，“或者许个别的愿。”
“你走之后，所有的展开都和你列出的事件一模一样。”垂着头的青年极力压制着自己声音中的颤抖，随后，他又抬头笑道，“一直都没来得及跟你道……”
罗马尼没了声音。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抬手，却又不知该做些什么。因为对方在哭，毫无聚焦的瞳孔被水雾覆盖，面无表情的少女泪流满面，他却没法找到任何的理由。
不是喜悦，不是欣慰，他无法感知到任何的正面情绪。
但他同样无法理解，为什么觉得他会在那个瞬间，感觉自己在被她怨恨着。
然后他明白了。
“罗马尼?阿其曼。”神色无比平静的少女近乎呆滞地问了他一个问题，“为什么要跟我道谢呢？”
为什么事到如今，还把我当作和你相识的那个系统呢？
这种事，你早就清楚了不是吗？
赫莱尔绝不会像她这样，瞒着你，利用你，不信任你。
“那就换个说法吧。”罗马尼垂下眼，指尖魔力汇聚，轻松触发了自己脖子处大概是被雪村千在网吧时就已经设下的魔法阵，他没有笑，只是在少女眼眸微睁时轻声道，“这段时间很感谢你，朝仓千夏。”
“哪怕你可能不是那个和我实打实进行沟通的系统，这段时间里你以一个和我相处了长达十年的人的身份来关怀我这件事依旧是毋庸置疑的。”
“你和那个以你的模板演示出来的系统之间的关系我并不算了解，”他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朝仓千夏笑道，“但至少，你见到他的概率会比我大上许多吧？”
在召唤失败，对方显然拥有超越这个世界能力的情况下，就算是他获得所谓的魔法，大概也是没法找到系统的。
所以也就只能指望对方帮忙传个话什么的了。
“但就当是我的私心和愚蠢吧。”罗马尼伸出手，神情认真，声音掷地有声，“你好，我是所罗门作为人的一面。”
罗马尼?阿其曼是所罗门。
这是不存在任何误解的事实。
所以啊……
朝仓千夏的指尖微颤，蜷曲了一下又是舒张开来，她抬起手，握住了对方。
“你好，我是系统作为人的一面。”
沙哈尔是赫莱尔。
这同样，不存在任何其他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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