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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桃源村的环境与布局。
晋安自然不陌生。
桃源村都是石头房子,每座房子都是坐东朝西,大门朝西开的。
在风水上来说,这是阴宅。
宋放平在前头带路,桃源村村民们则都围拢过来看热闹,桃源村地处深山僻静,鲜少有外人来,所以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都是争先恐后的笑嘻嘻围来。
村里不少树冠,房顶上站满了人。
比逢年过节还热闹。
晋安看着有更多村民围来,他与老道士几人暗中眼神交流了下。
“宋大哥,我一直有一事不明白。”
“村里的房子朝向,为什么不选坐北朝南,让房子向阳,日照充足?”
“山里湿气和寒气重,按理来说,房子朝阳才能使屋里家具和被褥更不容易发霉吧?”
晋安主动朝在前头带路的宋放平问道。
宋放平走在前头,面相忠厚老实的挠挠后脑勺,憨憨笑说道:“这是袁先生他们叫我们改的。对了,袁先生他们是一伙行走各处,专门收购古董的古董商人。”
“袁先生他们是大好人,我们拿着村里没人要的瓶瓶罐罐,猪圈里的石碑,石条,从袁先生他们那里换来好多种子、布料、农具、吃的粮食……”
“袁先生还说我们之所以世世代代都贫困窝在这片深山里,始终走不出大山,就是因为村子风水不对。所以让我们推平村子的房舍,按照袁先生他们的风水布局重新砌房子,改变村子风水位,说这样就能让我们从此改头换面,改变贫困命格,以后都是大富大贵命。袁先生的恩情,我们桃源村铭记一辈子”
“袁先生说等我们改好村子风水,他们就会再次来桃源村收购古董,带我们改头换面,改成贵人命。我们等了一年又一年,等了好几波外乡人,一直没等来袁先生他们,道长你们可有见过袁先生他们吗?”
晋安看着宋放平轻轻一挠头皮,手指轻松挠破后脑勺头皮,露出后脑勺头皮下腐烂的皮肉?爬来爬去的蛆虫?以及混合着黄绿浓疮的白森森头骨,他觉得头皮微微发麻?总感觉自己的后脑勺很不自在啊?一阵凉飕飕的。
可宋放平就像是毫无所觉一样,感知不到任何痛觉?脸上继续挂着淳朴老实的笑。
在场的老道士、玉游子倒还好,两位都是道家的人?常年行走江湖?什么场面没见过,倒是李护卫看着宋放平后脑勺被挠秃噜皮一大块,惊得目瞪口呆,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还好这次不用玉游子捂他嘴?李护卫已经心有余悸的望了眼身边玉游子?赶紧自己给自己捂上嘴。
而周围的其他桃源村村民,对宋放平的异常视若未睹般,脸上表情依旧正常。
不过相比起宋放平头皮的事,当听到袁先生,那伙古董商人的消息时?后者才是让晋安他们吃惊的。
阳宅改阴宅?
改头换面?
能改人命格?
见晋安几人始终不回答自己问题,宋放平站住不动?又重复问一遍晋安:“袁先生说等我们改好村子风水,他们就会再次来桃源村收购古董?带我们改头换面,改成贵人命。我们等了一年又一年?等了好几波外乡人?一直没等来袁先生他们?道长你们可有见过袁先生他们吗?”
接下来,脸上始终挂着淳朴老实人笑容的宋放平,重复着上面的话,第三遍重复问晋安。
整个桃源村在这一刻,好像突然静止,虫鸣鸟叫声,鸡鸣狗吠声,顽童吵闹声,都在这一刻突然不见,诺大一个村子,只剩下了宋放平面相老实的看着晋安他们…然后第四遍重复询问。
原本热热闹闹的气氛,当谈及那伙古董商人时,一下变得诡谲起来。
晋安感觉自己道袍左衣袖被人偷偷拉了拉,晋安不用看也知道是站在他左手侧的老道士在朝他疯狂打眼色
晋安环目一圈周围的桃源村村民,此时原本安静祥和的桃源村村民们,双目慢慢赤红起来。
他道袍被人偷偷扯动的幅度越来越大了,这次是老道士和李护卫对他双管齐下,两人都是叫苦不迭的看着杵着不动跟个木桩人一样的晋安。
就在面相老实的宋放平要第五遍重复询问时,晋安这才终于回答一句:“没见过。”
晋安这话像是一锤定音。
整个桃源村再次热热闹闹起来,村民们两眼里的赤红退去,再次变成热情洋溢,夹道欢迎的宁静,祥和乡村面貌。
这前后画风的截然相反,着实很诡异啊。
晋安身后的老道士和李护卫都忍不住暗吁一口气,刚才差点惊吓得一口气没憋死。
虽然知道这是个全是死人的无头村。
但知道归知道。
故意激怒归故意激怒啊。
桃源村里的这些无头死人,一看就是死脑筋,没脑子,脑子不灵光,激怒这些死脑筋的死人,鬼知道会发生怎样的不可控场面?
随着晋安回答了宋放平的话,桃源村的村民们重新恢复热情,村子里有更多人纷涌赶来看热闹。
“又有外乡人进村了,是不是袁先生他们来了?”
“袁先生他们又来桃源村收古董了?”
村里人头攒动,有更多村民们蜂拥而来。
“袁先生我们这次还能用从河里捡来的漂亮鹅卵石,跟你们换外面的甜糕、蜜饯吃吗?”
有爬上树梢,不穿裤子的露屁股小孩,哈喇子直流的叫着要换甜糕吃。
“袁先生,我们可算等着你了。你说等我们依你的风水格局改建好村子,我们就能改头换面,改变我们所有人的命格,大家都能进府城当大官,当富甲一方的大地主,让村里人都能当上贵人命,享受一辈子荣华富贵,不用再吃苦受累。我们现在已经依袁先生的话改好全村风水,袁先生你看我们什么时候能换命?”
“袁先生我打了一辈子光棍,你看我能换个土财主的命格吗,我想讨十个八个胸脯沉甸甸,两瓣圆滚滚的婆娘,生他个一窝崽儿,我们家香火不能断在了我手里。”
“袁先生我想当大官,县令和府尹哪个官最大?哪个官一辈子吃喝不愁?是不是比我们村里族长的权利还大,比里正手里管的人还更多呀?”
“袁先生你们去哪了,这一等过了好久,我们等了一年又一年,可总算等到你们再次来桃源村兑现当年许给我们的承诺了。”
桃源村村民们七嘴八舌的吵吵嚷嚷着,他们瞪着一双双渴望的眼神,努力踮起脚尖,朝人群中央的晋安他们喊道。
眼看更多人围过来,连路都被挡住了,宋放平朝桃源村的父老乡亲们喊道:“大家让让,来的不是收古董的袁先生他们,是别的外乡人路过桃源村,大家都先散了吧。”
看着热情好客,一路上都洋溢着山里人质朴笑容的宋放平,若非对方后脑勺还挂着一大块秃噜皮的头皮,场面血淋淋,晋安差点就真信了桃源村是个民风淳朴的世外桃源村子了。
晋安一行人走在桃源村里,一路上采光越走越暗。
走在背阳的桃源村里,寒气特别重。
活人有活人的阳宅,死人有死人的阴宅,活人占着阴宅,有阳宅不住非要住着死人的墓地,住阴宅的人因为受到阴气与特殊磁场影响,很容易精神恍惚,体弱多病。而阳火弱则更容易撞见不干净东西。
先不说家门容易进来不干净东西,光是这里湿气重,寒气重,人就容易得湿邪病、老寒腿、四肢关节病、湿疹、头痛…光这些病痛折磨就够活人折腾了。
未经他人苦,晋安无法体会这些桃源村为何这么执着于改命,走出贫瘠的大山。
宋放平的家,自是不用说,也是一栋大门朝西的石头房子。
一路上,村民们都跟过来,浩浩荡荡,吵闹喧哗,或许是因为许久没见过外乡人的关系吧。
晋安试图从这些村民里,找到后来陆陆续续误闯入桃源村的外界遇害者,不过他在这些人里并没有看到那些新棺材里的张家人,也没有看到薛家大少爷薛雄的身影。
当晋安他们走到宋放平家时,这里正炊烟袅袅,有肉糜香气传出。
很奇怪对吧?
一个一直想要走出贫瘠大山的深山村子,居然连普通人家都吃得起肉糜。
晋安几人默默对视一眼。
“婆娘,婆娘……”
农忙回来,扛着锄头的宋放平,刚走进院子里,就开始朝升起炊烟的厨房方向叫喊道:“婆娘,今天家里来客人了,多烧五个人的饭菜。”
这时,屋里传来动静,然后走出来一名丰乳肥臀的三十许岁妇女。
这名妇女走出来时,嘴里还咀嚼着肉糜,这肉糜越嚼越香,吃得满嘴油光,满面春光焕发,那一双桃花眼带着得到满足后的水灵灵媚态,妩媚得恨不得要吃光天下所有男人的肉,吸光天下所有男人的骨头。
“吃吃吃,你这婆娘又趁着老子不在,自己一个人偷吃独食了。”宋放平朝自家婆娘骂了句。
宋放平那个大屁股婆娘不满道:“谁叫我家的男人不得劲,除了吃我还能干嘛,你要能让我吃得得劲点儿,让老娘我食髓知味,老娘我也不至于天天偷食吃。”
这大屁股婆娘一边说着,一边嘴里咀嚼肉糜的动作不停,吧唧吧唧,吃得一双桃花眼满足得像是要滴出水来。
别提有多得劲了。
食髓知味。
满嘴都是肉糜的香喷喷气味。
老道士:“?”
李护卫:“?”
玉游子:“?”
削剑发呆。
宋放平仿佛感觉到自己身为男人的自尊心被戳到痛处短脚,急得骂骂咧咧道:“家里存粮都被你个光吃不干活的败家婆娘吃光了吧,还不快去村里肉铺再多打一些肉来。今天刚好新宰杀了几头猪,多打些新鲜猪头肉和猪耳朵来当下酒菜,今天家里难得来客人,今晚我好好招待几位道长和先生,不醉不睡。”
宋放平的大屁股婆娘埋怨道:“家里没余钱了,到哪里打肉去。”
宋放平骂道:“你个败家婆娘整天就只知道吃吃吃,我不管再怎么辛苦,都管不饱你那上下两张嘴一块吃。”
“先找肉铺先赊着,如果赊不回来,就拿你个败家婆娘抵债得了。”
晋安:“!”
老道士、李护卫、玉游子:“!”
削剑依旧沉默不语的发呆。
晋安、老道士他们赶忙劝阻宋放平两口子,不用招待他们,他们自带有干粮,只要吃干粮就行。
可是盛情难却,宋放平固执得很,热情好客的他,说什么也要请晋安他们在家里吃一顿,几乎是赶着把自家媳妇儿往肉铺赶去。
看着自家婆娘扭着肥硕腰肢离去,宋放平忍住躁动的咽了口唾沫,然后朝晋安几人质朴笑道:“几位道长、先生,来来来,赶紧进屋,都别在院子里继续站着了,都进屋喝口热茶。”
宋放平热情好客,在前头相迎。
不知道是不是晋安错觉。
晋安觉得宋放平好像一个龟公啊,头戴一顶绿幽幽大帽子,还要卑微迎笑。
宋放平媳妇儿去肉铺打肉,大概用了半个时辰,天色从黄昏夕阳一直到天黑才回来。
按理来说,桃源村并不大,用不了这么久。
或许是宋放平媳妇儿刚好在路边碰到熟人聊发型,一时间太忘我,忘记了回家做饭时间?
等宋放平媳妇儿回来时,她手里已经多了一颗猪头。
那猪头很新鲜。
皮白肉嫩。
瞪着一双不瞑目的眼珠子。
一看就是刚宰杀的。
但宋放平婆娘一进门却看到屋里只坐着自家男人一个人,之前那几位外乡人都不在。于是问自家男人,几位道长和先生去哪了?宋放平骂自家婆娘真会磨叽,一去就是磨磨唧唧半个时辰,说几位道长和先生因为舟车劳顿太困乏,等不了晚饭,先回屋睡去了。
宋放平:“等下饭菜做好后,我再去喊几位道长和先生出来吃晚饭。”
之后,厨房传来锅碗瓢盆的炒菜响声,宋放平的那个婆娘在厨房里一顿忙活,不多久,就开始有肉糜的香气从厨房里飘出。
有清蒸的。
有爆炒的。
有炖汤的。
香气四溢。
在宋放平的帮忙下,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被端上方木桌,饭菜热气腾腾,屋子飘满肉香味。
而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沉下来。
当摆好碗筷后,宋放平开始去喊晋安他们出来吃晚饭。
可敲门好一会,屋里始终没动静,宋放平弯低腰,悄悄贴着门,顺着门缝往屋子里瞧看,里头乌漆嘛黑一片,并没有点灯,什么都看不见。
又敲门了一会,见一直没人开门,宋放平转身离开,过不多久,在这个潮湿,一股发霉味的阴宅里,开始传出毛骨悚然的肉食咀嚼声和骨头啃咬声。
贴着内门,一直站在门口的晋安,听着宋放平得脚步声离去,然后从另一个屋子传来两口子的大口朵颐肉食声,门外暂时没危险后,这才重新坐回到同样没有睡的老道士他们四人身边坐下,开始商量接下来的对策。
他们虽然躲过了这一顿。
可躲不过下一顿啊。
如果无头村故事是真,晚上还有一顿更热闹的全村宴席在等着他们。
那是场无头尸宴!